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明月,水木清华;而今故人,何处天涯!
记忆在纸上暗淡了下去,如同花朵和岁月一起枯黄,化作笑靥如花晕染了回不到的过去。
说道这里,沉浸在回忆中的人仿佛浮出了水面,深深的吸了口气。
楚云荒用铁签子挑了一下暗淡下去的灯芯,望着灯下的人又继续沉浸的回忆中!这船上的人就是楚离岳,离别数年,同城却不曾想见。再见面,既是生离死别。
“离岳哥哥!”少妇惊呼着想要扶起他,听着这惊呼的声音,楚离岳有些迷茫的眼神陡然清醒,大大的睁开。
“柳儿,快逃,快去通知城中的人逃走!快去城主府通知我的妻儿逃走,往北方去,越远越好!”楚离岳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赶走少妇。
“不,我要救你!”少妇固执的想要救起楚离岳。
“好了,柳儿,你去城中叫来守卫!”楚离岳此时清醒了一些,勉强自己镇定下来!
守卫背着楚离岳回到了城主府,楚离岳吩咐城中的守卫公布了南方发生的事情,骇人听闻的大事。
整个云岩城震动了,城主带着几千人前往南海关,如今只身一人身受重伤的从江中飘了回来。
虽然云岩城贴出的告示,但是并没有多少人撤离。祖辈多年的基业不是说走就能走的掉的,很多人还寄希望于朝廷的大军。
楚家并没有多做什么,只是在这个时候把族中的青壮和大部分的财产安排走了。楚离岳也被带着悄悄的出城了,少妇自然是带着家人往北方逃走了。少妇的丈夫随着东家去了栖霞谷收山中的奇珍异宝,所以少妇带着几个孩子往北方栖霞谷的方向逃走了...。
后来的事情楚云荒自己也经历了,说完这些事情已经半夜二更天了,大婶劳累了一天的丈夫早已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至于楚离岳他们去了那里,而楚云荒的母亲又带着弟弟去了哪里。大婶并不清楚,大婶以为楚云荒知道楚离岳的下落和现状,楚云荒以为能在大婶这里打听到父母亲人的下落,但是没有想到的是两人都不清楚。
听完这些事,楚云荒心有戚戚,看着大婶对自己慈爱的眼神,就由衷的感到了亲切,当下就改口了:“那我就叫你姑姑吧,凭着你当年和我父亲义结金兰,我叫你姑姑也是应该的。”
大婶愣愣的看着楚云荒,突然的有些惊喜。摸着着楚云荒的脑袋,感慨涕零的说着:“唉,好孩子,好孩子。”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了下来,不禁又是一番亲切。
每一个不堪回首的回忆,就是一壶醉人的烈酒,酒不醉人人自醉,更是一杯穿肠的毒药,回忆一次就更痛一次。
晚上就在姑姑家里睡下了,此时已经是三更天了。躺在床上的楚云荒并没有睡着,一直沉思到天明,楚云荒告别了姑姑家,回到了客栈。
人就是这样,希望之后的失望更是伤神,楚云荒悲伤的心绪在心中蔓延,躺在客栈的床上一手搭在额头上,就这样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楚云荒醒来的时候是第二天早上了,下楼填饱了自己的肚子,楚云荒决定还是回去云岩城看一看。
把这个决定告诉江柳儿姑姑之后,虽然江柳儿多番劝阻,可是楚云荒决定了。
翌日清晨,阳光从栖霞山出现的时候,江柳儿姑姑带着一家人来相送。
栖霞谷往南去的谷口,有一座长亭。这个叫江柳儿的姑姑带着一家人站在长亭外,目送着楚云荒扬鞭放马向南飞奔而去。
大道上烟尘飞扬,拐过山道的转角,楚云荒的背影消失不见。江柳儿叹了一口气,带着家人回谷中去了。这一生大概就这样注定过着平凡的生活,最大的波澜可能也就是那时少年,也不知道此生还能否再见。
天南地北劳飞燕,老翅经寒暑;有痴儿女,万里层云君何在,只影谁矗。
楚云荒在层层叠叠的山中渐行渐远,慢慢的化作山中一个黑点消失不见。旬期之间,楚云荒终于走出了栖霞山脉。到了平原之地,云岩城一带都是丘陵地象,一眼望去不见人烟。
这片洒血的丘陵上百草丰茂,树林木秀。就在这丰茂的草木之下,想来风起之时定然可见白骨。
楚云荒骑着白马往云岩城的方向一路而去,沿途都是破败的村庄和镇子,鲜有人烟。这种染血之地,虽然已经过去了十年,还是很少有人愿意涉险!
楚云荒只有在一些靠近深山的村寨看见一些头发花白的老人,这些老人却是当年没有逃难,在屠刀之下的漏网之鱼。当年年轻的时候是故土难离,如今年老更是难以离开这祖祖辈辈的发源之地了。
楚云荒远远的在地平线上看见了那座庞然大城,远远的雄踞的大地上。一条大河蜿蜒的绕过城外,滔滔而去。大城独立,却荒凉无比。
因为守城军在支援南海关的时候死绝,当年并没有经历大战,攻城只是一面倒的屠杀,城墙还是完好无损的,只是生长了很多野草。城中更是花草繁茂,一片荒地景象,没有了人烟,树木猖狂无比的生长。
城中四处还能看见四散的白骨,罹难者难以入土为安。高高在上的修仙者那里会理会这凡尘的生死离别,屠杀之下,城中大部分都是绝户,还能有谁人来给罹难者收拾这身后之事。
楚云荒在此地徘徊了许久,摸着长满青苔且斑驳裂痕的城墙,夕阳下如此荒凉。儿时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满城人来人往,买卖商人、峨冠士子、工艺者,卖菜农夫,人来人往的繁华渐渐无声。
眼前繁华迷人,耳中却是万籁俱寂。白昼之时,楚云荒却仿佛看见了星空,忽而似有轰隆隆的巨响声在云霄震响,又似大钟希声撼动天地。眼前的繁华似烟云消散,楚云荒眼见虚空无数的青色游丝万流归宗般涌进了自己的身躯。
楚云荒身躯节节拔高,身体骤然的变化,让楚云荒的骨节肌肉疼痛无比,举手投足之间带动了无数的光华进入身体!
跌坐在地上,心神似乎游离于九霄之上,又似在黄泉渡海,看见往生无数,看见前尘烟笼雾罩。心生向往之下,楚云荒神游天外,去那遥远之地寻找模糊的真像和意境。
楚云荒的心神一脱离身体,身体的疼痛感立刻消失无踪...!
不知道过了多久,楚云荒回过心神来,躯体不再疼痛。楚云荒体味之下,明了自己终于了悟了,可是楚云荒提不起半点欣喜。自己的了悟是见证无数父老乡亲寒去的尸骨,见证屠刀之下的弱小可欺,见证人性的冷漠自私,又有何可喜之处。
想来修仙者组织凡人为罹难者收拾尸骨不是难事,可是十多年之后,依然让罹难者暴尸荒野!
生灵的生死轮回若是天定,那谁来定下天地的翻覆和轮回。夏虫不可语冰,蜉蝣朝生夕死。生命的短暂又是凭何,求道者眼见普通众生似夏虫浮游,天道眼见求道是否也是如此。凭何生灵有寿数限制,浮游夏虫短暂,红尘众生百年,修者证道千载,天道轮回不灭。
这一切的背后,谁人主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