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
关明理满意地抬手:“准备拍下一条。”
助理赶紧冲上去把邬行言扶了起来,拿着干净的手帕给他擦汗,即使已经入秋,这一身厚重的戏服仍是热的不行。
邬行言垂着头,眼睛半眯着,像个提线的木偶,很是颓丧的感觉。足足过了好几秒,他才恢复精神,露出一丝笑容,和附近的工作人员说辛苦了。
“刚才怎么了?”一个小姑娘探头问身边的前辈。
方宁介回过神来,往声源的方向看去,发现是个负责服装的小姑娘,一个没忍住插嘴回道:“他入戏了。”
小姑娘先是惊讶,然后一脸崇拜地看着邬行言,眼冒红心:“好棒啊,果然是演技与颜值并驾齐驱的男神啊!”
她身边的前辈没接话茬,只是怪异地扫了方宁介一眼。
方宁介被打量地心里一惊,后知后觉地想到:现在的他不过是一个小透明编剧,已经不是以前的江穆了……
他定了定神,决定闭上嘴巴,不再说话。
距离下一条拍摄还有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邬行言坐到了大殿外摆的摇椅上,旁边站着关明理,两个人嘴巴张张合合的,就是不知道说什么。
方宁介站在角落里,他的头上除了戴着刻有邬行言三个字的光环,其他什么都没有,也正是因此,人们来来往往,他的存在感几乎为零。
他忽然觉得,在这里,没有邬行言陪着的他,也是挺寂寞的。
当然,这也是说说而已,方宁介摇了摇头,打算回宿舍继续改他的剧本,看了邬行言的一场戏,他灵感来了。
他刚要回头转身离开,却看见三四个人围着一个西装革履的墨镜老板冲邬行言他们走来。
邬行言也放下了手中的剧本,站起来打算打个招呼。
看来来头不小。
墨镜老板先是客客气气地和他们寒暄了几句,然后开始切入主题,说了什么方宁介没怎么听清楚,但是关明理脸上却露出难得的尴尬与为难。
“我也知道老弟你有难处,不过我的心愿不多,就这么点儿,”老板伸出粗粗的手指头,将食指和大拇指虚虚地捏在一起,“老弟你不会这都不成全我吧?”
关明理心里把这肥头大脑的死猪骂了千遍万遍,幽怨地叹了口气,又啧啧了几声,“老哥,不是我不帮你,只是我们那个老师你也知道,脾气可大了,资历又老,我们这些人不敢动剧本的。”
“嗨!这算什么!”墨镜老板挥了挥手,脸上露出一点不耐烦,“你们不是请了个方老师吗?再说了,就是添一个新角色,分分钟的事儿!何必让那位操刀!”
分分钟的事儿……
方宁介默。
“哎哟,你这不是为难人吗?”关明理面色不变,滑头的把话题抛到了方宁介身上,“人家小方是带进组学习的,哪儿做的数!”
小方……哪儿做的数……
方宁介抽了抽嘴角。
扯到方宁介,邬行言脸色就有点不好看了,“谁说的,我觉得挺好的。”
关明理心里憋的快要内伤,只好用眼神示意:大哥,不要乱拆台好吗!
“哎哟!我就喜欢邬老师这爽快的性子!”墨镜老板拍了拍手,笑的脸上都起了褶子,“那就靠辛苦方老师了。”
方宁介:WTF??
墨镜老板笑了一会儿,然后倾身低头又说了什么。
关明理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两个人你说我笑,和气生财模样地走了出去。
方宁介心里啧啧了两声,不经意回过头来,就看见邬行言的眼神飘在了他身上,被发现了也不躲,冲他露出了一个暖暖的笑容。
他心说,好小子,果然是故意推给他的。
从被带进组,到分配宿舍,然后是现在大显身手的机会,邬行言给他的东西太多了,多的他两只手都要拿不住了。
方宁介幽幽地叹了口气,这人情要怎么还呢?
剧组因为投资方的‘任性’,不得不多添一个女演。虽然说只是添一个不到一百二十斤的女生,看起来无足轻重,但里面却大有学问。
把她放在什么位置?正面还是反面?什么时候出场?什么时候领工资最合适?
这就像是一副完整的拼图,现在需要往里面添加一块新的板块,怎么打碎旁边的板块,来把她塞进去,打碎的面积是多少才能最大限度的保持原创?这一系列都是他要考虑的问题。
关明理很快送走了人打转回来找方宁介,脸色难看的简直堪比猪肝,他扯了扯衣领,声音里都带着阴郁,“妈的王八羔子,趁机宰老子……”
他抬起头,语气有些冲,“那个女的你随便找个角落塞吧,到时候只要结局就行,能把那王八糊弄过去就行,写不好也没事,大不了后期剪了,先斩后奏。”
好了,现在他知道了,现在是如果最大限度打碎新方块,让她化成一个小小的一片,嵌入其中。
“就定个皇后身边的丫鬟吧,出场三四集的样子,别给太多,也别太少,到时候显得我小气。”关明理抹了把脸,不放心地叮嘱,“你心里有个数,我把她的戏份全推到后天去,你明天就赶出来,演员还要记台词,知道吧?”
方宁介应了一声。
关明理这才放心地去和原创编剧报备了。
“别担心,我相信你可以,”邬行言凑过来,语气温和,“以后这些风风雨雨的还有很多,你要学着习惯。”
方宁介心里一暖,冲他露出一个微笑。
邬行言心里一动,很想摸摸他的头发,不过片场这么多人,倒是不好动手了,他只能遗憾地和方宁介挥挥手。
不远处,化妆师快要吐血:你丫快过来啊!不补完妆我不好去开小灶啊!
在写完的剧本里插一个角色,说难不难,说易不易。
易的是,他的确对这种事熟练地手到擒来;难的是,今天没有又要在这上面浪费许多时间,而且……没有午觉睡了。
真是闻者伤心,听者堕泪啊。
他摇摇头,转身离去。
“好了。”化妆师用散粉刷在邬行言脸上轻轻扫了扫,满意地松了口气,“补完了,我可以去睡一会儿了。”
“下午我还有两条呢,再说这么早休息不怕关导找你茬?”邬行言笑了笑。
化妆师轻轻哼了一声:“怕什么!有我徒弟在这儿,还怕撑不起场子?”
他身后的小男生缩了缩身子,倒是显得有些害羞。
邬行言笑道:“干嘛平白欺负人家。”
“哪里欺负了!”化妆师瞪了瞪他,理直气壮地说道,“徒弟就是用来孝敬师父的,不然养他做什么。”
小男生探了探头,嘴里嘀嘀咕咕地不知说了什么。
邬行言乐不可支。
不远处传来一阵不大的喧哗,闹了几秒就停了。
邬行言还没来得及回头,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拍戏拍的累吗?”附湛拎着一盒上好的龙井和一个水果篮,笑眯眯的站在他身后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