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十三章(1 / 1)

鞭炮齐鸣,锣鼓喧天。

天眷6年吏部直属学府东序府开学典礼正式开始。

两排对联从天而降——上联写着:铁砚磨穿,五百白丁争羞耻。下联对道,寒胆刺破,三千浪里占鳌头。

众新晋院生头顶烈日,手捧新发到手的学院制服,谦逊地弯腰低眼听报告。

院长是个雅男子,发髻勉勉强强地插在“有毛不算秃”的尖脑袋上,小风一吹还摇摇欲坠。他端着茶水,手掌抹抹黑白交杂的胡须,一晃脑袋顷刻间口沫横飞,几点雪花白沫还沾在胡须上,看得朱八福好生郁闷。

“我们这个……咳,东序府,啊,东序府,我们东序府呢,它是隶属于朝廷吏部的……”

得!一句话讲完,三分之二点九五都是废话。

“我们这个东序府呢,它呢,它啊,它是在伟大的,尊贵无上的,万寿无疆的,王朝唯一一颗璀璨闪耀的星星的带领和爱护下才能走到今日的!所以!我们东序府所有的院生,啊,换句话说,也就是你们,尔等,众位未来的栋梁,对!说的就是你们,你们知道自己是谁嘛?啊?”

是要闹那样?我不知道自己是谁,我站下面听你废话两柱香时间,就这点智商廷栋梁?头发都没几根了,怎得还敢将自己的秀发长期暴露在危险的空气中?快点结束啊啊啊啊!

听不见朱八福嘴里的碎碎念,院长慷慨依旧地陈述,“你们啊!都是朝廷未来的栋梁之才!天子的门生!身为天子门生,是你们的荣耀!光彩!是万岁恩赐的无上的恩宠,所以,东序府内戒律严明,此乃□□皇帝的遗训,下面,就由我——东序府的院生大人,为大家介绍我们东序府长达百年的森严戒律!”

纳尼?不会刚刚才进入正题吧?

“咳!那么……第一条,忠君爱国,君臣纲常,君者,万圣之尊也,臣者,辅以仁道也……万岁乃尔等尽忠之人,自古忠孝节义乃君子常礼也……”

“陛下没到?他又死到何地去了?”一道凉薄的声音带着冷意从讲台下侧打断院长大人正口若悬河的“□□戒律”。

“……君臣之礼……百年戒律……”院长的声音渐渐弱小中……

“回去告诉陛下,不出席院生迎新之事,臣下记着了!明日□□庙牌前见,让他给我跪好了!”

“君……臣……”院长的声音颤抖连连……

“连通他的爱妃一同问责!跪罚一炷香!”

谆谆教诲宛如靡靡之音还在继续,一道清影疾步闪过一众院生面前。

一袭缎锦绸纱,腰坠软玉,李宸景细眉凝眸皆是一动,清冷的眼扫向台上颤着双腿,眨着迷茫小眼的院长大人。

是否该接下去讲他的“君臣之礼”这是个问题呐,毕竟他的“君”明天就要带着爱妃一同罚跪了,若是忠君的话,他应该立刻义无反顾地举起镇在院府内的尚方宝剑,砍了眼前这个凛冽卓然的首辅公子吧?

身为人臣,竟敢如此欺负他为之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的帝君陛下,竟敢让□□最璀璨闪烁的星星罚跪太庙?竟敢连君主的爱妃都不放过!太残忍卑鄙没有公德心了!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天理伦常,有没有朝纲礼法!最重要的是,他的忠君爱国条款还没有讲完,他李首辅已经把他敬爱的主子按在地上罚跪了,现在他还搞个毛啊啊啊啊啊?

尚方宝剑,尚方宝剑!砍了他,你死我活算了!

“院长大人。”抿唇,李宸景有礼地抬手作揖,抬首却见院长大人纠结百变的脸忽得豁然开朗——

“咦?啊?哎呀呀!李首辅,您终于来了,老朽正等着您呢,快上来上来,您也跟大家啊,说两句,说两句心里话什么的!您可是咱们东序府院生会的六部首府哦!快上来吧!我们都想听您的训话呀,哈哈哈,把您平日对圣上进献的忠言谏言跟新院生们说说吧?”

“不必。对陛下说的话,对正常人无用。”

“……”言下之意,他们要用终生伺候效忠的君主大人是有多不正常啊,“那那您不想说,那老朽也就不勉强了,那老朽我继,继续说?”

“……”李宸景不动,只是直视他。

“李,李首辅,您……您不要这样看着老朽嘛,这样看得人心里怪难受……”李首辅的桃花媚眼就算盯着男人看,还是容易让人浮想联翩,“莫非您……还有别的何指教?不不,是吩咐,您有何吩咐,需要我立刻差人去帮您办。”

“是院长大人您有需要。”

“我?”

“尚方宝剑。”

“…………”

“您刚刚嚷着要尚方宝剑砍人,敢问可需学生替您取来?”

“咣当”

院长大人猛虎落地式扑到……半刻后,晕厥,移交校医处。

院长发言正式结束!

院生席中传来如雷的掌声——终于解脱了!难为丞相公子路见不平,拔剑相助!

朱八福敷衍地附和着周遭的掌声,挑起眉头打量对掌声置若罔闻,甩袖离去的李宸景——早听说东序府内有个由六部统府组成的院生会势力颇大,六位统府皆由皇上钦点,宛如府内的小朝廷。没想到连院长都要仰人鼻息。这么看来,院长没有院生会的首辅大,那院生会根本已然是学府内的最高权力机构嘛!难怪那户部统府如此胆大妄为,敢用那狗屁神马的印章骚扰她家亲弟弟!

还好朴公子找的是她来打听那六部统府的八卦消息,若是被其他人等知道小九和那种大叔有什么关系,那小九的一辈子不就给毁了!

当务之急是先搞清楚那牲口到底何许人也,说不定还可以顺藤摸瓜查出剩余五枚印章的下落。

听在东序府内当书童的小九说过,东序府东院的内厢有处别院,是六位统府平日当做书房的别居。四方中厅,六座木楼各自通向六处雅楼阁间。

吏,户,礼,兵,刑,工。

可是……朱八福皱着眉打量着六间长得一个模样的雅楼阁间,这要怎么分别哪间是户部统府的书房呢?

有的门檐处悬挂着润玉一对,有的门闩上插着牡丹数朵,那边的屋脊门口吊着利剑两把,唔,怎么还有挂着俩水泥木桶的……啊!那边房梁上挂着两把算盘,这必是户部统府的书房了吧?

蹑手蹑脚靠向那挂着算盘的门边,朱八福顺着虚掩的门缝就往里处张望,只见一只纤纤玉手正手捧一只玉白的花瓶,手拣几只娇艳的牡丹轻轻地插入瓶底……

女……女人?!

这书院竟有女人?方才院长大人在众生面前嚷嚷的百年戒律是怎么说的来着!

东序府内戒律森严,就算是院生的家眷女眷也统统恕不接待,说白了,这就是一座阳气十足的和尚庙啊!户部统府那个老禽兽,不仅祸害幼童,还在东序府私藏女人?

房内插花的素手一顿,一朵牡丹在手心翻转,花枝朝外宛如利器飞射过来,“啪”得插在门框边。

朱八福紧张地倒抽一口凉气,捂起嘴巴转身就奔逃下木楼梯,暗处却冷不丁地伸出一只银烟杆,在她脚边轻轻一勾,她冷不丁被勾住脚,顿时整个人从木梯上飞扑出去,噼里啪啦地滚下了楼。

“哎呀呀!雅蠛蝶!!救命呀——砰、啪、咚!”

这一跤摔得既惨烈又给力,朱八福四仰八叉,鼻青脸肿地躺在地板上,哼唧哼唧半天没爬起来,她撑着腰杆咧着嘴,眨眨眼看向站在高处抽着烟杆的男人。

“爷当是何人如此狗胆包天,敢擅闯东序府六部禁地。原来是你这猪八戒!”

嗯?这熟悉又刺耳的声音,满身的烟草味,还有动不动叫她猪八戒的坏习惯——

龙,龙大公子?!

他是要闹哪样?为何阴魂不散纠缠于她?莫非她的美色就如此让他动心,那日不停追着她要向她提亲,被她拒绝后就恼羞成怒,今日追到这里来坏她好事吗?

黑靴步步朝她逼近,她摔得上气不接下气,只能在地上爬爬,完全不能阻止他邪气逼人地靠近自己。

“你……你不要过来!”女子清白神马的,贞洁名声神马的,她还是懂的,若是他想硬来,她就咬舌自尽给他看。

“哼。”龙大公子讥笑一声,已站在她跟前蹲下了身,与她双眼平视,嘴唇勾笑,他假惺惺地叹了口气,“小贱骨头!拿了我的银两,没给我办好事,还敢晃荡到大爷我面前,你是来找死的吗?嗯?”

“我……我怎么没有办好事,我有把情书送给丞相公子了!亲自亲手亲……”

“亲什么?”他忽得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将她拉进了自己几分。

“你……你要干什么!我我,你坏我清白的话,我就咬舌自尽给你看,给你看,给你看呀!”亲什么也不能亲/嘴,别再把嘴巴凑过来了!太近了啦!

“多日不见,你还是如此娘娘腔。就你这德性凭什么跟本大爷抢女人?”

“纳,纳尼?抢女人?”是不是哪个环节搞错了

“对啊!大爷我正式告诉你,我看上你家女人了!就是你要娶过门的那个,大爷我不准你娶她,因为……她会是我的!”

“………………”很好,这家伙完全没有认出她来,还把她当情敌……

“哼哼哼,你一定很好奇我是在哪里碰见她的吧?不妨告诉你,她收了我的定情物。我俩已经……”他邪魅地一笑,仿佛连眼神都透出对她的怜悯和同情,“私定终生了哦。”哈哈哈,胸闷吧,心痛吧,嫉妒痛恨他吧,来吧来吧!

“哦,啊。是嘛?那很好啊。加油!”啐,笑得那么如魔似幻,妖风邪魅,还以为是多有杀伤力的事哩。

拍拍屁股灰,朱八福丝毫没有为情所困的意思,撑着腰杆子站起身,拐着腿就要走人。

“你……”似乎完全不能接受她云淡风轻地从自己面前飘走,龙阳睁大了眼,抽了抽粗气,“小贱骨头,你给我回来!你是听不懂大爷我在说什么嘛!我说我已经和你女人……”

“我知道私定终生是什么意思。哎呀,随便啦!你们开心就好。”

“你……你这个男人到底有没有羞耻之心啊!”

“喂,龙大爷,你勾/引别人的女人,然后骂他没有羞耻心,这样好吗?”她不耐烦地翻白眼。

“我是感觉很羞耻啊!可这是大爷我风姿卓雅,器宇轩昂的无奈,就是有许多女人像小飞蛾般对我趋之若鹜,飞蛾扑火,男人出来混就没在怕的。怎样?”

“……公孔雀开屏,那就是发QING期到了。”

“你嘀咕什么?”

“呃,我的意思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神马的就是恋爱的阻碍,不要顾及我的感受,你加油。我先走一步,改日有幸,喝你喜酒。”好兄弟似得拍拍他的肩膀,她拐着脚就要溜。

“你这贱骨头,她真是看错你了!竟然把自己定亲的女人拱手让人?你到底有没有丝毫男人尊严和气概?”

“嗯?我要那种东西来干嘛?”她要是有了才吓人吧?

“你!”翻了一个大白眼,龙阳深吸了口气,操起烟杆勾住她的衣领“好。既然你不需要男子尊严和气概。那龙大爷就帮你把小香菇留下来好了。”

“小,小香菇?”看他邪恶的眼神,应该不是指单纯地用酱油炒炒很好吃的小香菇吧?难道是……视线向下移到那个部位,不……不会那么邪恶吧?

见她终于开始害怕,浑身颤抖,龙阳心满意足会心一笑,屈指活动活动指节手骨,“敢擅闯我六部禁地,下场就是——”

手指骨节嗑啦作响,一只手刀在她衣袍双腿处恶狠狠地一摆。

“宫/刑!”

“什,什么!?宫/刑?这也太残忍了吧?不,不能割呀!”她急忙捂住重点部位。

“反正你不需要那种东西,不是吗?”

“那也不能割呀!”重点是……她根本没有的东西,她要上哪里去找一个给他割啦!

“哼!那可由不得你了!来人!给我架住他,宫/刑伺候擅闯禁地的小贱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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