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生得知征虏大军即将班师到金陵,命内阁大学士起草谕旨,大行封赏。随后他接到王长春、连成棣等人举告:兰玉夜闯喜峰关,殴打朝廷命官,导致彭敏自杀身亡。
兰玉、宋辉祖等人的奏折,举告彭敏私行赏宴,故意延误开门,置凯旋将士于关外而不顾。随后,连生又收到宋辉祖部将陈珪举告:兰玉俘虏的一名靖妃自尽,怀疑是与兰玉有私,致使靖妃羞愧自杀。
连生看得大怒,可念及兰玉此战确实是立国后对北靖最为关键性的胜利,有功不可不赏,便提笔将本来想封赏兰玉的“梁国公”改为“凉国公”,又命吏部将兰玉的这些过失刻在世袭的铁券上,以示警醒。
兰玉回到金陵,连生命太子出城十里之外迎接,这也是继宋达之后唯一的一次殊荣。
兰玉上了太子御辇,对太子道:“燕王器宇过人,久之恐不利于太子,臣曾找人望他的气,那人说燕王有天子气象,你一定要小心!”
太子笑道:“大将军过虑了,我做太子数十年,屡次蒙四弟相助,才有所成就,他待我非常恭敬,绝不会有这种事情。”
“我因与太子亲近,太子也视我为家人,才斗胆相告,希望我所言不中,则为天下福。”
兰玉、王弼、宋辉祖等人入朝觐见。
连生道:“这一仗打出了大旸国威,兰玉有勇有谋,朕封你为凉国公,你可知道为什么?”
“末将驽钝,还请皇上指点。”
“因为你功难抵过,令朕寒心哪。彭敏、靖妃子的死都与你难逃干系。”
兰玉不服,说道:“彭敏渎职在先,末将代行惩戒,靖妃子之死确实与我无干,想必是越近金陵,她越是惊心不安,所以才自尽身亡。末将冤枉!”
连生不快,回道:“这是你一面之辞,念你军功甚著,功大于过,先免于责罚。日后,希望凉国公能戒骄戒躁,真正服众。”
兰玉听说皇上免于责罚,心中暗笑,忙跪地谢恩。
下朝后赐宴,为众将士洗尘庆功。
酒宴进行到一半,连生举杯道:“武定侯、燕王此行功劳也不小,来,朕敬你们一杯。”
连成棣等人起身喝了,又将朱能等五人唤来,向皇上一一介绍这五人战场上的英勇事迹。
连生听得满意,问道:“众将皆穿戎装赴宴,你们怎么穿着便服,如此不敬?”
连成棣冷哼一声,说道:“兰玉大将军威武,将他们参将、校尉之职尽皆撤了。”
连生大怒道:“胡闹!传朕旨意,立即官复原职!”
兰玉面子上不好看,忙跪地启奏:“皇上,这五人犯上不敬,对末将兵戎相向,若军中人人都如此无礼,臣这个大将军,还如何领兵杀敌?”
“大将军总领军事,但不是说可以为所欲为,参将、校尉须经朕的批准才可升降,不是你随便可以任免的。领兵打仗,孔夫子有言:仁、智、勇也。驾驭诸将,你有仁智勇吗?”
“皇上……”兰玉还欲辩白。
连生将杯子一摔,厉声道:“退下!”
兰玉吓了一跳,愣愣看着连生良久,低头道:“是!”
连生起身举杯,对众将道:“自古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一次兰玉、王长春为左右征虏将军,皆智勇双全,以小失而大得,堪称战争史上的典范。来,朕敬所有将士们一杯,没有你们的奋勇杀敌,就没有你们主将的功勋,你们每一个人,都是英雄,是朕不可失的重臣!”
众将士听得大感欣慰,齐声高呼:“皇上万岁!”
散席之后,兰玉闷闷不乐回到府邸,叫来管家吩咐道:“我已是当朝大将军,总领天下军事,又获封凉国公,府邸按宋达将军府的样式,方圆扩宽三米、高加增一米扩建。”
管家大喜,忙下去领众筹备。不多时,他又回来禀报道:“门外来了一位头戴斗蓬的女子,说是故人之女求见。”
“什么故人之女?”兰玉心中诧异,“我刚回金陵,什么人敢随便闯我府邸?传她进来。”
“是。”管家退下,未几,领着一女子进屋。
兰玉见了吃惊道:“是你!”
“听说兰将军凯旋,瑟芬赶忙过来道贺,没打扰兰将军休息吧?”
“我刚回金陵,能有什么大事?任姑娘是打哪里来?”
“妾身蒙太子不弃,多年照料,一直隐居在金陵。”
“金陵?太子?”兰玉一脸惊讶。
“不错。可否借一步说话?”
兰玉忙领她去了后堂客厅,下人上过茶,便屏退左右问道:“任姑娘和太子相熟?”
“不仅相熟,妾身还为太子生下一世子,名连庆文,今年已十二岁。”
“什么!”兰玉脸色大变,站起身来。
任瑟芬突然跪在地上,恳求道:“我这次来,是想请兰将军救救太子!”
兰玉更是摸不着头脑,忙将任瑟芬扶起道:“这是哪里话来,难道有人要害太子不成?”
任瑟芬两眼通红,含泪道:“将军您想想,太子与林云轻多年未得世子,而连庆文又难以为皇上接纳,如此下去,只怕太子之位不保。太子易位,立长,则由连成林继位,连成林母妃宁妃已被皇上委任协理六宫,算是中宫之主了。连成林一旦临朝,必定重用郑家为将,唯郑景隆、裘承志等人荣华可料。立嫡,则由连成棣即位,连成棣与宋家、王家结亲,将来又岂有兰将军、王弼将军的位分?妾身思来想去,皇上这次征虏大军,已任命连成林、连成棣为将军,想必兰将军与他们共事,一定感情亲密不少,将来还稍许好些。”说罢,任瑟芬呜呜哭泣起来。
兰玉听得全身一震,酒已醒了一半。任瑟芬说的不无道理,自皇家围猎时骑射比武开始,朝廷文武群臣就传言皇上要移兵权于皇子。果不其然,这次北伐,皇上派出比武中表现出色的连成林和连成棣,甚至还想派出连成梓。而自己刚刚才与连成棣、王长春、郑景隆等人结怨,无论是连成林即位,还是连成棣即位,他们临朝后第一件事,肯定是诛杀我兰玉!
兰玉强按住内心的悸动不安,咳嗽一声,问道:“任姑娘有话直说,我和太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兰玉势必不会坐视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