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简亦繁却坚定地抬头,仍没有直视冥王的眼睛,只是声音笃定地说:“为了林勉,灰飞烟灭吾往矣。”
灰飞烟灭,吾往矣。
我的心就被乱石飞流击中,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立即停止了跳动。
我曾听过无数次简亦繁的深情告白,从却没有一次像此刻一样惊心动魅虽死难忘。简亦繁给了我一颗最真的心,以及虽死不俱的笃定与勇气。
我的泪水夺眶而出,为自己被这么优秀而美好的男人爱过,也为他对我三生如一日的真情。
冥王厉声道:“你攻击人类,百年修为将毁于一旦!”
简亦繁回头,声音仍旧平稳低沉:“对不起,冥王。”
那几个绑架我的男人见我突然哭起来,讨论道:“这女的是不是想玩什么花样?”
而我没空去管他们,只是抬头去央求简亦繁:“你不要管我!不要管我!”直到这一刻,我才觉得自己是这么没用。
长期以往,依赖着简亦繁。以为不管在什么绝境里,他都是坚挺的靠山。却忘了,他在冥界虽被尊为王,可是冥界却不能插手人间之事啊。
简亦繁转过身,背对着冥王,手心再次聚拢,湖蓝色的烈焰在他手中燃烧。
我看到冥王深蹙着秀眉,手一挥,长长的衣袖从简亦繁面前掠过。眨眼之间,简亦繁手心里的蓝光倏然熄灭,像被冥王的法术挡了回去。
冥王说:“简亦繁,跟我回去,有人来救她了。”
说罢,云浅转过身,瑰丽的裙摆从我面前闪过。
这时候,我听到工厂外有人在大喊:“我是庄云飞,林勉在里面吗?”
原来是庄云飞来了。
简亦繁收回手臂,脸色看起来有一些悲伤与倦怠,眉眼里显露出深深的疲惫与挫败感。我只看了一眼,却明白了那疲惫的原因。
我们都知道,冥王的计策又得逞了。
她影响了我的磁场,让我与庄云飞相遇。就是让我爱上庄云飞那样温柔多情的男人,而放弃简亦繁。
被变态男人们抓住,她制止简亦繁出手,就是想等到庄云飞前来,解救我于危急里。
而这一切,都只有同一个目的。
——希望我移情别恋,不再纠缠简亦繁,而冥王,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简亦繁看了我几眼,深邃的眼眸里好像有无尽的话要对我说。可是最终,他只嗓音暗哑地说:“小勉,你一定会没事的,他——来救你了。”
说完之后,他也转了身,朝向冥王的方向,渐渐走远。我第一次感觉到,简亦繁说这种的无力与悲伤。
自己的女人却人交由情敌来救,这对骄傲的简亦繁来说,会是多大的打击?
我冲他的背影喊:“你晚上要来找我啊。”说罢我已是泪如泉涌,为他心疼。
几个绑架我的人见我诡异地对着空气自说自说,以为我精神有毛病,小声讨论道:“拿了钱赶紧逃,免得这女人有精神病。”
庄云飞提着一个箱子,慢慢从门口出现。
壮实男人大喊:“不许动!有没有带人来?”
黑衣男子立即拿了拿长管指着我,意思是庄云飞如果不守信用,他就立即打破我的头。
庄云飞把箱子放在门口,身形挺拔地站在那里朝里面看了一眼,他与我四目相对时,眼底涌现一丝惊慌,即而又去和那几个男人说话:“把她放了,钱拿走。我绝不报警。”
那个叫“飞波”的壮实男人说:“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庄云飞说:“我的名字,公司,你们都知道,我在明,你们在暗,有什么不能相信的?你们也不过是要钱。”
黑衣男子犹豫了一下,提着那根凶器指向庄云飞:“你把钱提进来。”
庄云飞把箱子拿过来,当着他们的面,找开了它。
一沓一沓崭新的人民币出现在所有人面前。那些钞票全部捆得好好的,整整齐齐地码在箱子里。
几个绑匪可能也是没想到真的能坑到一百万,当下见钱眼开,几个人一起收拾了那钱箱电脑,还有被白布蒙住的女尸,准备逃跑。
为了保险,黑衣男子用手箍着我的肩膀,连椅子一起拖着往外拉,门口停着他们几个人的摩托车和面包车,待他们都上了车之后,才把我一推,扔在了工厂门口。
庄云飞亦步亦趋,不敢靠得太近,怕他们伤害到我。
当那几个男人一溜烟儿地启动了摩托车跑了之后,他立即跑过来帮我解绳子,嘴里急切地问:“学妹,伤到哪里没有?”
我的眼泪哗哗地流,庄云飞以为我是受伤了,紧张得不得了。
他冲动的样子,像极了那天在我宿舍旁边对我说“学妹对不起,我是唐突了”的神情。好像我在他面前时,他总是忘掉自己那儒雅的形象。
我冲着他说:“为什么不报警啊?为什么要给他们钱啊?那么多钱……”
庄云飞解开绳子,看到我身上并没明显的伤痕,松了一口气,扶着我说:“钱哪有你的安全重要?我不希望你有百分之一的危险。”
我的心一直沉浸在震荡里,眼下庄云飞来了,正好给了我宣泄的机会。
我对他大喊:“可是我根本还不了你这么多钱!说不定那几个并不会真的把我怎么样呢?”
说这话句时,我心里并没有底。
因为那个黑衣男子曾说要把我弄成尸体就可以和我“冰恋”了。我只是借由这个契机,来表达我对简亦繁的心疼。
庄云飞扶着我的肩膀,带着我慢慢往外走。
他说:“钱算不了什么,你最重要。我不想——再失去一次。”
我瞬间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
十年前,他以成全之名放开了高雅的手,却没想到高雅陷入那么悲惨的境地。而现在,他决定要追求我的时候,定是以高雅作了参照,以钱换得安全,在所不辞。
我并没有像里描写的那样,对拯救自己的人感恩戴德痛哭流涕恨不得以身相许。我只看到,我和他之间,隔了好宽好长的一条鸿沟。
他年轻,富裕,一百万随随便便就给了别人。
而我却为了室友一千四百元的手术费急得找简亦繁相助。
走了几十米,我看到一片废墟的房屋旁,停着一辆黑色的小汽车。方圆一百米均无为人迹,我猜是庄云飞开来的。
他把我带着往那车子走,绅士地打开副驾驶的门,伸手盖住车顶避免我撞到,所有动作自然流畅绅士十足。
上车以后,我渐渐平静了下来。
庄云飞启动了车子,在凹凸不平的地上行驶。我睁着目光坚定的眼,转过头去对他说:“我一定要报警把这些人抓起来,他们不仅勒索了你的钱,还做了伤天害理不道德的事!”
“什么事?”庄云飞开着车,脸轻轻转过来朝我一撇,又迅速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况。
“买卖尸体,还有——和尸体发生不正当关系。”
庄云飞可能是第一次听到这种事,拧着眉答:“有这种事?”
我点点头。
他又说:“那你怎么才能抓住他们呢,毕竟,他们已经逃跑了。”
“我有QQ群!”我说。我本意是继续在群里潜伏着,找到他们的据点,然后再将他们一网打尽。
哪知道我打开手机即时通讯工具时,才发现我已经被人移除出了那个群。
再加时,果然已显示“本群拒绝任何人加入”。看来他们已经猜到我是哪个群成员了。
我懊恼地耷着脸,想着别的办法。转而又想起来,那个绑架我的壮实男人几乎每天深夜都要去医院买“新鲜”的尸体。
如果我把这个细节提供给警方,说不定也能来一场瓮中捉鳖。
我坚持要报案,庄云飞直接载我去了警局。局里的人看到庄云飞时,都对他特别客气。所以在接待我时,也非常有耐心。
我把所有的信息都汇报给了警方,他们也说会全力抓住这个团伙为民除害。
从警局出来以后,已经到了下午了。我这才想起来,陈梦今天要办理出院,我还要赶回医院去。
出院时得有医生的出院小结,陈梦不希望自己的的真实病因被李小凡和方婷知道,所以交待过我回来帮她办出院。
我急着要去医院,庄云飞微讶地问:“谁生病了么?”
我说:“我的室友,在医院呆了两三天,今天要出院了。”
庄云飞二话没说,拉着我上了他的车,直奔人民医院。我们到的时候,陈梦刚好在收拾自己的零碎物品。
见到我进病房,她说:“手续都已经办完啦,我自己去办的。”方婷和李小凡也在旁边,看样子并不知道实情。
而从庄云飞走进病房的那一刻起,方婷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我一看便知她的心意,为了给她创造机会,我拉着陈梦一起去帮忙收拾着。
方婷落单下来,往庄云飞身边走。
庄云飞先关切地问候了一下陈梦,复而又礼貌地回头和方婷说话。
看得出来,方婷连自我介绍时都有些紧张,她带着单纯美好的羞涩笑容,和庄云飞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过了一会儿,我们把东西还有医生开的药都收拾好,庄云飞绅士地说要送我们回学校去。
我实在不想这么张扬,便借口还有别的事儿,让庄云飞先回去。
方婷有些失望,但也没有说什么。
庄云飞这个人,最大的优点便是替别人着想。他见我执意不让他送,心知肚明我不想成为全校学生议论的对象,所以配合地点头。
走之前,他对我们四个人说:“下次有空请你们吃饭。如果什么时候有空,记得给我打电话。”
李小凡跳出来回答:“庄学长,我们可是很能吃的!”
庄云飞笑答:“管饱。”
这一句幽默的玩笑话,顿时让我这三个室友对他加分不少。寒暄了几句之后,我们一起拿着不算太多的衣服行李出了医院。
路过走廊时,我朝空中天桥另一端的大楼看了一眼,然后走到护士站去问值班护士:“请问后面那栋楼是做什么的?”
那个小护士好像谈楼色变,答:“啊?我也不知道啊,那楼早就封锁了不让人进,荒废几年了都。医院可能会把它拆掉的。”
荒废几年?
那为什么还会有太平间和守尸人在里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