酣畅淋漓过后,朱八福抖抖索索地挂在自家媳妇身上,胸口贴合感受到他起起伏伏的喘息,耳侧听见他微喘吞咽的声音,她不知哪来的羞涩,只觉得比任何一次,甚至比第一次更让她难以面对他,低着头从他身侧溜下去,伸手想穿好衣裳却发现两人衣衫皆未褪尽,脸上的烧热再升高温,她急急忙忙掀起被窝就钻了进去,背对着外间再不敢看他。
她听话回避他眼眸的动作让李宸景静默了片刻,调整了气息,眼睫轻颤,瞳光带着欢愉后的慵懒,斜视那个缩在角落背对他细细颤抖的身影,他想开口跟她说,可以回头看他了。可唇方启,哑然在喉,终是没发出声音。
良久,他才开了口,沙哑而低沉得让朱八福愣了半晌。
“对不住。是我过了。”
“……”她急忙转过身来,却发现他没有脱衣上床睡觉的意思,反而站起身整理衣裳准备离开房间,“你要去哪儿?”
“我还有事未完,今夜宿在书房,你先睡吧。”
“有何事不能明日再做?你都连夜从宫里回来了,有事明日再说吧。”
她的劝慰他却像没听到一般,一边整理衣衫一边背对她续道,“昨日陛下吩咐你去迎晨暮进京一事,不用你插手了,我自会解决。”
“陛下跟你说了?”
“……不然,我能等到你主动告诉我吗?”
她就知道媳妇突如其来的骄一定事有蹊跷,“卫大人跟我也是熟识,你那么忙,我去接,你去接不都一样嘛!而且我想为你分忧嘛!”
“你没同我商量。”
“……”
“你没同我商量就擅自应承陛下。”
“陛下……他如今最多就是戏弄戏弄我,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他略侧头睨了她一眼,但见她看到自己回头便触电般地挪开视线,不敢与他对视片刻,他垂下眼帘,回头不再多看她一眼,开门准备离开。
见他穿上衣服翻脸就不认人,她有些恼了,爬出被窝一拍床榻,想振住自己所剩无几的夫纲,“你到底在生什么气啊?陛下使坏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李大人,你也讲讲理!咱能别上他挑拨离间的当嘛!你真的很难哄,麻烦你叫我媳妇出来,我跟他说理行不行?”她哄了这么久还不见好,眼见着卫大人都要进京了,他却越来越傲娇,一脸深受委屈的小媳妇模样,她是真的急了。
“所以,在你心里,李大人不是你内人?就这么讨厌李大人碰你?”
怎么在这儿等着她?她像被抓到小辫子一般差点咬了舌头,赶紧圆话道,“我可没那么说,我只是……有点不习惯……”何止不习惯,和李大人在一起的感觉简直太可怕太复杂了!她不可遏止地觉得她在背着自家媳妇找李大人偷情啊!所以,她不敢看他啊,不管对上少公子还是李大人的眼神,她都觉得自己像个刚刚偷吃完的渣男。
“无妨,不用习惯。以后李大人不会再碰你了。”
李大人走了,门被关上了,自家媳妇被她彻底哄没了。
是谁告诉她没什么事情是两口子睡一觉解决不了的?她照办了,可结果越睡越出事,简直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由委屈到生气,由云雨到分居,她真是哄媳妇界的天才。
可正当她以为自家夫夫关系崩塌,李大人要跟她彻底冷战的时候,第二日下朝自家媳妇和颜悦色地回复原貌了,吃晚饭的时候没用猫盆伺候她了,照旧给她布菜添饭,还陪着爹爹娘亲说了好一会子话,她爹劝慰了几句“两口子拌拌嘴小事而已,过了没事就好”,就拉着自家媳妇说朝堂事了,娘亲给了她一个“孺子可教”的肯定眼神,就连朱晓久都难得夸了她一句,“可以啊,哄人功夫渐长,这次生气时间最短。看样子是不会远走京城去找老相好了吧?”
老实说,朱八福一脸懵逼。
她觉得自家媳妇越来越高深难懂了。他们俩昨晚是吵架了吧?可今天这场夫夫和谐,夫友妻恭,相敬如宾是演给谁看的啊?
到了夜里,进了房间,她更紧张了。该翻脸了吧?只剩他们俩了,不用再演戏了,拿出李大人那张冷脸对付她吧,可他没有,始终乖巧贤惠地让她直吞唾沫,眼看着他和往常一样伺候她更衣洗漱,再把她抱上床榻,伸手去解她的束胸带。
她缩着脖子躲了躲,就听他低头在她耳边喃喃道,“不是李大人,小八安心。”
“……”
一句软话却像一剂钢钉扎透了她的良心,听他这么一说,总觉得昨夜的李大人好可怜,被她的“嫌弃”伤得好深。
“我不会再让李大人碰你了。小八,过来。”
然后,昨夜刚说过再也不碰她的人,今晚就破戒了。不仅把她碰了个通体舒畅,且用得皆是她熟悉的动作姿势,唇里飘出得的亦是让她放松戒备的语调,如沐春风,飘飘欲仙。
既然媳妇能在卫大人进京之前自己想通,不闹别扭了,那自然甚好甚好!家和万事兴嘛!她乐得配合。
可正当她享受完毕,放松警惕,窝在媳妇怀里好睡的时候,突然一阵疾风而过,她被窝里的媳妇咻地从她身边不见了,朱八福噌地从被窝里竖了起来,只见一只寒光利箭从窗外飞来,直插入离她最近的床头柱上,噔地一声,弯月般的箭尾羽在她鼻尖呲呲发颤,一张白条儿在箭头下随夜风飘起,她一身冷汗摘下纸笺一看——
“少公子我带走了。背信弃义的小人,等着被铁骑踏平吧!”
“……卫!晨!暮!”
大半夜上一品大员府邸掳走人家媳妇!当京城没有王法了嘛!可恶!不是说还在路上,不日才会到京城嘛?他究竟在门口偷看了多久啊!有没有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夫夫生活啊?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她媳妇身上的衣裳穿好没有啊?该遮的都遮住了吧?不会露出什么引人采撷的春光吧!
那可是她媳妇的头号觊觎者卫晨暮卫大人啊!她方才应该没有手贱去撕他的衣料吧?她简直不敢想,卫大人看见她那衣衫不整春光乍现的媳妇会变成怎样一头禽兽啊!
朱八福拿着纸笺越联想越生气,浑身直打哆嗦,跳下床铺对着窗外黑天大嚷,“……卫晨暮!你把媳妇还给我!我警告你,不许碰他一根手指头,听见没有!”
回应她的,是一把迷魂散香粉,言简意赅——大半夜的,休要扰民,闭嘴!
当朝一品大员朱家府邸连夜遭贼,金银细软一样没丢,唯独丢了长房媳妇一枚,嫌疑犯乃远在百里开外的封疆大吏卫晨暮卫大人。
翰林学士朱八福在自家房间窗台边昏迷一夜,手持证据,打着喷嚏,歪着脖子,一大清早就冲进皇宫告御状去了,当朝一品武官打了一品文官的脸,这侵门踏户的委屈不能忍!
御书房内,赵凰璞看着破天荒主动来求见的朱八福,身上的官袍皱皱巴巴,头顶的乌纱帽要掉不掉,右手举着箭矢纸笺,左手扶着直不起来的脖子,俨然一副家里没个妻房打理仪容的邋遢模样,侧颜捂嘴直想喷笑出声,“朱爱卿这是昨夜落枕了?”
“陛下!小臣昨夜好好在家中安睡,没招谁惹谁,却被朝廷同僚夜闯私宅偷袭暗算,一只穿云箭差点射穿了小臣的鼻梁不说,他还掳走了小臣的内人!求陛下为小臣做主!”
“呀?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如此折辱爱卿?”赵凰璞故作惊讶,抬抬手背,示意等在一旁的太医上前为她诊治,虽然这歪脖子的德行也甚是可爱,可终究冻了一夜,别冷出病了才好。
盛情难却,朱八福只得一边乖乖看诊一边控诉道,“陛下,是卫晨暮卫大人!”
“不会吧?”赵凰璞眼神闪烁,眨了眨,“卫卿现下应该还没到京城才对,朱爱卿可别怪错了人,叫朕难做人呀。”
“怎会有错!小臣手里有证据!”她怒而高高举起手中箭矢,指着利箭箭尾笃定道,“陛下且看这只箭尾,并非普通的羽制箭尾,乃特质的银钩弯月,卫大人的部族以狼为图腾,崇尚弯月,最擅夜袭,不是他还会有谁?”
赵凰璞摆了摆手,身侧的太监弯身下了殿阶,接过朱八福手里的箭矢呈上来,他接过箭羽单手在指尖转了转,笑道,“没想到朱爱卿身为文官,却对兵器颇有研究?”
朱八福窒了窒,撇了撇嘴。她哪是对兵器有什么研究,她不过是未雨绸缪,怕万一哪一天卫晨暮仗着武将的身手和权势动了歪心思,从塞外冲回来同她抢媳妇,于是,对他的兵器啊,出手套路啊,格外注意了些罢了。她这文官的小身板干不过他,但是弹劾上奏他卫晨暮也玩不过她啊!可没想到卫大人如今也学坏了,明着不来抢,暗地里来偷啊!还偷到她床榻上来了!
“陛下再且看这张纸条!卫大人的笔迹,卫大人的语气,还有昨夜那说时迟那时快的身手,嗖的一下,我媳妇就从我被窝被掳走了!被窝还是热的呢,人就不见了!小臣绝没猜错,掳走小臣内人的定然是卫晨暮大人!”
殿阶台上的陛下捏起她呈上来的纸条,只是稍看了一眼,手撑下巴,啧了啧唇,一脸为难的样子,“啧。这事儿就有些难办了。”
“陛下何意?”朱八福鼓了鼓眼,机警敏锐地打量着赵凰璞的神色表情,老实说,她来告御状并非寄希望于陛下会站在她这边,她只是想看看陛下和那卫大人是不是一伙的,这时机算得也太准了吧!前脚她把媳妇给得罪透了,后脚卫大人就来跟她偷人了。
“卫卿与小景子一向交情深厚,朕不觉得卫卿会对小景子不利。”
“陛下,不利也分很多种的!”不要限制了自己的思维啊,身为荒唐到逼男子行女嫁礼,赐夫夫成婚的陛下,不可能没有那些多余的想象力的!
可陛下不仅拒绝发散自己的想象力,还言辞恳切地挖起她的八卦来,“朱爱卿,若小景子被他人掳走,朕自当替你做主。可若真是卫卿带走小景子,而小景子至今未主动归来,朕倒想问问朱爱卿,会不会是小景子不想跟你过了,自己随卫卿离开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