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上！沿着这条阶梯往下，很快就到了！”
“是，师兄！”
白光耀目，不能视物，行走其中一股比春日阳光更加温煦的力量蔓延全身，酥酥麻麻仿佛要叫人醺然入眠。
不过杨夜心中却保持着警惕。
这种光芒的温煦之中散发着一种淡漠到极致的气息，让他深为忌惮，就好像其中隐藏着一道高高在上、凌驾于一切的目光，窥伺着他的一举一动。
“师兄！这白光是何物所发，为何会给我一种奇怪的感觉？”
秦十四笑道：“你小子心思还挺敏锐，这是武殿中枢的探查灵光。武殿分三大区域，外层的星台你已经见过了，而我们即将前往的斗战场则属于修罗域的范围，至于修罗域下方则还有一片叫血海的核心腹地。
这三层空间都是往地下延伸，尤其是第二第三层涉及到武殿根基，因此防范极其严密。掌控中枢的‘玄天’前辈会自动释放探查灵光，对进出修士加以甄别，以防止混入宵小之辈。”
“原来如此！”
杨夜嘴里说着，心里猛然咯噔了一下。
不知道这位前辈的灵光能探查到什么程度，他身上可是藏着一个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的惊天秘密，要是被他察觉到什么端倪，产生了误判，那就悲剧了。
好在秦十四接下来的话让他的心安了下来。
“其实也就走个形式！这种侦测灵光主要还是过去妖魔道兴乱之时，用来针对体内带有妖魔道气息的修士。现如今妖魔道在天启朝已不成气候，即便还有些许余孽留存，又哪里有胆混入玄葵派自寻死路？至于我等普通弟子身上即便有些小秘密，只要不损及门派利益，‘玄天’前辈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根本懒得多管。那位前辈可是大忙人，哪会把注意力集中在我们身上？”
“秦师兄，你说的这位前辈不知可是开灵仪式上那几位长老的哪一位？”听秦十四一再提起这位‘玄天’前辈，杨夜不禁有些好奇的问道。
“当然不是！”
秦十四笑哈哈的解释道：“你小子没认真看《天启道志》吧？‘玄天’前辈并不是人类，而是宗门至高圣物‘玄天圣门’化身。
其来历甚至可以追溯到中古圣贤时代。早在数千年前，‘玄天圣门’就衍生出了通天灵慧，完全可以化身为人。
正因他神通广大，见识渊博，又与数代掌教关系密切，所以在玄葵派威望日隆，地位比太上长老还高，也就掌教至尊才能命令它做事。
近千年来，它的权职范围囊括了七眼之地和玄心圣岛各座大殿的中枢、所有的阵法、傀儡，还有秘境等等。说白了就是我们玄葵派的大管家。
这些以后你呆久了也就明白了！”
秦十四语调轻松的如同闲话家常，不过这些话落入杨夜耳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万万没想到修行界的器道已经发展到如此高妙的程度！
器物法宝诞生灵智？！
还能控制各殿的核心之地，以灵光探查修士气息，这种种手段简直像是前世未来科技中所描述的高级人工智能。
“师兄！如果把‘玄天圣门’的功能普及到凡俗社会，那整个人族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心中想着，杨夜嘴里不禁脱口而出。
这时候，白色的光芒终于开始淡薄起来，眼前的事物渐渐变得清晰。
秦十四回过头来露出惊愕的表情，“开什么玩笑？‘玄天圣门’神通广大不假，但它的许多妙用都需要修士用灵气为媒介才能激发，凡人怎么使用？”
杨夜抬头露出自信的笑意，“可以寻找到替代之法！天地间一切流动的事物都可以建立气息的交换，这就是媒介。要做到这一点并不难，但做到以后对天地的改变却将是史无前例的。‘玄天圣门’前辈难道不愿意做出如此伟大的尝试吗？道门三制使得玄葵派一跃成为天启朝道门至宗，这计划若是实施，玄葵派实力将会出现爆发性增长。”
“师弟！你的心还真大，不过应该没那么简单的。”
秦十四丑陋的脸上露出了呆愕的神情，随即撇了撇嘴，“好了！不谈这个了。这种大事不是我们这些小人物该考虑的。斗战场马上就到了，你还是关心一下待会儿的比试吧！”
杨夜有心反驳一句“小人物未必永远是小人物”，不过想想还是算了。有些话只有你达到了那个位置，别人才会重视起来，否则就算你说的是“真理”，也只会被当成玩笑。
阶梯的尽头很快就到了，一道乳白色的气膜挡在两人身前。
杨夜看到秦十四一步跨入其中，紧跟了进去。
嗡！嗡！嗡！
耳边传来轻微而密集的气流振动声，有点像是昆虫振翅的声响，杨夜刚一进入就看到一片比外层星台更加广阔数倍的巨大空间，“想不到地下居然另有洞天。”
黑晶铺地，幽幽若地狱。
白玉作壁，皑皑如白雪。
数以百计，高达数十丈的虬龙立柱牢牢挺立，傲然如脊梁支撑着整片空间。而在这片空间内部，一个个与他当日在青石山所见毫无二致的白色气茧散落在其中。
每个气茧周围都围着一批修士，他们全情投入，目光似乎能够洞穿到气茧内部，时而叫好击掌，时而怒骂摇头，叫人好奇他们究竟看到了何等景象。
“师兄！这…这里…就是斗战场？”
杨夜心中满怀疑问。
秦十四回首露出古怪笑容，“还不完全是！看着！”说话之间黑色道袍一震，秦十四张开双臂，一步跨出。
嗡！
顿时先前的气流振动之声再度响起，而在秦十四四周，原本空无一物的虚空中，陡然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苍白符号，如龟甲裂纹、蛇颈鹤喙、蚯蚓蟾蜍，千奇百怪，皆透着古老蛮荒气息。这些符文如若有着生命般疯狂的旋转起舞，纵情纵性，然后一一点收拢、贴合在秦十四的脸上、毛发上、瞳仁上，甚至于渗透进道袍内部，又倏忽消失不见。
“这是……”
杨夜看得两眼发直。
这时，秦十四突然伸手一拉，杨夜一个踉跄跨前一步，虚空刚刚消散的苍白符文再度浮现。
符文贴身起初没有丝毫异样，然而当符文钻入他眼眸之时，杨夜瞳孔收缩，眼前的景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的视线一下子变得极有穿透力，能够透过一个个白色气茧之中看到其中纷呈的异象，或是山棱丘谷，或是江湖汪洋，或是火山沙漠，或是丛林沼泽，总总不可思议之地形、奇观幡然涌现，而修士则在其中激烈交锋，作生死搏杀。
“这就是修罗域与星台的不同之处。借由‘玄天圣门’操纵的符文之力和术法之力，完美的模拟出复杂的战斗环境。比起星台上限制重重的比试，这里更加接近实战。你看那边！”
秦十四抬手朝着一处离他们不远的白色气茧一指。
杨夜望过去，只见在一片荒芜的沙漠之中，一个看上去貌不惊人的黑衣弟子似乎是在战斗中有所领悟，突然仰天长啸，一掌拍出朝着五丈开外的一个灰衣弟子撞过去。
这一掌刚猛无俦直接震破气流，卷起黄沙似乎滚滚浊流，爆裂之声更如猛虎咆哮。
嗷！
嘭！
对面的灰衣修士原本一直占据上风，此时却根本来不及做出规避，整个人被打得身形调转，离地腾空，直到碰到气茧壁膜才缓冲劲力，徐徐跌落，挣扎了几下却始终站不起来。很快就有两名灰衣修士进入气茧把他抬了出去。
“这就是贴近真实的妙处！没有护甲防御被重伤的可能性会提升，但置身其中，武者突破修为的几率也相应大增。
在这里每一场战斗都要应付截然不同的局面，对修士的体能、意志、技巧的考验绝对不是擂台比武所能比拟的。每一次搏杀都是对自身所学的一次梳理、总结、整合。更重要的是，胜利的一方除了获得灵石奖励外。在武殿中枢的见证下，比斗双方还可以进行赌战，押上价值相当的丹药、法器、符箓等等，赢得一方获得一切，输的一方不得反悔。可以说，这里就是强者的乐园。习惯了斗战场的武者是不大可能忍受外层星台那种游戏般的比试的。怎么样？怕了吗？现在打退堂鼓还来得及。”
秦十四转身目光直视着杨夜。
“师兄真是说笑！只有灵石奖励我都愿意来，何况还能设置赌战模式，不赢得盆满钵满，我怎么可能回去？”杨夜笑眯眯的回敬道。
秦十四面露赞赏之色，“很好！保持住这股心气。如果你能在这里以战养战连赢二十场，我不介意把你提升为中阶武殿侍者。”
正在这时，在一处气茧外观战的两个宫装女子朝着杨夜这边望了两眼，忽然快步冲了过来。
“秦丑鬼，你这缩头乌龟！老娘等了你半个月了终于露头了。今天我一定要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厉害。”
听到这声泼辣的怒喊，秦十四脸色明显一僵，转身看着一眼电掣雷鸣般飞扑过来的红衣女子，神中流露出复杂之色，“嗛！这婆娘怎么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