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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 换天(1 / 1)

刘凡又一次被勃然大怒的项景武赶出了御书房,他已记不清自己究竟被赶出去多少次,看来这位准岳父大人相当不太好打交道啊。

出了宫门,刘凡没有回侯府,而是直接去了影卫下属们的暂住地。特务机构的筹备工作迫在眉睫,项景武催得甚急,一向惫懒的刘大侯爷一反常态,生平为数不多的认真起来。他有很多事要与周淼以及几十号老弟兄们商量,毕竟这种事他没经验,而下属们却是将来影卫机构的骨干中坚份子,刘凡压根儿没什么官架子,所以他不介意有事儿大家一起商量着办,这样兴许可以查遗补漏,还能少挨项景武几句骂。

右丞相府内。

刘逸稳稳的坐在太师椅上,神情如往常般平静,只是两鬓间斑白的华发和脸上橘皮般的皱纹,却显露出这位执掌朝堂数十年、权势熏天的权臣已然老态毕现。再大的权力,再多的金钱,临到老了,又能留下什么?终归还是一捧黄土,什么都带不走。

可惜刘逸看不开,或者说他刻意拒绝去想这个问题,这世间能真正放手权与利的,试问又能有几人?上至九五至尊,下到山野农樵,谁不是在穷一生之力追逐着这两样东西?

所以尽管刘逸已是古稀之年,权势之大,已然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他舍不得也不敢放手权势。人越老就越害怕,他怕失去那种一呼百应的风光,他怕刘家这个偌大的家族在他死了之后衰败没落,不复往日荣耀,他更怕项景武望着他时那冷冷的目光,如同一支冷箭般,洞穿他的心脏……

贾青书站在刘逸的对面,望着老态龙钟的老大人,心中不知怎地,竟泛起几分怜悯。真奇怪,朝堂之上一手遮天,对待政敌杀伐果断,文武百官皆要承仰鼻息的吏部尚书、右丞相、太子太师,需要他这个门生怜悯么?当然,他也自知不配去怜悯老大人!

闭着双眼,刘逸像在打盹儿似的,半晌,却忽然开口了,声音沙哑干涩:“确定了么?”

贾青书恭声道:“确定了,而且此事皇上已交由寿亭侯去办,如今寿亭侯正在暗处发展。”

刘逸听到“寿亭侯”这三个字,老脸不由闪过几分冷漠与不屑,哼了哼:“那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何德何能,竟敢生生受此圣眷?”

贾青书淡淡地笑了笑,并没有回答刘逸的问话。——他只是个幕僚而已,从他科考落第、刘逸收容他的那一天起,他便认清了自己的身份——幕僚,他可以给老大人提供情报,可以给老大人提出建议,但他没办法回应老大人对皇上的满腹怨气和牢骚。

深深地叹息一声,刘逸无奈道:“皇上这是要对付老夫了!臣不为君所容,何以立足于朝堂?何以立威于百官?罢了,罢了,老夫这便辞官还乡……”

似是看穿了刘逸的惺惺作态,贾青书淡淡笑道:“老大人何出归乡之言?且不论老大人乃太子之师,他日太子即登大宝,朝堂之上何人敢与老大人争锋?再说,老大人多年来辛苦栽培的门生故吏,您忍心抛却他们吗?老大人若引退,您遍布楚朝的门生故吏又该倚靠何人?还请老大人三思啊!”

刘逸深深看了贾青书一眼,又闭上眼,一脸欣慰着笑道:“天下文人士子多矣,唯有青书知我,呵呵......”

贾青书急忙躬身道:“门下不才,愿为老大人解忧一二。”

刘逸笑道:“青书何以教老夫?”

贾青书眼皮一跳,忙道:“不敢,门下以为,老大人之忧,无非天威难测,为君上不喜,而君上不喜者,一曰党争,二曰老大人权柄过重,但是这两样,却是老大人立足朝堂,号令百官之根本,绝无妥协之说。如此看来,老大人与皇上之间的矛盾,已成死局,绝不能心存侥幸之理。”

刘逸不置可否,淡笑道:“嗯,青书继续说,无需顾虑。”

贾青书瞧了瞧刘逸的脸色,一时却也琢磨不透他是在鼓励自己,还是压根没把自己的话当回事,想了想,贾青书还是咬了咬牙,将自己想说的话说了出来,只是声音放低了许多。

“……既然已成解不开的死局,门下以为,那就不必解了。”

刘逸闻言眼皮一跳,猛然睁开双眼,浑浊的双眸忽然闪过几丝令人惊悚的寒芒,随即又立即消失,重新恢复了之前的淡然无奇。

淡淡的一笑,刘逸平静地问道:“青山,汝之所想,何出此言?”语气中却带着几分阴森森的寒意。

刘逸的反应皆被贾青书看在眼里,自己也惊怖不已,脸色变得苍白,额头上沁出了层层冷汗。

跟随刘逸多年,他当然知道刘逸的为人,今日这话说出来实乃大逆不道,若刘逸还没有下定决心,或者犹豫不定的话,那么贾青书就肯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以刘逸的性格,门下有了谋逆之心,他绝不会留一个祸患在身边牵连到自己。

但是高风险往往也意味着高收益,贾青书更加明白,若他的话说到了刘逸的心坎上,他日大事可成,自己今日的从龙之功,想要下半生荣光无限也不是没可能的事。

这是一场以生命为赌注的豪赌!赢了,他将很可能高官厚禄,荣归故里,一扫落第之时家乡人对他的嘲笑与讥讽之耻辱,继而封妻荫子,成为人人称羡的士族阶层。

输了,他将相当彻底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任谁都不会知道,这位经常出入右丞相府邸的中年男子去了何处,他的名字会被所有人渐渐遗忘,甚至几年之后,仿佛世上从没出现过他这个人。

文人虽弱,但狠起来却比武夫更胜三分。几乎眨眼之间,贾青书便咬牙给自己下半生做了决定。

“老大人容禀,门下这番话听来或许大逆不道,但确实是门下的心里话……皇上年已老迈,却迟迟不肯将皇位让给太子,这就说明,皇上对太子还不够满意,甚至……皇上有换储让贤之心也未可知……”

贾青书抬头看着刘逸平静的脸色,接着道:“所以,门下以为如今太子殿下的地位,也是很牢固,而老大人身在高位,权柄过重,不论皇上有无换储让贤之心,肯定是不能再容下老大人的,没有一个皇帝喜欢看见大臣手中抓着天下过半的权力,这对至高无上的皇权是一种挑衅!”

刘逸闻言,橘皮般的老脸终于抽动了几下。

贾青书对刘逸此时的反应很满意,继续道:“请恕门下直言,无论老大人辞与不辞,皇上都必定不会放过您了。老大人门生故吏遍布天下,这是整个楚朝都知道的事,在民间看来,这是老大人德高望重,但在皇上眼里,您的力量和威望已经与皇权分庭抗礼了,试问,皇上怎会容许您辞官离京,逍遥自在的安度晚年?这不是放虎归山么?”

刘逸终于变了脸色,苍白的脸上表情变幻,害怕,不甘,继而狰狞。

贾青书被吓到了,虽呐呐不敢再多言一句,但心里却放下了大石头。看来,刘逸被自己说动了!

刘逸又何尝不知道这些道理!只是身处高位,多年来早已身不由己,自己对权力的渴望和追逐,门生故吏对他的倚仗,皇帝对他的信任,促使他、甚至逼迫他不得不一步一步走到了权力的巅峰,很多事情他不愿做,不想做,可自然便有人帮他做好,然后再归到他的头上,久而久之,便形成如今这般骑虎难下的态势。

曾几何时,自己竟然成了皇上心头的一根毒刺?当年君臣和睦,其乐融融的回忆至今还在刘逸脑海中萦绕着。时过境迁,乃至今日,自己却变成皇上必欲除之而后快的心头大患,世事无常,何至于斯!

定了定神,刘逸忽然问道:“刘凡筹办影卫机构,太子殿下有何说法?”

贾青书恭声道:“门下去见了太子殿下,太子只说了一句话:‘父皇做的任何事,必定有他的道理,孤是全力促成的。’然后便打发门下回来了。”

刘逸冷笑了一声,然后望向贾青书,沉声道:“你呢?你有何想法?”

贾青书毫不犹豫道:“老大人,刘凡组建影卫机构,这是皇上对您下手的第一步,老大人不可不察啊!”

刘逸似笑非笑地看着贾青书,道:“你跟老夫说了这么多,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

贾青书嗫嚅着,呐呐不敢出言,接着,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贾青书抬起头来,目光平静的直视着刘逸的双眼,淡声道:“如今这种局势下,门下以为,既然天威难测,以老大人的能力,莫如……换天吧!”

换天!刘逸心头大震,脸色剧变,厉声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贾青书点了点头:“门下知道,老大人,您还有别的选择吗?如果您愿意引颈就戮,那么门下愿与老大人满门一同赴死!”

谁愿意伸着脖子让人砍?执掌权柄数十年的权臣,习惯了象牙塔顶端的风光,怎么可能甘心被皇上一句话就满门抄斩?

刘逸失魂落魄的坐在椅子上,愣愣的盯着屋顶,久久不发一语。

“老大人,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您该下决定了,将太子扶上龙椅,以后谁还敢与您争长论短?若您对太子殿下也不放心的话,甚至可以……取而代之。”

刘逸闻言眼皮又是一跳,呼吸忽然变得粗重起来。

贾青书的声音放得很低,几不可闻:“老大人,如诗如画的锦绣江山,不一定非得姓项啊,就比如,它也可以姓——刘!”

刘逸的老脸不停地抽搐着,浑浊的老眼布满了血丝,迸射出贪婪而兴奋的光芒,呼吸粗重得如同牛喘,夹杂着老年人胸腔中沉闷的痰音,如同弥留之际的芶延残喘。

天下共主,九五之位,黄袍加身……刘逸做过几千次、几万次这样的美梦了。每次从梦中笑醒,却只能穿戴上右丞相的官服,手执笏板,呵欠连天的坐着官轿,来到金銮殿上早朝。向着那位他认为根本不配、也没能力坐在龙椅上的项景武三叩九拜。

为什么坐在上面的不能是老夫?为什么不能让老夫来说那句“众爱卿平身”?如果老夫来做皇帝,必会比他做得更好,国家也绝不会像现在这般内忧外患,满目疮痍,天下的子民将在老夫的带领下,丰衣足食,礼教昌盛,国家会在老夫的手中变得强大繁荣,威震天下,万邦来朝!

刘逸的眼睛渐渐红得可怕:没错,老夫有这个能力博一博,天下遍布着老夫的门生故吏,军中亦有不少忠于老夫的中高级将领,只要老夫登高一呼,金銮殿上的那张龙椅离老夫便不再遥远。皇上既已对老夫动了杀机,此时便只有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这条路可走。

为了这个国家,老夫已经付出了一生的精力,如今自己老了,项景武却想过河拆桥,老夫怎能甘愿伸出脖子挨那一刀?这座江山,也是老夫撑起来的!为什么不能有老夫的一份?更何况老夫的胜算不小,机会,也许就在这一瞬间,把握住了,江山便会改朝换代!

贾青书笑了,笑得很开心。刘逸隐藏在心底的野心,成功的被他激发出来,如同井喷一般,不可遏止了。这也意味着,大事若成,他贾某人将作为开国功臣,封妻荫子,光宗耀祖。他贾青书,从此以后,便不再是那个落魄的落第秀才!

刘逸目光由害怕畏缩,渐渐变得犹豫,最后终于坚定起来。

“鼎之轻重,可以问乎?”刘逸咧开嘴角,忽然笑了起来,“鼎之轻重可问!”

接着刘逸站起身来,沉吟了片刻,低声道:“欲速则不达,此事宜当徐徐图之。这几****且去试探一下老夫那些门下的意思,切记,不可走漏半点风声,只能试探,不可明说!此事关系你我身家性命,万万不可草率!”

贾青书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语气却依然平静:“门下省得。”

刘逸捋须道:“这段日子老夫便去拜访几位将军,成与不成,便看天意了……”

贾青书忍不住问道:“……老大人,太子那边是否……”

刘逸笑了笑:“太子殿下既然全力支持他的父皇,那便让他一直支持下去吧,人各有志嘛。”

贾青书凛然遵命,正欲转身告辞而去。

“慢着!派人告诉柳枫,要他仔细盯着太子的一举一动,随时向老夫汇报情况。”

“是。”

贾青书退了出去,刘逸呆呆的坐在书房里,眼睛定定的望着墙上挂的一幅画,乃是项景武亲笔所画,赠送给他的一幅傲竹图。图上青郁挺拔的翠竹,在萧瑟的寒风中傲然屹立,不屈不挠。

刘逸出神般盯着这幅画,浑浊的老泪盈满双目,接着滚滚而下,口中喃喃道:“竹本无心,奈何节外生枝......唉,皇上,皇上呐……老臣只想做个忠臣啊,是您逼得老臣做不得忠臣,那便怪不得老臣了……”

与此同时,正在新宅子与影卫属下们聊天打屁、交流感情的刘大侯爷,浑身一激灵,打了个寒颤。

看了看天色,刘凡抚了抚莫名布满鸡皮疙瘩的双臂,喃喃道:“天黑了,该回家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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