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白龙帮大战的第三天,未负伤的贼人已悉数遣散,临行周可馨赠给每人十两银子,嘱咐他们有家回家,无家的谋个正当活计过日子。圣女教众人不便在集庆三号上再叨扰,正打算散去,待到庐山会合。
这时周可馨、周仲强、连生走进厅房。周可馨道:“白龙帮负伤的俘虏,三五日内便可康复遣散,不足为患,只是那宋达,我倒有个主张,想听听众位意见。”
其他人听了,不便离去。郑明麒说道:“周姑娘请讲。”
周可馨道:“这次圣女教与白龙帮长江结仇,不日便会传遍江湖,如果将宋达送到庐山,恐怕会给玄女升床大典带来麻烦,一旦有人前往寻仇,不但兆头不吉祥,而且对圣女教名声不利。我看,宋达不如送到我们周府在安庆的商号里暂时安置。”
郑明麒不明白周可馨想说什么,并不回话。上官宾虹道:“周姑娘,此人武艺高强,只怕你制不住他,万一伤了姑娘就不好了。”
周可馨笑道:“连生近日为白龙帮众人治病,加上我们陆续遣散俘虏,宋达感激在心,昨夜竟与连生结拜了金兰。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白龙帮劫持集庆三号,无非求财。若非身处乱世,有谁甘心落草?故而我想邀请宋达加入周家商队,一者,宋达极重情义,必不会将我和连生置于险境,二者,此去安庆路上多有耽搁,上官叔叔急于回家探母,我们总不能一直劳烦您沿途看护。宋达与我们化敌为友,不仅能安白龙帮众弟兄、朋友之心,使其不起事端,还能与郑进东、乔建松一道,护得我们安全。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上官宾虹道:“这倒奇了,三日前他还与我们性命相拼,昨日便与连生结拜了兄弟?”
周可馨向上官宾虹投去一道凌厉的目光,说道:“你与连生也只不过一面之缘,就愿意和我们同船共济,生死不弃,宋达也是一条汉子,与连生结拜金兰有问题吗?”
上官宾虹因为铜牌的事情,心里发虚,忙对郑明麒拱手道:“如此,倒真是一件一举多得的好事。”
郑明麒心里奇怪,但听周可馨说得有理,便道:“那好,我们即刻为宋达准备一间客舱。”顿了顿,郑明麒又对圣女教众人道:“这次多亏了上官和众位兄弟,郑某不知哪里修来的善缘,万分感激,无以言表。”说罢命乔建松去取银票,想略表谢意。
上官宾虹急忙推辞,说道:“这次的事情,固然是在集庆三号遇上,但是圣女教欲除白龙帮,谋划已久。如今通过周姑娘和连生周旋,能完美解决,我们还要感谢你呢。”
侯进勇、蔡诚、董朋等人见不便多留,都告辞乘小船离去。临行,连大洪拉着连生的手,说道:“连兄弟,好好保重,等到了庐山,我和大海与你一醉方休。”
连生点头应许,千般滋味涌上心头,却说不出口,只是呆呆站在船头,目送连大洪乘坐的小船缓缓消失在视野中。
周仲强刚知道周可馨对宋达的一番谋算,心里惴惴不安,本想到她房间听听她的具体想法,结果一进门,周可馨便问道:“强叔,你说安庆普利斋去年经营不善,想申请盘点歇业,可知道原因?”
周仲强道:“我们在安庆有五家普利斋分号,三家流云丝绸行,由大掌柜柳品元统管【注】,二掌柜柳寺臣是柳品元的大侄子,分管普利斋,三掌柜顾晋江分管流云丝绸行。安庆原本是周家在中部最大的分销基地,生意规模极大,往年的获利,能占周家总盈余的三分之一。但是去年,营收突然剧减,我和老爷分析,可能是柳家在安庆的势力受到挑战,或者是财力出现紧张。不然,茶叶、丝绸的分销生意,都是老主顾帮衬,不至于出现这么大的震荡。”
周可馨道:“那就是了。这次到安庆,我们兵分两路,我俩去商号了解内情,请连生、宋达帮忙打听外围情况。”
周仲强道:“麻烦连生还没什么,不过,小姐对宋达有信心吗?”
“我知道你会担心,老实说,我没把握。但是,很多事情都要试一试。宋达这个人性情爽直,不像是背后会下黑手的人。这点有把握,就值得试。”
另一间房,郑明麒、郑宇成也在商议安庆商号的事情。
郑明麒道:“我听说周家丝茶生意出了问题,主要便是安庆的问题。周家历年以安庆为转销据点,辐射中部地区,西至川、贵、藏,北上陕、甘,再无分号。而安庆大掌柜柳品元,扎根安庆商场十五年有余,人脉众多。去年、今年经营不善,我猜想是柳家财力有所转移,周济出现问题。我们此去安庆不远,可稍加注意,要确有其事,郑家在安庆有两家宝园钱庄,实力雄厚,可以低息放印支持柳家,助他们渡过难关。这一路上,可馨姑娘和连生帮了我们大忙,我们也需有所表示。”
郑宇成道:“叔叔说的极是。我心里好奇,连生莫非和圣女教素有渊源?前番在郑家武考场,圣女教玄女还专程向他下请柬,这次集庆三号,又亏了圣女教众位兄弟出手救援。而上官宾虹是陈府护卫,又和连生替陈戏古儿子治病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郑明麒道:“圣女教向来神秘,连生要真是与他们有关系,其中祸福依然未知啊。我看,依玲这丫头和连生越来越亲密,不知道行前,宗主可跟你提及此事?”
郑宇成惊讶道:“你是说我妹妹喜欢上连生?没有,父亲没说过什么。要真是如此,可不许她再接近连生了,不然回家如何向父亲交代?婚嫁大事,不能由她任作非为。”
郑明麒笑道:“你也知道呢!周可馨一路上谋虑周详,又将白龙王宋达揽至周府,气度不凡,我们郑家,需要她这样的儿媳妇。可馨姑娘在安庆的事,你可不能再袖手旁观了。”
郑宇成脸上一红,低头道:“不会不会,侄儿自当尽力。”
【注:大掌柜,可以管二掌柜、三掌柜,是商号的职位。没有大掌柜的话,各掌柜地位平等,是平行关系,都向东家汇报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