至少葛覃觉得白发婆婆的话可信度应该很高。
只是短短的一席话的时间里,新任珊蛮的整条手臂已经发黑坏死了。
他根本来不及去想婆婆的质问,心里发狠,如今想要留下一条性命,只能是自断一臂了。男子也是个狠人,想到了对策就绝不含糊,立刻跌跌撞撞的走到供桌前,抄起一把利刃,使足了力气,猛的挥向自己那条中了毒的手臂。
刀锋到处,一条臂膀应声而断,鲜血犹如开了闸的水笼头一般喷涌而出。
溅了供桌上的牛羊头满满的鲜血。
整个过程十分的短暂,众人还没回过神来,新珊蛮的手臂已经断掉了。其他秃答人听到他那撕心裂肺的痛呼声,纷纷住手向他看去,只看到一地血腥,场面太过恐怖,以至于所有人都被惊得愣住了,一时都忘记了自己应该正在打架。
画面定格在这恐怖血腥的一幕上。
片刻过后,突然一个妇人高声惊叫着哭嚎着扑向断了一臂,鲜血还在汩汩流出的新任珊蛮。
妇人生得十分娇俏,看样子年纪也不大,五官艳丽,身段妖娆。
秃答人都不明白这妇人想做什么,猛听得那妇人哭嚎道:“儿啊!我的儿啊!你个老不死的,快呀,快想办法,你是要亲眼看着你亲生的儿子流血流死吗?”
所有人都蒙了,妖娆妇人那句儿啊,大家都看明白了,是在喊那位新珊蛮,可老不死的又是哪一个?
新珊蛮流血过多,又没能及时止血,他想挣扎着撕下里衣把断臂绑紧,可是,流了太多的血,让他头晕目眩,双手止不住的颤抖着,脸色苍白如纸,冷汗涔涔,他根本没有力气撕下里衣的布料了。试了两次,都没能把里衣撕开哪怕一个小口儿。
秃答部的首领分开人群,冲上前去,一边跑一边掀开自己的兽皮外套,从里衣上撕下长长的布条来,把那新珊蛮的断臂齐根绑扎紧了。
新珊蛮卟嗵一声仰面栽倒在地,他只感觉眼前发黑,意识模糊不清,再也挺不住了。
妖娆妇人突然放弃地上躺着的儿子,一把揪住首领的衣领,开始疯狂的捶打他的胸膛,一边打一边咬牙切齿的骂道:“当年我生下你的种,你这胆小鬼不敢忤逆父母的指婚,将我当成外室养着。
我命苦,遇上了负心汉,算我上辈子欠你的,我认了。
可是,你为什么偷了我的孩子,还骗我他已经夭折了?!啊?到底是为什么?
我辛辛苦苦十月怀胎生下他,你却狠心的连让我见一面都不让,就把他偷偷的带走了。你带走了他,若是顾念父子之情好好养育也就罢了,为什么把他当成孤儿扔到了别人家的门口?
你说呀!你说呀!你个天杀的,这是都是为什么?”
妖娆女子看着身材小巧,婀娜多姿的,盛怒之下力气却是大得惊人,居然把身强力壮的首领捶打得摇摇晃晃,可他却不能躲更不能还手。
妖娆女子似乎用力的捶打他根本不解气,开始伸出十根手指去猛抓他的脸。
这个秃答部首领好像有点接受不了了,因为他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脸被一个女人给抓花了,实在太有辱身份了。
他一把捉住女子的双手,固定在自己胸前,冷喝道:“你冷静冷静!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若不是把那孩子当做弃婴放在珊蛮的家门前,她对我戒备心那么强,怎么会收我的孩子为徒?你知不知道大祭司在族里意味着什么?我这个部落首领就是个摆设,从来就只是个摆设!你明白吗?”
妖娆女子头发散乱,目光迷离,显然已经被刺激的神志都有些不清了,她突然低下头去,一口狠狠的咬在了首领的手背上。
首领痛得吸着气,一把将她推开。
那女子疯魔了似的哈哈大笑,笑弯了柳腰,她抬起一根白皙修长的手指,指着首领,嘶声叫道:“直到今日我才明白过来,你花言巧语的哄骗我是为了什么?你是不是早就预谋已久,让我为你生下孩子,你把这个孩子带到这世上来的目的,就是要争夺大祭司的权利吧?你,你可真是够狠心,虎毒尚且不食子,你,你比牲畜还不如!”
这出意外的大戏把葛覃和不年惊呆了。
这秃答部的窝里反真是太精彩了,剧情超狗血有木有?
不过少年倒是觉得这事情在情理之中。肃慎国各个大小部落都是有大祭司职位的,族里人通常都称大祭司为珊蛮大人。而大大小小的部落十之八九最高的权利都不在部落首领的掌控之中,反而是掌握在大祭司的手中。
这就导致了有才能有雄心壮志的首领觉得珊蛮对他来说是束缚,是障碍。但肃慎国千百年来传承下来的习俗和政治机构设置已经根深蒂固了,想要打破这个制衡,则是非常困难的。
这么分析下来,秃答部的首领受制于大祭司,想冲破禁锢,又不能公然违背族人的意志,只能出奇制胜,用一些旁门左道见不得光的手段。
在少年看来,政治手段,为了争夺权力这本无可厚非,自古成王败寇,若是今天不是自己和葛覃加上老鬼婆误打误撞的搅了这个局,那么,胜者为王,秃答部的首领和他的亲生儿子成为秃答部真正的主人,想必这些秃答部落的村民们也不敢有啥反对意见。
葛覃的想法却跟少年相反。她是没有政治觉悟的,更不屑于这种阴谋诡计得来的权力。她觉得白发婆婆是无辜被害被背叛的可怜人,而那位新任珊蛮却是是非不分不懂感恩三观不正的糊涂蛋。
那妖娆妇人遇上了渣男而不自知,白长了一双漂亮勾人的单凤眼,却认人不清,识人不明,落得个一生孤苦无依的下场,既可怜又可恨。
所有的事情发生的实在是太快了,族人们都张大嘴巴呆立在那儿。
终于是有人最先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