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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上一片冰凉。
长生抬起头,摸到的是一手的湿润,哭?哭什么哭?有什么好哭的?便是要哭也轮不到她来哭!她早就提醒过他,不止一次提醒过他,甚至威胁,她说过他那个生母终有一日会毁了他,如今,终于成真了!
而即便到了这个地步,他还不知悔改!
“阿熹……”皇帝面色凄苦。
长生转过身眼不见为净,带着满腔的怒火大步走了出去。
这一次,皇帝没有开口阻止,不是不想,而是当他再一次张口,吐出来的不是阻止求情的话,而是一口红黑色的血。
“陛下!”
长生还没有走出去便被惊住了脚步。
钱皇后没有让人备轿辇,疾步地往慈宁宫走去,可是当她到了慈宁宫门口的时候,却被拦住了,不过是小半个时辰的时间,原本在暗处防备的人如今已经到了明面上了,侍卫守住了慈宁宫的门口,持着皇帝的旨意,任何人不得入内。
“本宫也不成?!”钱皇后大怒。
守门的侍卫面色冷漠地道:“陛下有旨,谁若是闯宫便是要谋逆!”
钱皇后脸色更为苍白,谋逆?!闯进去了便是谋逆?!这里不过是慈宁宫罢了,又不是皇帝的太极殿,怎么也跟谋逆扯不上关系!
皇帝……
皇帝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娘娘……”钱嬷嬷亦是心惊不已,上前低声劝慰,就怕主子会真的不顾一切闯进去,“不如我们先回……”
钱皇后没等她说完话事实上根本便没听见她在说话,便对那守门的侍卫道:“去禀报长生长公主,本宫在这里等她!让她出来见我一面!本宫会一直在这里等到她出来见本宫!”
那侍卫神色有了波动,没说尝长生长公主在里头,不过还是对旁边的一个侍卫使了一个眼色,那侍卫便转身进了里面了。
钱皇后双手握拳,指甲几乎要渗进了肉里!
不要有事!
千万不要出事!
即便是秦长生谋逆控制住了陛下也好!
陛下——
元月的京城还是隆冬,寒风刺骨,可钱皇后的额上却是冒出了薄汗,便是后背的衣裳,也是被渗出来的汗水沾湿了。
她一直等,可里面却始终没有人出来。
……
“……虽说中毒之后第一时间便做了祛毒的措施,只是毒性已然渗入肺腑,能撑这些日子已经是奇迹了。”
太医的话长生或许会不信,可是凌光所说的,她还如何能不信?
中毒……
又是中毒!
长生脚步不稳地踉跄了几下,面色苍白如雪。
“公主!”
长生一手撑着冰冷的墙壁,一手抬起阻止了凌光的搀扶,然后,放在了胸口的位子,那里像是压了什么似得,沉重的便是呼吸都觉得有些艰难。
又是中毒……
不同的是,先帝撑了十年,而他不过是几个月!
果真是让人失望了,让人失望透顶!
“公主……”
“余氏在何处?!”长生咬着牙道。
凌光道:“在寝宫里面。”顿了顿,又补充道:“陛下的人一直看守着,任何人也不许入内,日常饮食都由人试用之后才端进去,不过余氏的情况并不好。”
“她还想好?!”长生冷笑。
凌光道:“奴婢已然让人彻查此事,根据目前查到的余氏的目标是钱皇后,当日太后说太医说惠妃这一胎很有可能是个皇子,为了庆贺皇帝又要添一位皇子,便在慈宁宫设了家宴,邀了陛下与皇后与后宫妃嫔前来一同饮宴,余氏原先的打算是在家宴上对钱皇后下手,然后嫁祸给惠妃卢氏,可后来二公主突然间腹痛不止,宫宴提前解散了,余氏仍不愿意放弃,将二公主留在慈宁宫,还让皇后也留下来照看,之后,便让人将她亲自下了毒的宵夜送给了皇后,可没想到皇帝知道余氏是有意为难皇后,之后又折了回来,让皇后回去照顾太子,他在便成,钱皇后走之前,将余氏为她准备的宵夜留给了皇帝。”
“毒药来自何处?!余氏想钱氏死不是一日两日,为何现在要动手?!”长生继续道,“给本宫查,掘地三尺的查!不管查到谁都将人揪出来,宁可杀错也绝不能放过!”
“是!”
长生后悔莫及,当日她不敢有那般多的顾忌,当日她不该那般放心!
“长公主殿下……陛下……陛下有请……”
长生压下了翻滚的情绪,转身走了进去,经过了太医的急救,皇帝精神好了一些,但脸色却更糟糕了,已然时日不多,甚至有可能撑不过这两日……
“事到如今,还要护着她?”
“她终究……是我的母亲……她也是……无心之失……”
“她要杀你的皇后!”长生打断了他的话,“秦靖,这般多年了,你便始终看不明白吗?!你要当孝子可以,可天底下没有为了当孝子便可以将所有都置之不顾的道理!你不仅仅是她余氏的儿子,你还是别人的丈夫,是你孩子的父亲,你更是这天下的主人!你手里握着的不仅仅是你母亲的安康,你身上肩负的不仅仅只是身为儿子的责任!你是大周的皇帝!我以为当年我离开之时你已经很明白!”
“对……不起……”
“你该说对不起的是秦氏的李祖列宗,是这天下的千万百姓!”长生厉色道:“你可知道你这样死了会有什么后果?你的妻儿会被人群起而攻之,你的江山会风雨飘摇,甚至连你心心念念护着的母亲,第一个便不会有好下场!我告诉过你,你若是真的孝顺余氏,若是真的想要让她安安稳稳地过完下半辈子便看着她,好好地看着她!可是你——秦靖,你最对不起的人是你自己!”
“阿熹……”皇帝伸出了手,虽然很艰难,可到底还是握住了她的手腕了,“所以……你得回来……大周的江山……太子……唯有交给你的手里……才是最安全的……朕……朕下去之后……会向父皇磕头请罪……会向列祖列宗磕头请罪……阿熹……帮帮朕……将你叫回来……这是朕现在唯一可以做的了……”
“你忘了,我也有儿子!”长生冷笑道,“你便不怕……”
“不怕。”皇帝却笑了,“当年你既然不要了,便不会现在来抢,我们长生长公主的儿子,也不屑于把她母亲扔了的东西抢回来……更何况……你那般疼阿顾,怎么舍得让他受这份苦楚?朕……没见过阿顾……但是……比起太子……他定然活的更加开心……更加恣意……太子……”他的脸色有些一丝精神,“好在……好在朕没生出一个与朕一样的儿子……太子……他不像朕……他应该……应该不会如他父皇这般无能的……”他握紧了长生的手腕,“可是……他还小……他才四岁……单单是她母亲一个护不住他的……我更不愿意让他成为第二个我……阿熹,太子……不能成为第二个我……皇后……是个好母亲……可我的母妃……当年何尝不是……阿熹,朕求你……”
长生闭上了眼睛。
再多的愤怒、再多的怨恨,最终也敌不过她曾经作下的承诺!
他答应过先帝,答应过眼前苦苦哀求的帝王,她会守住这片江山!
“可是七皇兄,谈何容易!”
“你……你能够做到的……你会做到的……从小到大……只要你想的事情……都能做到……父皇亲手教养出来的……”
“你错了。”长生凄然一笑,“我亦辜负了父皇的精心栽培!”
若未曾辜负,如何会一次又一次地走到绝地?
她不比他好多少!
“秦靖,你真的该死!”
……
钱皇后一直在慈宁宫的门前站到了天明时分,可始终没有见到想要见的人,在寒风中站了一夜,谁能好的了?
“娘娘……”
钱皇后已然头晕目眩,可依旧靠着意志力支撑着,“不见到她……我不会走……”
“快去禀报,去告诉长公主,她若是不想皇后死在这里,便让她滚出来——”钱嬷嬷也压不住怒火了,若是陛下这般折腾娘娘,她一句不满的话也不敢说,可她长生长公主算什么?!一个已经出嫁了,还离开京城多年的外嫁女,便是有长公主的封号也终究在皇后之下,她张狂什么?!这里是皇宫,除了陛下之外,皇后便是唯一的主人!她在别人的地盘嚣张什么?!若是真的跑回来弑君夺位的话,有本事便出来连他们也一并杀了!“士可杀不可辱——”
门口的侍卫虽说不敢不奉旨,不过也担心皇后真的出事,又派了人进去,而这一回,很快便有人出来了。
是皇帝身边的张公公。
“张公公!”钱嬷嬷一边扶着主子一边焦急叫道:“请公公马上……”
“陛下怎么了?!”钱皇后听到了张公公三个字便顿时精神起来了,踉跄地上前一把抓着张公公的手臂,“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张公公苦笑:“皇后娘娘……便不要为难奴才了……奴才还得……还得去太极殿传陛下的旨意……”
“什么旨意?!”钱皇后喝道。
张公公脸色青白,“陛下龙体不适,今日的大朝取消。”
元宵次日,是新的一年第一次大朝会,除非出了大事,否则绝不会取消,如今却是取消了,理由还是……皇帝龙体不适……
钱皇后脸色好不容易回了一些的血色顿时又散去了,随后便松开了手直接往里面闯了进去。
“娘娘……”
“滚开——”钱皇后怒斥道,这一次没有任何的退让,直接强硬地闯了进去,那些侍卫虽说不敢抗旨,可也不敢对当朝皇后太子生母动手,只能跟着追了进去。
钱嬷嬷紧跟其后。
张公公跺了跺脚,还是决定继续去太极殿传旨,陛下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是要托孤长生长公主,身为陛下近身之人,现在唯一应该做的便是做好陛下吩咐的每一件事!或许,自己的日子也不多了!
钱皇后很快便被人拦住了,慈宁宫外边是宫中的侍卫,而里面,已然换上了长生的人,凌光亲自带着人拦住了钱皇后。
“陛下呢?!你们将陛下怎么了?”
凌光拱了拱手,“请娘娘随奴婢来吧。”
“你想做什么?!”钱嬷嬷戒备道。
凌光扫了她一眼,继续对钱皇后道:“皇后娘娘想必有很多疑问,只要随奴婢来,娘娘便会清楚。”
钱嬷嬷仍是不放心。
钱皇后盯着她,“本宫只想见陛下!”
“不弄清楚一切,娘娘便是见了陛下又如何?”凌光道。
钱皇后目露凶光。
凌光并无畏惧。
“好!”钱皇后敛去了惊慌失措,镇定而威严地道:“本宫随你去!”
凌光也没将钱皇后带去哪里,不过是将她带去了太医暂且留驻的后配殿,同时还让她见了余太后身边的一些宫人。
钱皇后出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找不到一丝血色了,而惊奇的是,她居然能够自己走着出来,便是她自己都觉得十分惊奇!
她居然还有力气走着出来!
她也终于见到了阔别多年等了一夜的长生,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陛下呢?”
长生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弯下了退,在冰冷的有些刺痛皮肤的石阶之上坐了下来,如此不顾及自己身子的行为让凌光皱了皱眉,不过眼下的情况,她知道自己不该多说,“皇帝方才说的话有些多现在累了,皇后若是不嫌弃的话,不如先陪我说会儿话?”
“你觉得本宫现在还有心情与你说话吗?”钱皇后道。
长生笑了笑,抬着头看着她,“没心情也还是得说,不是吗?”
钱皇后眼底的冷意似乎又深了。
“太医说皇帝怕就是这一两日了。”长生拉了拉身上的披风,“这京城的天还是这般冷啊,本宫记得当年……”
“你回来做什么?!”钱皇后突然厉喝道,面容狰狞了起来。
长生看着她,“你以为呢?”
“我不会让你伤害我儿子!”
“在你的心里,便只有你的儿子?”长生继续笑道,却没有一丝的温度,“在你的心里,皇帝还生几分分量?!”
“你——”
“余氏对你动了杀机你居然不知道?”长生冷笑道,“是你一心一意不愿意让本宫失望,一门心思想要养育出一个出色的太子来,还是你的心由始自终便没有在皇帝身上过?!”
“你胡说!”
“本宫也想问问你,当日你那般义正言辞慷慨激昂的说要保护你丈夫的话是不是也是胡说——”
钱皇后浑身一震,内心有什么东西正一点一点地坍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