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生接到王可义的奏折,说营建定阳中都需用一批大木,请旨前往北平查点树木。连生自宏启十二年之后,虽暂停了中都营建,但定阳都城的扩建仍在执行,遂予准奏。十日后,连成棣、宋达前来禀报:“北定军中传来消息:兰玉军中参将马丙炎叛逃,下落、生死不明,局面已被兰玉将军控制住,却隐而未报。宋国公鲍有幸听闻消息,派人秘密通报宋达大将军。”
连生心中诧异,问道:“这么大的事情,兰玉为什么隐瞒不报?”
连成棣迫不得已,回道:“原济宁知府方克勤勾结福晋斋贪污赈灾粮,以次充好,又官商勾结经营茶叶、盐引和粮米。福晋斋掌柜是马丙炎妹夫,兰玉将军大概是怕因此事再次引发朝廷严查军中腐败,动摇军心。”
连生沉吟良久,问道:“王可义突然请旨前往北平,是否回金陵了?”
连成棣道:“北平知府陈宗礼奏报,王可义只在北平停留了半日,便匆匆离去。”
连生冷冷道:“最近有些人很忙啊,忙着四处宴请宾朋。有些人呢,又很闲,朕怕他们都闲出病来。传朕旨意,命王可义不必回金陵,仍回定阳居住,王可义年迈,着连大洪领兵于定阳县外三十里地迎接。”
宋达、连成棣听的奇怪,都道:“用不着如此隆重吧?”
连生笑笑,转而说道:“宋达,你明日搬去朕赐给你的魏王府,将现在的将军府送给老管家宋寿。”
“皇上,我住的挺好……”
“你敢抗旨?”
“臣不敢,只是臣想不明白,为什么非要搬呢?老臣都一把年纪了。”
“你啊,领兵打仗还行,官场的手段却不及章泽权、王可义之万一。按朕说的做,就什么都明白了。”
宋达点头领命,回将军府后,召集府里人训话,命众人立即准备搬入魏王府。随后,宋达将宋寿拉进书房,说道:“宋寿,你跟着我宋达风里雨里半辈子,我没什么像样的东西送你,今天皇上命我搬入魏国公王府,我便向皇上请旨,把将军府的老宅子送给你,你明天将一家老小都接来,好好颐养天年吧。子女们白天在魏王府办差,晚上就住将军府,好在离得也不远,就算是我的一片心意。”
宋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老泪纵横道:“王爷,如此贵重的大礼,奴才说什么都不能收。奴才跟着王爷这么多年,王爷是什么性子的人,奴才心里清楚,您不贪、不忘本,所以福气延绵于子孙。可是,奴才是什么样的人,王爷也该清楚的,我不是那贪财忘义之人,王爷切莫因为听了什么风言风语,便对奴才生分起来。”
宋达听得诧异,说道:“宋寿,你说什么啊?什么风言风语?”
宋寿盯着宋达,瞧他真是一脸茫然的样子,便抹了抹眼泪,说道:“老爷,事情是这样的,十日前,章泽权丞相突然找到我,许给我城西一处大宅子,说是要我秘密听他的言语行事。老奴想着,他既然想买通我,必定是要不利于老爷,所以虚与委蛇,只想了解他进一步的阴谋再禀报老爷,这不,今天章泽权已向我隐隐表明,希望我在适当的时候,见机行事,暗杀于您。可是,您刚从皇上那儿回来,就说要将这宅子送与老奴,我还以为王爷已经知道听到什么风声呢……”
宋达突然哈哈大笑,拉着宋寿的手道:“你能和我掏心窝子说这些,已证明你我情深义重了。不过我送你宅子,和这些没一点儿关系,你放心住吧。来,我们一起去见皇上,将你所说的事向皇上如实禀报。”
连生听了宋寿的禀报,微微一笑,说道:“知道了,你们多加小心,朕会派人细查的。”
宋达仍有些不放心,说道:“章泽权此人眦睚必报,枉为丞相。”
连生道:“你还知道说呢,朕刚升他为右丞相时,你便多次说过这话,现在他是准备要动手报复你我了。”
王可义一到北平,简单停留半日,假意清点木料,随后便与叶升将军秘使会面。叶升派人劫了大牢,悄悄放出马丙炎,按王可义的吩咐,派遣两千士卒押解马丙炎送往金陵。
王可义催促众人加速行程,到了金陵城外瓜州一带,本想借着向皇上回禀中都营建进程的机会,与章泽权在金陵秘会。这时连生旨意已到,命他不必回金陵,仍住回定阳,王可义心里咯噔一下:“不好!难道皇上察觉了什么?”转念一想,他这次出行带的全是跟随自己多年的心腹,应该没问题。为安全起见,王可义命叶升将军给他的两千士卒乔装成普通百姓,将马丙炎悄悄押送至章泽权手上,他自己则领着十余名随从赶去定阳,在定阳县外三十里地处,碰到连大洪迎接他的两千兵马,心里又是一惊,已预感到章泽权可能会凶多吉少。
王可义假装镇定,随连大洪一起到了中山侯府。连大洪设酒宴款待,说是皇上念他劳苦功高,特意安排。
席间,王可义想起一事,问道:“我听家仆卢仲谦说起,他与侯爵夫人在定阳城外周庄,因田土归属闹了一些误会,可有此事?”
连大洪道:“确有此事,不过请宣国公放心,我已经斥责过卉妍,不得挟威违纪,强行置买。”
王可义摆摆手道:“中山侯误会了,老夫的意思,是要卢仲谦将田地还给连家。周庄本是周皇后的家族产业,卢仲谦真是狗胆包天,竟敢向农户征买索要。”
“啊?”连大洪不知道王可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原本郭卉妍花重金买那十几亩地,便是想着为周可馨族里祖业存念的,王可义突然如此大方,他当然乐见其成,便呵呵笑道:“这……不好吧?要不,我还是以双倍的价钱,从卢仲谦手里买来。”
“不必不必,那地本就是你们连家的,不过,老夫倒有另一事相求。”
“宣国公但说无妨。”
“皇上命老臣督建中都,日程紧迫,老臣怕辜负皇命,你在定阳有三万驻军,可否借调老夫三千,用于营建都城?”
“这个嘛……”连大洪有些犹豫,擅自调兵,须得皇上手谕,可他转念一想,调兵不是出征,不过是相助营建中都,皇上应该不会怪罪,便答应道:“行,不过时间可不能太久,不然皇上追查下来,你们都要落个罪名。”
“不会不会,最多三个月。”王可义哈哈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