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
听完了钟楠的话，李东阳登时陷入了沉思。
他低着头捋着胡子，一脸凝重的考虑了好半天，这才缓缓的抬起头来，拿眼一瞄钟楠，见这娃依旧挂着龇牙咧嘴的表情，带着一副我很着急的样子，心头不由一紧。
人性这玩意，李东阳并非不懂，之所以有那样的思维，无非是因为受儒家思想多年的熏陶，才习惯性的把自己都做不到的道德强加在别人的身上。
被钟楠一阵猛喝，老头自然醒过了神来，也知道钟楠说的很有道理。可作为一个朝廷首辅，让他向一个小孩子承认错误，老头又觉得实在拉不下这个脸。
就在他扭扭捏捏不知所措的时候，朱佑樘同志及时的伸出了温暖的双手，并成功的再一次挽救了他：
“钟老板，李爱卿他们所说的办法，朕考虑了很久，也不是不知道不行。可你那些办法，好象也不是很靠谱啊？
你得知道，无论是对朵颜三卫开战，还是杀掉李杲，都不是一个小事情啊！你让朕选，朕还真不知道如何选择才好。”
事情都已经说到了这一步，朱佑樘的心思，钟楠大致也摸了个清楚。
在明显理屈的情况下对朵颜三卫开战，在皇帝和朝臣们看来，是不义之师、无名之师。这种战争十有**都会打输！
即使打赢了，就朵颜三卫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也捞不到什么好处。总而言之，只要打，就是个亏本的营生。
最可怕的是，如果这次真的为了李杲把朵颜三卫给揍了，以后边境的守将们会群起效仿，到了那个时候，整个大明就会疲于奔命的为这些将军们擦屁股。
可如果把事反过来，杀了李杲平息朵颜三卫怒火，貌似边境的守将们都会心寒！毕竟朵颜三卫对大明的侵扰，已经持续了好几十年。
最近这些年不敢犯边，也是因为被鞑靼逼的没了活络，需要大明的庇佑，这才消停了一些。也就是说，在朱佑樘的眼里，朵颜三卫根本就不是神马朋友，而是一帮随时都有可能更自己翻脸的土匪。
因为自己的将军杀了几个外来的土匪，就要把人家拉出去砍了，这么缺心眼的事情，估计除了南宋那帮玩意，是个皇帝都不会干。
捋清楚了这些事情，朱佑樘最终在这件事上做出的决策，也就容易被人理解了。毫无疑问，他是在左右为难的情况下，做出了一个两边都不得罪，两边都少得罪的决策。
虽然这么做不是个好办法，可再不是好办法，它也比没办法强，因为这么处置完，他至少可以做到随机应变，谁闹事揍谁。
理解了朱佑樘的苦衷，钟楠不由得对这个苦命的娃产生了一丝丝的怜悯。
为了不让李东阳小看自己，为了在朱佑樘的心里占据一席之地，钟楠在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以后，终于下定决心，给朱佑樘同志好好支支招：
“陛下，其实您可以各打五十大板，不给他们糖吃！”
“啊？不给糖吃？”
听完了钟楠的话，朱佑樘一下子愣在了当场，眼神也变的迷茫起来。他低着头，皱着眉，两眼发直的瞪着地面，仿佛在那想着什么。
一看朱佑樘的模样，钟楠就知道这娃没能理解自己话里的真谛，为了更好的阐述自己的见解，为了让苦命的朱佑樘知道神马叫人性，钟楠趁着朱佑樘发呆的空，把身子往前一凑：
“对，不给糖吃！陛下可知道升米恩斗米仇的典故？”
“知道！”
钟楠一开口，朱佑樘的思绪便被拉了回来，明白自己失态的他很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而后疑惑的问道：
“莫非，是朕对他们太好了？”
“非也非也！”
见朱佑樘的答案跟自己的意思完全不搭边，钟楠不由的大摇其头。
叹息之余，他搭眼偷偷一看，见朱佑樘同志的眼神里依旧带着一丝丝的迷茫，就知道这娃今天被自己绕的不轻。
眼看着天色已经不早，再扯下去，只怕自己就得请客，钟楠赶紧压了压自己心中的得意，一脸正色的开口说道：
“陛下，您不是对他们太好了，而是揍他们揍的太少了。”
说着话，钟楠把腰使劲一挺，努力的让自己弱小的身形显得高大了一些，而后学着李东阳的模样，把袖子一甩，手往后一背，故作老成的继续说道：
“您现在别管朵颜三卫是被坑了还是真来进犯了，李杲说他们来侵扰大明，那他们就是侵扰大明了。
使者那您也不用多搭理，只让他回去报信，就说朵颜三卫无故犯边，着实可恶，不日将亲领百万雄师犁庭扫穴擒拿贼酋就好。”
“啊！”
钟楠话刚落地，李东阳便在一旁叫了起来，他疾步走到钟楠身边，瞪着自己的一双老眼，带着一副不可置信表情，急忙忙的反驳起了钟楠：
“钟家小子，事情如此明白，你却让陛下装聋作哑硬要污人清白，你这是安的什么心啊！陛下，钟楠所说，万不可行啊！”
“奥！”
见李老头自己想不出好主意，却把矛头对准了自己，钟楠心里自然很是不爽，他不待朱佑樘表态，伸手把李老头使劲一拉：
“李大人，李杲杀了他们三百人，咱们大明就得弄死个将军给他们个交代，那以前杀了我们大明上万人，不知道他们该给我们一个什么样的交代啊？他们的命是命，我们的命就是草不成？
我知道我这么说您不服气。要不这样，您跟着使者去他们那，也哭上几天。然后告诉他们，李杲我们可以杀，不过他们在我们的边境做了那么多的孽，是不是也该表示表示啊！来而不往非礼也嘛！对吧！”
“嗯！这个！”
李老头一听钟楠出主意让自己去化外番邦打滚撒泼，身子登时就矮了一大截，他怯生生的瞅了瞅钟楠，又瞟了一眼对这个建议明显很感兴趣的朱佑樘，登时就觉得嘴巴一苦，‘哼哼’了几声变没再言语。
见李东阳不在吱声，钟楠就知道，老头这是不想去。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带着一脸的坏笑，饶有兴致围着李东阳转了好几圈，直到把李东阳看的浑身不自在，这才停下了自己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