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朝,连成杉出列禀报:“吾皇大喜,南雄侯赵雄庸府上扩建,发现井中冒出醴泉,此乃天降祥瑞,儿臣察看过历代宫廷记载,醴泉一出,天下太平,万民富足,可见大旸涝灾无虞,来年必定欣欣向荣,国泰民安!”
连生听得精神一震:“竟有此事?赵雄庸在吗?”
“臣在。”
“成杉所奏属实否?”
“禀皇上,确有此事。臣等也想着请皇上和朝中大臣前去观看醴泉呢。”
“好啊,国中祥瑞,乃万民之福,那,朕就去看看?”
吴湖、金朝兴、郑遇春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赵雄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吴湖心中不安,又见金朝兴、郑遇春两人低头不语,忙出列奏报:“皇上,臣听说曹国公最近病情加重。定阳县有名医华见离,乃金花公主驸马,出身岐黄世家,医术精湛,因与吾兄结为姻亲,故而臣已请华驸马到金陵,不如先请皇上携驸马向曹国公问诊,再去观看醴泉不迟?”
连生笑道:“朕与华见离确实多年未见,当年朕在定阳行医时,华见离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一转眼,他已是当世名医了。”
赵雄庸道:“臣府上离曹国公府不过一里地,愿请皇上和朝臣先行观醴,再去曹国公府,一来顺路,二来也已国之祥瑞,告知曹国公同喜。”
连生赞同道:“此言甚是。云奇,你带华见离先去曹国公王府探视,朕稍后就到。”
“奴才遵旨!”太监云奇领命离去。
太子连成校听罢,心中高兴,也禀报道:“父皇,儿臣这里也有一喜。”
“哦,说来听听。”
“七弟连成梓受命赈灾,以国土夷旷,庶草蕃庑,便于赈灾之余,组织各地良医、老农考核其地可佐饥馑者四百余种,绘图疏之,名《救荒本草》。即将成书,以后可作为赈灾辅行之法,救民于一时。”
连生听得大喜,说道:“好,成梓也能体恤民艰了,朕深感欣慰。”
连成棣道:“儿臣在浙江、苏州一带巡视时,发现没官之田,三没、四没,以此加重赋税,两地多有蔡诚、方国珍旧属,是以赋税之重,超其所负。灾谨之年,天降祥瑞,儿臣恳请父皇应天承命,酌情减赋。”
连生高兴道:“说得有理!传旨,削减苏、松、嘉、湖等地没官之田重赋十之二。”
群臣跪拜,山呼“皇上英明”。
连生心情大好,见朝臣已无事启奏,高声道:“来人,摆驾南雄侯府!”
赵雄庸跪地拜道:“臣先行回府安排接驾,恭迎皇上及朝臣。”
连生准奏,赵雄庸趋步退出大殿。章泽权趁着群臣也在退朝的功夫,快走几步,一把抓住赵雄庸的胳膊,恶狠狠瞪着他。赵雄庸强装镇定,也不多言,甩开他就走。吴湖看在眼里,忽然对皇上道:“太子秉国,按制不该与皇上同行。”
连生听吴湖话中有话,用惊诧的眼光看着吴湖,缓缓说道:“依爱卿所奏,太子留守文华殿批阅折子,有紧要事回头禀朕知道。”
连成校领命道:“儿臣遵旨。”然后领着黄子澄、齐泰和方孝孺等人退下。
连生颇有疑惑,可见吴湖并无他事禀报,于是和二十几位朝臣一起出了大殿,登上御辇,一行人向南雄侯府继续行进。队伍刚到西华门,就见前方快速冲过一个人来,亲军卫不知来人何意,还以为他想行刺皇上,众侍卫一拥而上,将来人按在地上乱棒猛打。
连生听见动静,命人将惊驾者押来,竟然是太监云奇。
云奇已被打成重伤,口不能言,上前拉住御驾缰绳,拼命指向赵雄庸家。连生感觉事态严重,快步登上西华门城楼眺望,发现赵雄庸家上空尘土飞扬,墙道后似有伏兵。连生震惊不已,立即命王长春、何归心领三千亲兵将赵雄庸府团团围住,捉拿乱党。
不过多时,何归心回来向连生禀报:赵雄庸府中有伏兵五百人,均携有武器,现已全部缉拿归案。连生传旨,在宏启正街府附近严查,凡有可疑人士,一律拿问。
当日,何归心捉拿到可疑人士五人,其中一名供出是吉安侯陆仲亨家奴封帖木所招募。据供认,封贴木共招募七十余人,藏匿在金陵城中,每十人为一队,与封帖木保持单线联系,各队之间相互并不联系。
连生大感奇怪,赵雄庸在府中伏兵行刺,怎么倒捉拿到陆仲亨家奴招募的死士?直觉告诉他:赵雄庸醴泉风波,绝对没那么简单。
连生正思量着如何下手搜查线索时,太监齐福禀报:“曹国公郑宇青不治去世。”
连生惊骇不已: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问道:“云奇怎样了?朕命他去曹国公府探视的。”
齐福道:“云奇重伤不治。”
连生感到事态严重,在王长春等亲军护卫下,亲自到郑宇青的曹国公王府查探,发现郑宇青眼鼻中都有血迹,生前似已中毒。
华见离道:“皇上是精通医术之人,曹国公所中的是砒霜之毒,每次用量极微,所以短时间看不出来,从眼、鼻中的渗透血迹看,应该已中毒两个多月了。”
连生思维良久,恍然大悟:两个月前,华中从浙西回到金陵,负责郑宇青医治之事。
事发突然,蹊跷横生,连生来不及细想,决定先下手为强,立即命人批捕淮安侯华中以及为郑宇青治病的大夫,同时还批捕了吉安侯陆仲亨及其家奴封帖木。
三日后,连生亲自撰写祭文,追封郑宇青为岐阳王,谥“武靖”,配享太庙,肖像挂在功臣庙里,位次第三。赐葬钟山。郑宇青之子郑景隆继曹国公爵位。
刑部、大理寺对华中、陆仲亨、封帖木的审讯进展非常不顺利,三人全部咬定对赵雄庸行刺谋反阴谋一无所知,华中也不承认对郑宇青下毒。赵雄庸倒是痛快招认了谋逆之罪,但坚称没有同谋,只求速死。事态发展已走入重重迷雾之中,似乎彼此有着关联,可细细一查,并无实据。连生迟疑不定,吩咐将赵雄庸暂缓行刑,催令各部加紧审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