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成铭、乐斋等人将周剑雄、罗翠花两人送走后,白玉荷、郭卉妍僵持在正厅,心里依然无从计较,郑宇成多次要将蔡诚就地正法,白玉荷担心连生性命安全,突然向前院喊道:“你们先放蒋礼芝进来。”
人群缓缓挪动,众人勉强为蒋礼芝让出一条道来。白玉荷道:“木玄女,今日之事可恨之极!蔡诚在送来的酒里下毒,周将军、罗教主生命垂危,生死不明。可你怎么这般不晓事!竟然命人报信,才使钟志明锁了连生,你若不解当下之困局,我们俩的姐妹之情,今日便是了结。”
蒋礼芝听得心中酸痛,哭泣道:“姐姐,我在外院听得厅里喧闹,根本不知发生何事,才命人向府衙外禀报,以免生变,我哪里知道连生这个新郎官,怎么鬼使神差去了钟志明那里?姐姐,我蒋礼芝平日为人,你还不清楚吗!”
白玉荷道:“如今三方人马,跼促不下,随时都要动起手来,蔡诚、连生只怕都要因此送了性命,你说该怎么办?”
蒋礼芝来到蔡诚面前,说道:“蔡诚,我平日对你品行实在不喜,但我实难相信你会在自己送的喜酒里下毒,做这等蠢事,不是明摆着自送性命吗?”
蔡诚嘿嘿冷笑道:“正是如此,连三岁小儿都能明白的道理,我竟然这么蠢?我蔡诚若要下毒,为什么在自家贺礼的酒中下?而且中毒的只有周剑雄和罗翠花,我们都喝了女儿红,为什么会没事?”
郭卉妍道:“罗教主中毒,那酒是代连生喝的。可见下毒之人,是要夺周将军和连生性命,而在场众人,除了你蔡诚,我郭卉妍实在想不通,还有谁会对周将军和连生这般仇恨。你在自家的酒里下毒,莫不是想故意迷惑虚实?好在事情败露后,有个堂皇的借口?”
“你……火玄女,我在圣女教多年,平日待你也不薄,你为何要恶口中伤,想置我于死地?下毒之人,你也脱不了干系!正厅众人,个个都有可能,你有什么真凭实据,就认定是我?”
正厅众人听了此语,顿时怒不可遏,有人喊道:“蔡诚巧舌如簧,无非是想转移注意。”
“就是,马上杀了他!”
“我等皆是周将军、连生至亲至信之人,会有哪个猪狗不如的竟能下此毒手?”
“蔡诚这小子疯狗乱咬,绝计留他不得!”
……众人心中怒气汹涌,都恨不得即时杀了蔡诚。
这时钱三江慌张冲了进来,痛苦流涕地喊道:“周将军溘逝啦……”说罢呜呜痛哭!
大厅顿时安静无声,随即,轻轻的啜泣声渐渐四起。
酝酿的仇恨眼看就要爆发,局势到了崩溃的边缘。
白玉荷突然大声喝道:“静一静!周将军已亡,连大人断断不能出事。今日就算明知是蔡诚下毒,现在也杀他不得。”
众人都惊讶地看着白玉荷,见她缓缓跪在地上,咬破食指,将鲜血滴在一碗酒里,端起喝了半碗,将剩下半碗倒在地上,摔了碗道:“我白玉荷对天起誓,来日必杀蔡诚,为周将军报此破天之仇!”
白玉荷重重磕了三个头,“今日众人便是见证,”然后起身对蒋礼芝道:“我和你带蔡诚出府衙,将连生换回来。倘有万一,我白玉荷死也要将你碎尸万段!”白玉荷牙关紧咬,脸色阴沉,目光犹如一把刀子一样无情。
郭卉妍道:“蒋礼芝,我也和你同去,希望你还能挂念一丝姐妹们平日的情分。”
蒋礼芝抽泣道:“两位姐姐,我知道如今说什么,你们都不能相信。但请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将连生毫发无伤地要回来。”说罢拉着五花大绑的蔡诚,缓缓挤出正厅。
周可馨端坐在洞房,听见门外传来喧闹喝骂之声,一开始还以为是将士们粗野贯了,借酒喧闹,戏谑连生,可越听越觉得不安,便命翠儿出去查探,听得父亲和罗教主中毒、连生下落不明,脑子嗡的一下,一片空白。她急急扔了盖头,和翠儿奔到父亲卧房。
乐斋见周可馨紧张得全身发抖,双眼直盯着床上的周剑雄,却不敢上前,乐斋的眼泪也禁不止直流,说道:“周姑娘,你可千万挺住啊!”
听了乐斋这句话,周可馨已全身发凉,冲到父亲床边,双手颤颤巍巍,抚摸着父亲的脸颊,脸颊已经冰冷,触手犹寒。她张大了口,却像岔了气似的,脸色由红涨紫,由紫近黑,半点都哭不出声来,直到一刻钟后,才“啊——”地仰天哀嚎,呼出一股恸彻心扉的绝望,将整个屋子里的空气都凝结起来。在场众人,听得无不撕心裂肺,身躯发颤。
“翠儿,快把小姐拉出去……”乐斋冲着一旁呜呜痛哭的翠儿道。
翠儿仿佛才从黑暗中惊醒一般,和欧阳晏、王大童一起,拼了命将周可馨抬走。
乐斋道:“你们半步都不要离开周姑娘!”
翠儿三人将周可馨抬回洞房,周可馨已经摊在床踏板上,斜斜靠着床沿,只觉得天塌地蹦,自己便如苟活于世界的孤魂野鬼,了无生趣。翠儿也不知如何劝解,自顾啼哭。
欧阳晏瞧在眼里,心道:“少爷去了,夫人去了,强叔战死,如今老爷也殡天,小姐的命何苦之甚?现在只有自己先坚强些,才能帮小姐缓过些哀恸。”欧阳晏抹了抹眼泪,碰碰翠儿和大童。三人忍住悲伤,先待周可馨哭干了泪,气息也弱了。欧阳晏道:“小姐,老爷是去了,我们可不能倒下啊,得好端端等连生回来,不然老爷在天上都不得安生。”
周可馨忽然觉得浑身发冷,要翠儿扶她上床,用被子捂着,坐着又哭了半天。王大童出去过两次打听,回来都未说话,大家知道仍是没有连生的消息。
周可馨便停了哭泣,沙哑地轻声说道:“欧阳,你们放心,我不会寻短见,除非知道连生消息。翠儿,我们去找乐斋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