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芸回来的时候,端来了一碟桂花糕,说是金秋佳品,万不可辜负。
刚刚一串糖葫芦才下肚,池绣便只小吃了一口,突然想起了什么,“小芸,你可听说过一味制香用的桂尾花?”
闻言小芸停下了手边的活,想了想后才反问道:“那不是药草吗?”
池绣点了点头。
她记得以前似乎听奶奶提过,那会去上山摘药草时就听闻桂尾花不仅可以制香用,还能磨成膏泥通络化瘀着用。
“姑娘你问这作甚?难不成你真的要给王爷制香吗?”小芸不怀好意的看了过来揶揄嬉笑道。
池绣扯了扯嘴角,有点好奇这小姑娘一脑袋瓜子究竟在想些什么,“当然不是了,是我有用的,可这药草不在市场上流通,你这几日帮我吩咐人去附近的山上摘些来。”
“好。”小芸撇撇嘴应下,并没有多问。
“郡主,您不能进去!王爷吩咐说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进去,郡主!”
忽然,院外似有人在吵闹,池绣便让小芸出去瞧瞧。没想到她刚咬了一口桂花糕,就看见小芸急匆匆的又跑了回来,还立马把门给关上了。
“姑娘,不好了!是那怜硕郡主来了!”
话音刚落,便有婢女拍着门大喊:“里面的人快出来,我们郡主来了还不快点出来见过!”
池绣眉间一凝,脑子里迅速搜索,好像不记得有听过这号人物,她压低了声音叫小芸过来,诧异的问,“什么郡主?”
小芸皱眉瞥了一眼门,绞着双手摆着一张苦瓜脸对着池绣小声解释,“洛北郡王的幺女怜硕郡主,为人极其任性刁蛮。奴婢听别的婢女说过,说她自小就爱慕我们王爷,而且平日里奴婢还经常看到她闲来无事就到胤王府转悠。”
郡王的女儿……那也就是亲王的孙女,说白点就是皇帝他表叔的孙女,非皇室嫡系。
思及,池绣眸光闪了闪,暗自思忖,一下就捋清了她来这的原因,削葱根的指尖揉了揉眉心,语气淡淡,“你认为她此行来,是要找我的麻烦?”
“奴婢看她刚刚那怒气冲天的样子,估摸着八九不离十,万一她要是在这里闹事怎么办?王爷前脚才刚走!”小芸苦恼的狠狠点头,叹口气后焦虑的来回走着。
外面的拍门声越来越大了,池绣蹙了蹙眉,也是郁闷不已,这晏君清的桃花怎么就找上她来了。
于和嫣在外头气得头都要冒青烟了,略带着点婴儿肥的小脸有些扭曲,对着门大声斥道:“不想掉脑袋就快给本郡主开门!”
要不是听人说了,清哥哥在这里藏了一个歌伎,恐怕她会一直蒙在鼓里。一想到除了她还有别的女子能让清哥哥徘徊留恋,她就嫉妒得发指眦裂。
忽而她眉峰微动,余光看到了刚刚拦着她们进来的那两个侍卫,势在必得的勾唇一笑,“你们俩个,过来撞门!”
不好!池绣暗道。
不过那两人倒是对视了一眼,脸色有点为难,并没有配合她。
见他们犹豫,于和嫣怒目圆睁,气不打一处来,张口就要威逼,“你们若是不想死的话……”
“小郡主好大的脾气,不知是谁招惹了小郡主呢?”一道清泠的嗓音从院外传来,打断了于和嫣还未说完的话。
没由来的池绣眼皮一跳,一下竖直了耳朵细听,小芸闻声也喜不胜喜的拉了拉池绣的衣角,轻声的兴奋道:“太好了!是温太医来了。”
于和嫣转过头看去,见是温景茕后有点惊讶,想要骂出的话也生生咽了回去。稍微收敛了一点性子,问道:“温太医?”
这翻脸比翻书还快!池绣无语的黑线,心里对于和嫣的形象一下打了个折扣。
“臣参见郡主。”温景茕低眸躬了躬身,嗓音温和,眉眼间泛着温柔的涟漪,似乎对谁都是这样一番温润如玉的态度,尽显华南文风。
于和嫣眸华四下扫过他,并不想把他也给掺和进来,万一要是搅和了,她该找谁解气去。想了想就直接开门见山问道:“你怎么会在这?”
温景茕站直身子后对她温润的笑着,明知还问:“臣依王爷之命来送药,路过院外听闻郡主的声音便寻着过来了,不知郡主大驾小庄所为何事?”后对着荼靡的金阳,柔光打在了他的背上,漾起柔柔的涟漪。温景茕唇角微勾,似九天之上的一朵白云,身姿秀雅,说不出的俊美儒雅,让于和嫣身后的婢女们纷纷都呆呆的愣住了。
于和嫣眸光迅速扫了他一眼,顿时心下不悦,咬了咬牙后道:“也没什么,你可知此处住的何方神圣?竟是连本郡主也使唤不动。”
里屋,闻言池绣微微一挑眉,有点无言相对,虽然她没做啥亏心事,但这气势汹汹的样子有谁敢开门……谁开门谁傻!
“这东厢房只是一个平民女子的住处罢了,郡主可是觉得有何不妥?”温景茕淡淡的瞥了一眼厢房大门,温和的眸光破碎出一抹幽深,话语间夹杂着几分淡漠。
于和嫣目露讥讽,紧紧的死盯着那扇禁闭的朱门,眸光幽深,唇角勾起不屑的弧度开口道:“本郡主听说了,她就是清哥哥金屋藏娇的美人!”
“怕是郡主听错了,她不过是王爷从崖边救回来的一个女子,并非如郡主所说。”他轻轻摇摇头失笑,玉颜清润中却透出了一丝沉暗。
于和嫣身子紧绷,攥紧了双手,连手指陷进肉里也不觉半分痛意,“胡说!她分明就是清哥哥偷偷藏起来的女人,要不然怎会不敢出来见过本郡主?”嘲弄的语气嗤笑一声厉色道。
这份郡主……是从哪听说的谣言?这样诽谤一个清白人可不好!池绣垂首听着,皱了皱眉无奈得无话可说。
温景茕淡淡一笑从容不迫,云淡风轻的低浅道:“秋姑娘双腿皆已骨折不能下地行走,双目尚在失明,不便接见郡主,还望郡主多多海涵。”
“清哥哥呢?本郡主要当面问他!”她冷哼了一声,她可不吃这一套,讽刺的笑问,跋扈无理的模样是一览无遗。
“王爷回府办事了。”温景茕却丝毫不惧她,不疾不徐,淡然自若,俊美的脸上自始至终依旧挂着十里春风的和煦淡笑。
闻言于和嫣再怒目狠瞪了一眼闭着的门,欲要发作,却还是忍下了,无言生闷气站了约摸有半柱香的时间,最后才气愤的跺跺脚,带着一肚子火气离开了,身后的几个婢女随行而去。
池绣在里边听得一清二楚,微微扬唇笑笑,有点佩服温太医接话的功夫,天衣无缝让人挑不到一点错处。
待她们一行人走后,温景茕便抬手敲了敲门,极其好听的声音轻唤道:“秋姑娘。”
小芸一喜,赶忙上去开门,带着满脸笑意和敬意福身一礼,“温太医。”
他点了点头,随即看向了坐在轮椅上的池绣,一双温和的桃花眼中出现了少见的幽深眸光,须臾轻启红唇,“秋姑娘,近日来双腿可有一点知觉?”
池绣无声叹口气摇了摇头,却还是扬起了一抹浅浅的微笑,徐徐绽开,犹如夏日里最美的碧莲,十里荷香沁人心脾,“劳烦温太医记挂了。”
“我说过的,秋姑娘不必多礼。”关于她的的事情,他也或多或少的了解到了些许。说实话,他挺欣赏这个女子处事不惊的态度。
随后他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小芸,从怀袖里拿出一个玉质小瓶,“这是散骨药酒,你每日服侍她涂在两膝处,待哪日一有麻劲的感觉时,即可尝试站立小会。”
小芸双手接过来,眼神精光的亮了亮。
这散骨药酒可是难得的好东西!世上难求一瓶!
“今后郡主也许还会找上你的麻烦,你们见到一定要绕道而行,以免生出事端。今日之事,我也会向王爷禀告。”温景茕掀唇轻轻一笑,尽显南华文风和温润气度。
“多谢。”池绣心里小暖,点了点头。
……
入夜时,她听小芸说,下午时怜硕郡主便风风火火的跑去了胤王府,不过倒是碰了壁,人家王爷不肯见她,推辞公务繁忙,让她回去了。
其实池绣还是有点好奇的,这么任性娇惯的的女子会是何种风姿,十指不沾阳春水,金闺院里养出来的一定不凡吧?不知道晏君清对这个郡主究竟是怎么想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