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脑洞里,果然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会成为事实。
好不容易把猫耳折腾掉了,从他家里出来后,转瞬间就一个月过去了。
罗川上他家是神仙洞府吗?这洞中方一日,世上一个月的过法不会有人受得了吧?
然而,苏柔眼下面临最大的问题是——她才刚刚跟程澈成为男女朋友不久,一下子就音信全无地消失了一个月,她简直就像是骗色骗财后就消失不见踪影的渣男。
她拂了拂裙子,轻轻叹了口气。
刚走了两步,一个人影突然从草丛中跳了出来,她下意识地后跳一步。
“苏柔……”程澈藏在阴影处,惨白的脸上浮现了一个温柔的笑容。
苏柔又往后退了一步,才轻声问:“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等你啊。”他微笑着,朝前倾着身子。
她摸了摸头发,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对不起啊,我最近太忙了,忙的都忘记跟你联系了。”
他突然急切地喘了几口气,“还好,还好……”
“什么?”
程澈按着衣领,眼睛里重新恢复了神采,轻声道:“我还以为是我理解错了呢,还好你是要跟我在一起的。”
他咧咧嘴,前倾的身体不稳的摇晃几下,一步一步向她走去,“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联系?”
苏柔后退着,不好意思道:“我也没有想到会这么……”
他猛地拔高了声音,“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联系!”
她的身子好似受不住般轻轻颤抖着,“程澈……”
他温柔至极地微笑着,却怎么看怎么像变态。
“你在害怕?为什么害怕?我是你男朋友,我问你这些不是应该的吗?”
她两只手捏在一起,放在胸前,似乎被眼前的变故惊呆了,只能不断安抚道:“你冷静点……程澈,你冷静下……”
果然是崩坏了吧,显然脑补不可信,即便是程澈亦不能免俗。
苏柔一边安抚着自己脆弱的心脏,一边装出柔弱女子害怕的感觉来。
“我现在很冷静,苏柔是你反应太大了,你知道我眼睁睁看着你从别人家里出来的感受吗?”
她无力地抱住自己的双肩,眼泪含眼圈,怯怯道:“我没有……”
“骗子。”程澈笑着,手指从她的唇峰上划过,“我再也不会相信你说的话了。”
苏柔猛摇头,“那只是学弟救了我,因为担心……”
他冷笑一声,“你当我是傻瓜吗?你当我是傻瓜吧。”
“没有,我没有!”
无论她如何解释,程澈只当听不见,嘴角噙着抹温柔的笑容,眼神却沉沉如黑云压城,他将苏柔逼到树干处,一只手按在她脸边的树干上。
“程澈。”她柔柔软软地呼唤着他,双手搭在他的手臂上,微笑道:“我知道你不想伤害我的,程澈你清醒些好不好?我最喜欢温柔的你了。”
他嘲讽一笑,“这么说来,我不温柔你就不喜欢我了?”
他朝她压低了身子,苏柔偏过了头,只留给他一张秀美的侧脸。
“你这样的女人就该这么对付你。”他咬着每个字,似是不舍就这样吐出去。
程澈冰凉的手指就像是手术刀,轻轻勾勒着她精致的眉眼,眼中既着迷又愤恨道:“你这张脸可真美啊,你说你到底用它勾引了多少个人?”
她仰着脸,沉默地看着他,高大的身影完完全全将她包裹在里面。
苏柔默默攥紧了拳头,如果学弟还不出来,他就要揍人了,她认真起来可是连自己都害怕呢!
好想打一架啊,她的身体都在兴奋的发抖呢。
程澈看着她瑟瑟发抖的样子,歪着头朝她的脸颊吹了口气,“怎么了?太冷了吗?我可怜的小乖乖,你为什么在发抖呢?”
“程澈,我……我……你不要吓我好不好?”她加紧双腿,倚着树干,眼中满是不安的神情。
看到她的样子,他越发兴奋起来了,伸着舌头舔了一圈自己有些发白的唇,“嘘——,我可是要带你去极乐的。”
“你都不知道我爱了你多少年,结果你却回报了我什么?”
多少年……
她透过他诡异阴沉的目光,却仿佛看见了三人的青春。
正因为她清楚的知道这是在别人幻想出的空间内,她才可以将他的所作所为不当一回事。
“呵……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啊?”程澈邪笑一声,挑着眉,从兜里掏出一把水果刀,放在眼前温柔地注视着。
“你这个女人太可恶了,就像是猫一样让人捉摸不透,那我就让你彻底属于我好了。”他疯狂地自言自语着,嘴中的热气全都喷到了她的脸上,“你说,是让你毁容好呢?还是让你去死好呢?”
他比量着手中的刀具,眼中满是邪佞。
苏柔的眼神变得认真起来,不动声色地活动着自己的手脚。
她正要自己动手的时候,罗川上却一声不吭地冲了上来,死死地攥住了程澈拿着刀的手腕,对着她大喊道:“学姐,快跑!”
她眼神锋利,一脚踹到程澈的腿弯处,他没有注意便身子一歪倒在了草坪上,罗川上居高临上的占据了有利局面。
苏柔缓慢地后退着,视线牢牢地盯着正在草坪上厮打的两位,准备随时上去“补刀”。
争执间,罗川上似乎被程澈的刀一不小心捅到了肚子上,整个人惨叫一声,却拼命拾起了一块尖锐的石头猛地砸向了他。
程澈被一石头砸晕了过去,头上满是鲜血,罗川上则捂着肚子,手上是被淅淅沥沥的血液染的通红,脸上满是痛苦的神情。
学弟,拜托你千万不要想着英雄救美为我牺牲,我不需要啊。
苏柔慌张地不行,立刻奔到他的身边,拿着手机就要呼叫救护车。
他却用那只被鲜血染就的手拉住了她的手腕,朝她温柔地微笑着,“第一次看到学姐这么慌张的样子,我也值得了。”
“你别说了。”她一面小吼着他,一面拨号。
他笑得越发开心,却一不小心牵动了伤口,小声地倒吸着凉气。
“我、我没事的……”他倒在她的怀抱里,幸福地看着她的面容,因为失血,脸颊变得无比苍白。
“只要学姐亲亲我就好了。”
“你个傻瓜。”
明明他的脑补是苏柔无法拒绝的,还非得要用这种方式得到吻。
他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声音轻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我是傻瓜,暗恋了学姐这么久却迟迟不敢告白的傻瓜。”
苏柔眉眼柔软,“你可终于说出来了。”
“所以……”他挣扎地抬了抬头。
“所以,要给乖孩子奖励。”
她俯下身子,就像蜻蜓触碰着水面,蝴蝶亲吻着花朵,温柔亲昵地吻上了他的眉心。
对于罗川上说,一个珍视的眉心吻比代表欲望的唇吻更让他喜欢。
果然,如她所料。
世界从她吻上的那一点开始变白,渐渐吞噬了除了两人以外的所有。
罗川上满足地闭上了双眼,忍不住露出幸福的微笑。
她却睁大了眼睛,眼睁睁地看着世界重新组构,被刷成医院里的场景。
等到她再抬起头时,他也睁开了眼睛,就像是害羞的小白兔似的将自己半张脸藏在了被子里。
“谢……谢谢学姐。”
“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啊,就像我是一只大灰狼,要吃掉你这只小绵羊似的。”
“小绵羊什么的,我才不是呢。”他轻咳了几声不好意思道。
苏柔浅浅笑着,眼中藏着夜空里所有的星星,“我才要谢谢你呢。”
“不用的,只要学姐没有事情就好。”
“学弟你当时真的太勇敢了。”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我当时要被你迷倒了,你真的好帅气。”
他羞红脸,悄悄往被子里蹭了蹭,“哎,学姐就不要取笑我了。”
“我是真心。”苏柔靠近他,将自己真诚柔软的神情往他面前送了送,“罗川上,你就是我的英雄。”
他羞得几乎要闭上眼睛,不敢看她了。
她的手搭在他的手上,紧紧握住,期待道:“那你能不能只做我的英雄呢?罗川上,我可以任命你为我的专属英雄吗?”
本以为这就成功完成任务的苏柔,朝他笑的漂亮,可他却硬是装睡,装作没有听见。
Why?
学弟可不能这么折腾学姐啊,都反反复复玩了这么多回英雄救美的游戏,罗学弟你的脑洞还没有圆满吗?
苏柔无比哀伤的一头撞在了病床上。
“学姐!”他惊慌地起身,却一不小心撕裂了伤口。
……
医院的病房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坐在病床边的苏柔,低眉顺眼地手执调匙,顺时针搅拌着手中的菜粥,间或抬头朝他微微一笑,看的他心都热起来了。
她轻轻舀了一勺,递至他嘴前,粉色的双唇微张:“啊——”
他红着脸,避开勺子,轻声道:“我、我自己来就好,学姐不需要这样的。”
苏柔默默地看了眼身边闪过的一条条“求学姐喂食”的弹幕,数量多的几乎要挤爆了病房,便笑着道:“因为……我喜欢喂你啊。”
“学姐……”他羞羞答答地接受了她的喂食,口是心非道:“我只是肚子那里被捅了一刀罢了,没有伤到重要器官,手脚也能动,完全可以自己吃的。”
她笑着眨了一下眼睛,又喂给了他一勺。
“你不觉得我喂给你的更好吃吗?”
他一口咬住汤匙,痴痴地望着她。
苏柔握着汤匙缩了缩,却怎么也动不了,便娇俏道:“松开啦。”
他红着脸,咬着汤匙道:“才、才不要。”
“嗯?”她的脸上也蒙上了一层红晕。
“我很喜欢学姐照顾我呢,学姐……我……”
她焦急地等着他说出后面的话,可是他想了想,刚想说出口时,居然又将话语吞进了肚子里,嘴也松开了汤匙。
苏柔晃了晃自己的手,歪着头卖萌道:“喵……难道学弟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没有……”罗川上垂下了头。
她轻轻哼了一声,他却一脸苦恼的不知道自己因何惹怒了她。
“学姐……”他哀婉地苦苦呼唤着。
她却直接将粥碗往他手里一塞,双手抱胸避开了他。
他神情仓皇,便一手端着碗,一手轻轻拽了拽她的裙摆。
她扬着下巴盯着他可怜巴巴的神色看了一会儿,又视线下移盯着被拽住的裙摆。
被看了一会儿,他似乎不好意思地松开了手,伸手挠了挠头发,转移话题道:“哈哈,这次可真是命大啊,我还以为我会死在那里呢。”
她神情柔软了一瞬,“这么说,当时你说的话就是临终遗言了?”
等他想起自己说了什么话后,整个人就像是烤熟了似的,一掀被子就将自己埋了进去。
苏柔盯着被子里鼓鼓囊囊的一团简直无语了。
“喂喂!”
“啊,拜托学姐,不要再说了,就当我那时候在抽风吧。”
“抽风不是你的常态吗?”她坏笑着,故意说道。
“啊啊——”他在被窝里苦恼地叫着,又忍不住滚来滚去,结果又碰到了伤口,“嘶嘶”的乱叫。
“罗川上,我可要生气了。”她警告着他,一步步退向了门口。
他捂着伤口,挣扎地坐了起来,头上如飞蓬,苦哈哈地望着她,一副被欺负的要哭模样。
本来已经握住了门把手,她无奈地放下了手,又提示道:“你真的没有什么跟我说的?”
罗川上仰着头想了想,迟疑道:“谢谢……学姐?”
她抿紧了唇。
“那……对不起?”
她板着脸。
“啊啊!”他接着慌张道:“学姐都怨我,都怨我。”
她黑了脸,咬着牙道:“我不怨你,我讨厌你,你好好想想你到底忘了什么,没有想到的话,休想我再理你。”
说罢,苏柔便转身出了门,关上门的瞬间她还看到罗川上学弟一脸生无可恋地跪倒在病床上。
她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虽然蛮可爱的,可不能总是陪你玩恋爱脑洞游戏。”
她明白男性对她抱有的诸多幻想,这些也能在他们的脑洞中从容应付,可是越是看到这些现实生活中存在的人,她就越想回到现实。
“呵。”身边突然传来一声轻笑,她猛地扭身,皱眉道:“谁?”
空荡荡的走廊上没有人回应。
她一个人小心翼翼地朝前走去。
“我听到你的声音了。”神秘的男声又出现。
她的背脊一僵,硬着头皮道:“那又如何?你难道能让我死而复生?”
虽然早已经不抱着期待,可是她的语气还是泄露了她的心声。
那个人久久没有回答,正在她以为他已经离去的时候,才又响起——
“如果,你能补圆每个人的愿望,而且自己不会死去的话,我就给你个惊喜……”
惊喜!
她伸手扶着墙,激动地望向虚空。
会是她想要的那个惊喜吗?
可惜,再也没有人答复了。
“每个人……”她的手指轻轻在脸颊上划了划,思考道:“如果都是罗川上这样的我还是能够应付,只怕……”
轻巧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回荡着,路过一个病房门口时,她突然停住了脚步,忍不住朝里面张望。
程澈头上裹着层层纱布,带着呼吸机,安静地躺在病床上。
毕竟是曾经的好友,虽然是在脑补世界里受伤,她看上去还是很不忍心。
“我想活着,只有活着才能见到真正的你们。”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划过门把手,眼中的光芒渐渐黯淡,“只可惜有些人是永远也看不到了……”
苏柔好像又突然想到了什么,突然满怀希望道:“说不定他的情况也跟我一样,努力地在圆满别人的脑洞,想要回到我的身边。”
可是,已经这么多年了,永远青春的他还能认得出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