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落落，醒醒，我们到集市了。”叶卿明轻轻摇晃了一下肩膀。
瑶碧揉了揉眼睛，看着一片明亮如白昼，闪烁如星辰的无夜街，睡意全无，一脸兴奋的看着货摊上玲琅满目的饰品和让人口水连连的小吃。刚想过去，却发现自己还在叶卿明的背上，刚才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周围的人的视线中，让一旁的男子羞红了脸，女子满眼的羡慕嫉妒。
瑶碧双手捂住脸，不好意思的把头扣在叶卿明的背上。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叶卿明好笑的说道：“赶紧下来吧，一会东西都卖光了。”这才让本想一直做鸵鸟的瑶碧却生生的跳下叶卿明的背。
抬眼便看见不远处一个红闪闪的小摊，瑶碧一路小跑跑到摊主面前，看着摆放的整齐的红色珊瑚花，鲛人泪，鱼纹鳞…瑶碧按捺不住把小爪子伸到饰品上一个个抚摸。摊主满眼恭喜的看着紧随其后的叶卿明开口道：“公子真是好福气，娶得一位如此佳人，小店新开张，这滴鲛人泪就赠予小姐吧。”
叶卿明拱手道：“多谢了,说完接过摊主递来的血红色的鲛人泪绑在瑶碧发上，衬的本就美丽的面庞沾染些许妩媚,瑶碧爱不释手的抚摸着冰凉的鲛人泪，并没有反驳店主说的话，偷偷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叶卿明，会心一笑，继续专心致志挑了好几样打包带走。一路走走停停，瑶碧不断地发现新的“大陆”不断购买新得小玩意，叶卿明就负责在后面付钱，不管有没有用只要瑶碧喜欢全都买下来。多亏这有储物囊否则叶城城主就要成货架子了。
无夜街的最深处有一处拐角，名作虞姬阁。阁楼中美女如云，个个姿色上乘，每个女子都只会弹奏一首曲子，所听之人个个称之为绝妙之音。阁主却是一位老媪，但却拥有一双精美绝伦的手，这双手弹奏的尽为世间绝唱，有些人有可能这辈子都进不去这栋楼阁，听不见这段绝唱。
走入深处的瑶碧看着乌黑的牌匾对着叶卿明说道：“听说…这里可以听到世间的绝唱，回忆起前尘的过往。”
“落落，想进去看看吗？”
“嗯…我想记起曾经与你在一起的时光，记起所有的细节…而不是概况…”
“好…只要你想，我都支持。”叶卿明看着瑶碧，眉心闪过一丝忧愁，是不是…真的…瞒不住她了。
已经踏入门内的瑶碧回头看向愣在原地的叶卿明，“怎么还不进来，想什么呢？”说完跑回去拉住叶卿明的手向屋子里走。感受着从指尖传入全身的温暖，叶卿明苦笑，自己就是为着温暖所蛰伏…
屋内与屋外天差地别，辉煌通明，鹤发斑白的老人穿着整齐的衣服站在瑶碧对面，一双弯弯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脸上布满了岁月的刻痕，老媪伸出手拉住瑶碧飞身坐于水池中央的一朵莲花上。瑶碧只感觉身体轻飘飘的，一股昏昏欲睡的感觉袭上心头，原本只有三人的屋子瞬间出现很多女子，每人手里都拿着一把琴，缠绵悱恻的旋律如高山流水般倾泻而下，冲刷着一切污秽的东西，洗涤灵魂，空灵飘渺。老媪张开嘴轻声和唱，仿佛能使时间倒流。
一曲终，其他女子分分退散，只留下瑶碧，叶卿明和老媪。叶卿明在恍惚中清醒过来，诧异的看向坐在水池中央的老媪，开口。老媪微笑着把食指竖在唇前，缓缓开口道：“年轻人，不要着急，我们可以好好谈谈。”话音刚落，叶卿明便不自觉的坐在了席子上，桌子前摆着一杯茶水，清澈见底。老媪轻轻抚摸着瑶碧的头笑道：“这孩子已经睡去了，你可以说说你的过去…还有…她的过去…”老媪笑眯眯的看着叶卿明。
“我没有必要与一个外人谈论家事。”叶卿明满脸芥蒂地看着老媪。
“年轻人，既然你能够看见虞姬阁，那必定是有事未了。”老媪喝了口茶，动了动瑶碧的头，让她睡的更舒服些。叶卿明看着老媪一副了然的样子，终于妥协…有些颓废的半靠在茶桩上。无力的看向自己苍白的有些透明的手，颤抖着说：“我……骗了她…”有些空洞的眼眸绝望的看着仍旧笑脸相迎的老媪，断断续续地说道：“我第一次看见她…是同为仙人的烛墨白一起发现的…那时她灵巧初开，只能简单地摆动叶子，一个字一个字的说话。从第一眼开始，我便不自觉的喜欢上了这株仙草…当时我们寻她只为了给上仙—凤凰治病。但这株草没有长成，需要很长时间去浇灌。烛墨白天生性子就极其冷淡，更不要说让他照顾一株小草了。所以，从那时起，她就被我移植到院内种植。我每天都同她说话，进行一次灵力的传输。烛墨白也会隔几天过来修复一下她因为长得过快而出现根基不稳的现象。”
说到一半的叶卿明被一直静静聆听的老媪打断，“但是命运总是捉弄人的，你日久生情，终究不忍心看她作为药引去栽培，所以把她托付给烛墨白自己则去魔界寻找代替品，没想到这一找竟是两年。”
叶卿明看着老媪眼中的惊讶转瞬即逝，默默点头继续说道：“是啊…这一走就是两年…两年的时间足够改变一切…我再回来之时，小草已经成熟可以入药了。多亏魔族来犯…才让我有更多的时间……救她…”
老媪抚摸着瑶碧的头看着一直紧闭着的双眸缓缓道来，“是啊，你确实做到救走了她，让她平安幻化并修为上仙。但是让你想不到的，是玉帝把她赐婚于烛墨白吧。而且……她满心欢喜，即使她没有看到过烛墨白，那喜悦之色也显而易见。”
老媪看着紧紧攥着拳头的叶卿明呵呵笑了，继续道：“当时的你…已经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活着了吧？已经有了寻死的心吧…所以才会在瑶碧大婚之日，也是魔族入侵甚猛之时故意没有避开攻击让自己重伤于魔族领导人之手吧。”
叶卿明呆呆的看着老媪，嘴角裂开一丝狰狞的微笑，肆意的说着：“是啊，我就是想看看她会不会心疼！会不会从此记住我！！！牢牢的记住我！”叶卿明有些疯狂的大声说着。
“结果呢…你满意吗？她为了救你，献出了自己的生命，让自己不入轮回。而她的未婚夫—烛墨白，根本不知自己有婚约一事，只知仙界有一人要结婚。”老媪静静地看着蜷缩成一团的叶卿明开口，“看着自己心爱的人死去是什么感觉？放弃自己的性命却换来爱的人的死亡，这就是孽啊…”
“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你在撒谎！我没有害死落落…!我没有！”叶卿明声嘶力竭的喊道，伸手拼命想要抓住眼前渐渐变的虚无缥缈的老媪。那苍老的声音说的最后一句话便是，“你的心在她那里，她的心在哪？”
“卿明，卿明，卿明你怎么了？快醒醒”瑶碧的声音出现在叶卿明耳畔，冰凉的触感低落在叶卿明的脸上。微微皱眉，睁开双眼，眼前是瑶碧一张哭花了的脸和周围人询问的目光，叶卿明伸出手擦掉瑶碧的泪水安慰，“怎么了，哭得这么伤心。”看到醒来的叶卿明，瑶碧紧紧搂住他，啜泣道：“你吓死我了！怎么突然就晕倒了！”瑶碧红肿着双眼怒视叶卿明。
叶卿明捏了捏瑶碧的脸颊安慰：“我这不是没事了嘛，别哭了，集市还没逛完呢。”说完站起了身，拉住瑶碧的手。看样子，是自己心思太沉重了…才误闯虞姬阁…
瑶碧使劲摇了摇头道：“不逛了，我要回家…”叶卿明看着明显还在担心自己的瑶碧刚想解释，但也知道她已经没什么心情了，只好搂住瑶碧，下巴顶在瑶碧头上说：“好，我们回家。”
傍晚的月光挥洒在二人身上，披散一袭银光。瑶碧默默地跟随在叶卿明身后，一脚一脚踩着叶卿明的影子，声音微弱的说：“卿明…你刚才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倒在了街上？”
“应该是灵力降低的太多的缘故吧。”
瑶碧有些迟疑的看着叶卿明终于还是把话挤了出来“卿明…你倒下的时候…一直在说'不是我'…你是不是…梦到什么不好的了？”
叶卿明停下脚步转头看向瑶碧，“我还说了…其他的吗？”果然，是我自己的思想带我进入了虞姬阁，落落…并没有进去……！
看着眼神诡异的叶卿明，瑶碧突然后怕的向后退了一步，摇了摇头，有些惊恐的看着叶卿明。
“落落…别怕，我就是有点累了，没关系的。”叶卿明伸手去牵瑶碧。
却被反手抱住，瑶碧不安地说道：“卿明，我现在什么都没有，我生来就是一株小草，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一直都是你陪着我，后来我被迫成为蓬莱岛主离开了你，便只有紫藤陪着我。现在我回到了这里，我不想再这样四处漂泊，蓬莱不是我的家，我…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泪水打湿了叶卿明的衣襟，叶卿明环住瑶碧轻声细语，“没事的，无论何时，我都会陪着你，就算生离死别，也不能把我们分开。”是啊，落落已经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我又何必再去纠结？陪着她，用我最后的生命，诠释欠她的爱。
回到活泉的源头，瑶碧已经昏昏沉沉的睡去，嘴里还一直念叨着叶卿明的名字。叶卿明把她放到床榻上，盖好被子，看着眼前仍旧有些许愁容的面庞，叶卿明缓缓的在瑶碧耳边说道：“对不起，但我不能让你离开我…”直起身子信步走到屋外，看着朦胧的月亮，叶卿明转身回到书房，只留下一句飘渺过似云烟的话“雾掩临妆月，若离空，似沉花，静默只待娥相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