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青翎跟陆敬澜,张若兰心里又嫉又恨,若陆敬澜娶个与他门当户对的世族贵女也还罢了,偏偏是胡青翎。
胡青翎有什么好?论出身尚不及自己,论身段容貌,也不见得比自己强,胡家不过乡下的地主,靠着田地租子过日子,便有买卖又怎能跟自家比,况,自己爹大小也有个官职,便不能跟那些京中官宦世族相比,比胡青翎却绰绰有余,偏陆敬澜瞧上了这个乡下丫头。
先头还说便她勾引的陆敬澜喜欢也没用,陆家万万不会答应娶胡家这样门第的女孩儿,陆家选媳妇儿挑剔是出了名儿的,自己跟妹子嫁的都是陆家的旁枝子弟,也没够上正房。
陆敬澜可是陆家嫡枝的少爷,虽排行在三,也是正根儿正叶,又自小便有才名在外,生的又俊俏,不知多少京城闺秀都想嫁于他,这陆家的三少奶奶,便不是世族之女也必是官家千金,怎会是胡青翎。
虽自己如今过的并不如意,却每每思及胡青翎白费了心机,将来也就嫁个村汉子过活,心里便会舒坦一些,琢磨以后若有机会见面,自己倒要看看这丫头还怎么得意。
却不想陆敬澜定亲的消息传了来,自己还扫听是谁家的小姐呢,那闲话的婆子却瞧着自己,酸着脸笑了一声:“这位未过门的三少奶奶可不是旁人,正是翟老爷的亲外甥女,安平胡家的二小姐,听说胡家夫人跟苏氏夫人是手帕交,二小姐跟跟咱们三少爷更是青梅竹马,从小的情份,听说三爷稀罕的不行,为这个跟太爷闹了许久,如今终于随了心愿,不定多欢喜呢,说起来,胡家二小姐跟您兰姨娘还沾着亲呢,见了面,该称呼您一声表姐才是吧。”自己方知胡青翎真的要嫁进陆家了。
自打知道这个消息,张若兰好几晚上都没睡着,心里头真能恨出血来,自己倒是哪儿不如那丫头,怎么命就差这么多,自己嫁了个陆家旁枝的子弟,还是个纨绔,天天不是嫖就是赌,偏偏还只是个二房,顶头还有位正经夫人,自己做了小。
胡青翎却好命至此,不禁成了陆家嫡枝儿的正经少奶奶,夫君还是陆敬澜,一想到陆敬澜那个俊俏的模样,再想想自己丈夫痴肥如猪的的样儿,心里越发不平。
今日赶巧在灵惠寺撞上两人私会,嫉恨之余,便想坏两人的姻缘,琢磨只两人私会的事儿传出去,这门亲事必就黄了,自己也不用眼睁睁瞅着胡青翎当上陆家的少奶奶了,日后见面,岂不难堪。
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好,只刚才匆匆一过,倒没瞧仔细,只怕认错了就不好了,不一时见丫头回来了,便问:“可瞧见了,是不是胡家那丫头?”
小丫头摇摇头:“后头的禅房不叫闲杂人进,奴婢扒头瞧了两眼,就让小沙弥哄了出来,不过奴婢倒是问了那小沙弥几句,说是陆家的三少爷带着朋友在哪儿吃素斋,奴婢刚想问底细,那小沙弥就被叫走了,不过奴婢一晃眼仿佛瞧见了谷雨。”
张若兰点点头:“谷雨是胡青翎跟前的使唤丫头,她若在必然是胡青翎了,光天化日之下便跟男人私会,真是好不知羞的丫头,姨父总说她知书达理,我今儿倒瞧瞧,知书达理的胡家二小姐怎么跑到寺庙里会男人来了,走,咱们过去瞧瞧去。”
小丫头忙道:“小姐莫非打算硬闯进去,您莫非忘了这里可是灵慧寺,后头的禅房可不是寻常人能去的,再说,小姐这般闯进去做什么?”
张若兰:“我跟胡青翎既是亲戚又是旧友,碰巧在这寺庙里遇上,怎么也该去见个礼儿才是。”说着一甩帕子往后头去了。
小丫头只得跟了过去,张若兰打算自己硬闯进去,正好撞破青翎的丑事,等回去大肆宣扬一番,就不信陆家还要这个丢丑的媳妇儿。
想的虽好,可到了后头却给小沙弥拦住,好说歹说不让她进去,张若兰正要恼,忽眼尖的瞧见里头仿佛是谷雨出来了,顿时有了主意,高声喊了一句:“谷雨。”
谷雨停住脚往这边儿看了一眼,神色仿佛有些慌乱,转身就要往禅房里走,张若兰哪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推开小沙弥闯了进去,一把抓住谷雨:“谷雨还真是你,我还以为认错人了呢,怎么,这才几年竟不认得了不成。”
谷雨目光闪了闪:“原来是若兰小姐,奴婢有礼了。”
张若兰心说装的还挺像,往禅房里瞟了一眼:“你既在这儿,想来胡家妹子也来了,可是在禅房之中?姐妹一场,待我进去见个礼。”说着就要往禅房走。
谷雨急忙拦她:“我们小姐今儿有正事儿,若兰小姐进去不妥,待奴婢通报。”
张若兰心道什么朋友,说的好听,不就陆敬澜吗,跟男人偷着私会,自然是见不得人的,想到此,哪会让谷雨进去通报,撇开她往里硬闯,嘴里道:“我们姐妹之间何用通报。”说着疾走几步推开禅房门走了进去。
一进去倒愣了一下,胡青翎的确在屋子里,却是站在桌边儿站着,桌子上坐了一位中年文生正吃茶呢。
见猛然闯进来的张若兰,不禁皱眉看着她:“你是何人,缘何闯进门来?”
张若兰一时不知该怎么应对,这灵惠寺后山禅房颇有名声,除了达官贵人之外多有文人前来,或赏山景儿或尝素斋,寻常人想来都灵惠寺都不接待,故此这个文生打扮的绝非常人。只是明明该是陆敬澜,怎么变成这两个人了,再说,胡青翎在这儿做什么?
胡青翎倒是先开口了:“这不是若兰姐姐吗,你怎么在这儿?”
张若兰回过神来:“我是来烧香的,刚我的丫头瞧见了谷雨,想来妹妹在此,念及多年未见,便来寻妹妹说两句体己话儿,不知青翎妹妹可方便吗?”
青翎正为难,左边儿的文生挥挥手:“既是多年未见的故友,也该叙几句话,且去吧。”
青翎躬身:“先生且宽坐,青翎去去就回。”转身跟着张若兰出了禅房,到了外头笑道:“还真是巧,竟在这里遇上了姐姐,姐姐是来烧香的吗?”
张若兰点点头,又往禅房里瞟了一眼:“刚见了谷雨,知道妹妹在此,一时有些急切,方才闯了进去,实在失礼,青翎妹妹莫怪才是,只屋里之人是谁?能得妹妹在伺候着必是长辈了。”
青翎:“屋里之人是严先生,当年在胡家的时候,我曾得了先生指点,今日先生来灵惠寺吃斋,便执弟子礼也是该的。”
严先生?张若兰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你是说陆老太爷请进府教授敬澜哥哥的那位严先生,表哥跟你大哥也跟着一起念书的那位?”
青翎点点头。
张若兰道:“怎么先生自己跑来灵惠寺了?敬澜哥哥没来吗,刚瞧见像是敬澜哥哥身边儿的小厮长福,莫不是我眼花瞧错了。”
张若兰话音未落,长福就冒出头来,嘻嘻一笑:“小的长福给兰姨娘请安。”长福这一句兰姨娘,把张若兰膈应的够呛,脸色变了变:“敬澜哥哥呢?”说着瞟了青翎一眼,皮笑肉不笑的道:“倒是真巧,莫不是跟妹妹约好的吧。”
长福道:“兰姨娘这话可不能瞎说,我们家少爷跟二小姐刚过了定,未成礼之前怎能见面,更何况,举试将近,我们少爷日日苦读,恨不能睡觉的时候都用上,哪有出来的功夫,是因知道先生跟前的小厮病了,怕先生无人伺候,才让小的过来支应,今儿小的是跟着先生来的,正巧碰上了二小姐,我们少爷这会儿在府里念书呢,怎会在这儿?倒是兰姨娘,刚小的从山门进来的时候,瞧见了李妈妈,说来替你们夫人烧香的,估摸这会儿已经到前头大殿了。”
长福话音刚落,张若兰的丫头匆匆跑了过来,在主子耳边儿嘀咕了几句,张若兰脸色一变,跟青翎道:“家里有些急事,得赶紧回去,改日再跟妹妹叙话儿。”说着转过身匆匆去了。
等她主仆出了禅房院,谷雨才道:“李妈妈是谁?怎么她一听见就走了。”
长福嘿嘿一笑:“她嫁的陆敬济是咱们陆府的旁枝儿,虽有些远,也算是咱们的少爷堂叔伯的兄弟,前些年家里还过得去,后来家业落到陆敬济手里,见天的吃喝嫖赌,包妓,女,养戏子,没有不干的,一来二去,家业就败的差不多了,外头欠了许多银子,一直闹到了衙门里头,好歹是咱们陆家的子弟,哪里瞒得过,咱们老太爷知道后,大发了一通雷霆,说再若丢人就逐出陆家族去,从此陆家没这个人,这才收敛了些,也不知张家老爷怎么想的,上赶着把自己的闺女嫁给了这样的人,偏还是做小的,想来是指望着陆敬济谋个一官半职,也能跟着沾光呢,刚我说的李妈妈正是陆敬济的正头夫人李氏跟前儿的婆子,你道她一个做小的怕不怕。”
谷雨道:“这张若兰明显就是不怀好意,刚那般闯进去就是想撞破小姐跟姑爷会面,好宣扬出去坏小姐的名声呢,真不知便坏了小姐的名声与她有什么好处。”
长福:“这不明摆着吗,张家这姐妹俩可是打好几年前就惦记我们少爷呢,只我们少爷一去翟府,就往前凑,一点儿未出阁小姐的矜持劲儿都没有,不是飞媚眼就是递眼波,真没少使手段,可我们少爷心里只有二小姐,怎会搭理她们,估摸是因爱生恨,便恼上二小姐了。”
青翎往他身后看了一眼,抿着嘴道:“你倒是知道的比你们家少爷还清楚。”
长福:“小的说得可都是真的,我们家少爷心里眼里除了二小姐之外可再没旁人呢,去年我们少爷娶珍宝斋给二小姐挑东西,还碰上了尚书府的小姐呢,那位小姐虽比不得二小姐,也是个大美人儿,过后尚书府拖了人来说亲事……”
长福正说着,忽听身后他家少爷咳嗽了一声,长福方意识到自己一时嘴快,连这件事儿都说了出来,当着二小姐可是极为不妥,忙闭上了嘴:“那个,总之我们少爷心里只有二小姐一个,小的去伺候先生去了。”转身一溜烟跑屋里头去了。
青翎抬头瞧了眼陆敬澜:“你刚咳嗽什么?我倒不知还有位尚书府的小姐要嫁你呢?”
陆敬澜:“什么尚书府不尚书府的,于我何干,自从五年前那个黑黢黢的皮丫头跑到我窗跟前儿咧开嘴对我笑的时候,敬澜心里便只有她了,难得今日咱们能见面,别叫不相干的人搅了兴致,下头塞龙舟了呢,我们过去瞧。”牵着她的手进了禅房。
这个禅房却别有洞天,青翎刚进来的时候也没发现,前头三间一明两暗,后头却是个小院,院子一头探出去搭了个观景台,下头木梁支撑在山壁间,简直巧夺天工,真难为怎么盖的。
观景台上设木桌木椅,周围几颗古树,树冠茂密正好遮住日头,成了一方清凉的所在,台上设藤木桌椅,桌上一套古拙的藤根茶具,一方红泥小炉上水正滚。
长福刚要伸手,给谷雨拽了一把,见少爷跟二小姐进来了,便往后站了站,知道先生的习惯,少爷在时执壶冲茶的必然是少爷,若二小姐在,少爷也得靠后些,先生喜欢二小姐谁都知道。
青翎过去提起炉子上的水壶,冲入桌上的茶碗之中,顿时茶香四溢,映着周围阵阵松涛,着实惬意。
陆敬澜:“今儿多亏先生在,不然,真麻烦了。”
严先生看了他一眼,自己这个弟子,别看年纪不大却是个极稳重老道的,只一碰上青翎这丫头就会变得毛躁起来,做起事儿来便有些顾前不顾后的。
今儿自己本是来寻大和尚下棋的,顺便来瞧瞧山下赛龙舟的热闹,这灵惠寺地势极佳,正好建在山壁的缓坡上,后山下头便是京郊的运河,视野开阔,景色别致,虽说赛龙舟瞧不真切,严先生却觉这般远远瞧着才更好。
不想却在山门外却瞧见了陆敬澜跟青翎,胡陆两家已然过了定,当日合八字的庚帖还是自己亲笔写的呢,定好明年开春成礼,照着规矩成礼之前两人是不能见面的,如今两人却一起出现在灵惠寺。
略一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定是敬澜难耐相思之口,知道青翎来了舅舅家,想了这个法子私会,虽是灵惠寺却也人多眼杂,若给人瞧了去传出什么闲话,可是麻烦,故此跟了两人进来。
长福发现了张若兰的丫头鬼鬼祟祟的探头探脑,就知道坏了,忙着去回少爷,若是旁人还罢了,张若兰可一直对少爷有意,为这个跟二小姐颇为不睦,知道二小姐跟少爷订了亲,还不知心里多嫉恨呢,自然盼着搅合黄了这桩亲事,赶上这个机会岂能放过。
陆敬澜跟青翎也未想到会在这儿碰上张若兰,知道是个麻烦,正无计可施呢,严先生就来了,才演了刚才那场戏,好歹混了过去。
这会儿就剩下师徒了,不免数落两人:“你们俩也太大胆了,虽情之所至也需三思而行,更何况,明年便成礼了,成礼之后你们乐意怎么在一处谁管得着,不过忍耐一时。便可长相厮守,难道就这一日都忍耐不得。”
便是青翎俏脸都有些发烧,低着头乖巧的听先生垂训。
敬澜见她脸都红了,颇有些自责:“先生翎儿原不知的,是我让子盛诓她出来的。”
严先生不禁道:“鱼雁往返锦书相托还不足以慰你的相思之情吗,非要见面做什么?”
敬澜也知自己这事儿做的莽撞了,只因一墙之隔,便更为迫切的想见青翎,做的事儿便有些不周全,若今日不是严先生及时出现解围,让张若兰发现两人在灵惠寺中私会,以张家姐妹的刻薄性子,不定怎么添油加醋的大肆宣扬呢,便亲事不受影响,名声也不好听,将来翎儿嫁到陆家,这个说不准就成了别人茶余饭后嚼舌头根子的笑料。
想到此,不免出了一身冷汗,低声道:“是敬澜任性胡为了,以后断不会再有此事。”
严先生看了他一眼,忽的笑了起来:“难为你有这样的时候,便先生我都觉新鲜呢,行了,既来之则安之,坐下吧,不用拘束,就像前几年在胡家一般,翎丫头执壶,你我师徒品此香茗也是一大乐事。”
先生一句话青翎不禁想起当年的事儿来,先生最喜欢胡家那个种菜的院子,索性便住在了里头,院子里搭了个到草棚子,常令自己烹茶,边品茶边谈诗论词,倒也有趣,当日自己何曾想到,有一天会真跟陆敬澜定亲。
想着不禁看了眼陆敬澜,却正对上他的目光,一霎时两人心意相通,不用言语也知道彼此心里想的什么,这种感觉对于青翎来说异常新鲜,暗道,莫非这就是心有灵犀,之前便是跟一奶同胞的青翧都没这有过着这种感觉。
两人对视一会儿,青翎有些脸热,别开头看向山下,却见龙舟已经赛了起来,当先的是一艘五彩龙舟,龙头上系着大红绢花,龙舟上有个大大的安字,远远的也能瞧清楚,这艘龙舟划得极快,隐约传来口号声儿,异常整齐,不一会儿便率先通过了终点。
谷雨:“那个写着安字的不知是谁家的龙舟得了魁首呢。”
长福:“安字的该是安乐王的龙舟。”
青翎琢磨青翧这小子昨儿就没回去,莫不是跟熊孩子赛龙舟去了。
严先生忽叹了口气道:“皇上遍请天下明师教授安乐王,圣心属意已天下尽知,只这安乐王自小胡闹妄为,性子霸道,有如此一位君主,真不知是百姓的幸还是不幸了。”说着看向陆敬澜:“安乐王乃皇后所出嫡子,若论嫡自是他,若论长,当今万岁可还有好几位皇子,大位只一步之遥,难免贪心,如今听说几位皇子已经暗暗拉拢勋贵世族,陆家想必不能置身事外,这场大位之争迫在眉睫,孰胜孰负难以预料,你若为官也必然躲不过去,你心里可有计量?”
青翎有些出神,是啊,皇上之所以着急成立新军,必是知道自己支撑不了太久了,想尽可能的给熊孩子最大的依仗,能保证他顺利继承皇位。
熊孩子不过才十五,上头有八位哥哥,就算死了两个,还有六个呢,这六位皇子,哪个能甘心,人心都是一样的,没有机会的时候,或许不会想,一旦有了机会,谁还能缩回去不行。
往前一步就是九五至尊天下之主,后退一步只能当个混吃等死的王爷,这还得是跟新皇打好关系的,以后的日子也需谨慎小心,免得皇上猜忌,惹来杀身之祸。
皇子们为争大位什么事干不出来啊,拉拢朝臣是头一样得干的,陆家虽大不如前,却好歹还立在哪儿,再有自己那个未来公公还是吏部侍郎,这是一个相当要紧的官职,未来公公应该是这些皇子急于要拉拢的目标,不知未来公公怎么应对?
青翎十分清楚,自从自己答应嫁给陆敬澜之后,也等于进了官场这个超级大泥坑,想独善其身过消停日子绝无可能,而且,胡家也会牵扯其中,便大哥这次没考中,还有青翧呢。
青翧可是要入新军了,青翧一入新军,就等于成了安乐王的嫡系,荣辱全依仗着安乐王,若安乐王顺利继承大位,青翧绝对会飞黄腾达,别看这小子不爱念书,将来不定就做个什么封疆大吏。
当然,若有变故,估摸脑袋都保不住,有道是一朝君子一朝臣,每次皇位更替的时候,大臣也会换一茬儿,至于谁留下,谁倒霉,就得看是不是站对了。
青翎也十分好奇陆家站在哪一边儿?而青翎更相信陆,敬澜的立场绝对能影响陆家的立场,想到此不禁看向他,想知道他怎么想的。
陆敬澜瞧了她一眼道:“为臣者忠君爱民是本分,陆家既是臣子,自然要忠于皇上,敬澜亦是如此。”
青翎不禁暗暗点头,看来自己未来公公还是挺明智的,听敬澜的意思,陆家是打算保持中立的,虽然艰难,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只是,若知道青翧入了新军,自己又成了陆家的媳妇儿,只怕陆家这个中间的立场就站不住了。
若站在熊孩子一边儿,万一将来熊孩子没成事,胡家,陆家,翟家就都完了,想想青翎便觉异常忐忑。
可转念一想,又不是神仙,谁能知道以后的事儿,吉凶祸福更是难料,而且,正是因为人生未知,所以才会有那么多或离散,或相聚,或美满,或遗憾的故事,她们每个人一生下来就处在自己的故事里了,至于故事是悲剧还是喜剧,只能到了最后落幕的时候才能知晓。
青翎决定不想,也不愁了,因为再想再愁都无济于事,人生该怎么发展仍然会怎么发展,不是男权社会吗,就应该让这些男人去烦恼。
想到此,便放松下来,抿了口茶,拉着谷雨瞧下头的赛龙舟,至于先生跟陆敬澜说了什么,一概没记住。
最后青翎是跟先生回去的,陆敬澜从灵惠寺的侧门走的,临走再三留恋,严先生都有些看不过去,训了他两句,方才依依不舍的去了,看的谷雨掩着嘴直乐。
严先生的马车一直到了翟府大门口,青翎谢了先生刚要下车,就听先生道:“翎丫头,若得了闲去我的书斋里倒可。”
青翎:“翎儿是怕打搅了先生的清净。”
严先生:“我哪两个书童是个懒性子,且不底细,我那些书交给他们不放心,你去帮我整理整理才好。”
青翎道:“若我不回家,就过去。”方才下了车,瞧着先生的马车去远了,青翎迈步刚要往里走,就听一阵马蹄声响,回头看去,见从街一头一溜十几匹高头大马奔了过来。
等青翎看清了当头锦衣金冠的少年,想躲已然来不及了,那些人已飞马到了近前,况且熊孩子已经看见了自己,此时若躲更显怪异,便站在一边儿等着青翧下马。
青翧在熊孩子旁边,胯下是一匹深棕的大马,异常神骏,到了跟前儿青翧飞身下马,动作熟练自如,一气呵成,倒令青翎颇有些意外,这才几天,这小子就学会骑马了,而且,骑术看起来还相当不赖。
青翧下马,熊孩子也跳了下来,目光定定看着青翎,眼里有些疑惑:“你是谁?”
青翎心说,这小子的性子还真没怎么变,还是一如往年般直白,好歹看看自己一个姑娘家,这般问实在没礼貌,而且,自己也没法回答他,难道做个自我介绍不成。
青翧却极聪明:“那个,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我二姐,二姐这是我朋友慕小九。”
青翎从心里佩服青翧装糊涂的能力,太厉害了,青翎微微一福,就算交了差去,见青翧头巾上落了一片树叶,抬手给她拿了下来,低声道:“我去里头等你。”转身进去了。
青翧把马交给旁边的人,刚要告辞,却听慕小九道:“你二姐跟你很像。”
青翧目光闪了闪:“那是自然,我跟二姐是双胞的龙凤胎,而且,我二姐可聪明着呢,就是可惜不是男的,不然没准能考个状元呢,我先进去了,昨儿一宿没回来,估摸我姐生气了,一会儿不定怎么数落我呢,我认错态度好些,二姐才能放过我,明儿我再去找你。”挥挥手跑了进去。
门前的小厮都快吓晕过去了,这明明就是安乐王府的人啊,怎么跟青翧少爷混一起去了,而且,瞧意思颇为熟稔。
等安乐王那群人都走了,方才拽住青翧:“青翧少爷,您知不知道刚外头那位是谁啊?”
青翧瞧了看门的小子一眼:“当你的差事要紧,管这些没用的做什么,你要是实在闲的难受,要不我回了舅舅,把你调我跟前儿去伺候着。”
那个看门的小子一听,吓得腿都软了,夫人跟前儿那两个婆子如今的德行,满府里谁还不知,那两个婆子以往可是最厉害的,谁知到了青翧少爷手里,没几天就给折腾的没样儿了,老命都差点儿没了,青翧少爷如今在他们翟府的下人眼里,比阎王还可怕呢,调这位跟前儿伺候,不是嫌命长了吗,忙道:“那个小的胡说的,小的什么都没说。”
青翧点点头,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本少爷教你个乖儿,想活的命长些,首一样就得管住自己的嘴,别跟个大喇叭似的,什么都往外说,需知祸从口出。”撂下话大步走了进去。
看门的小子这才松了口气,心说,胡家这几位少爷小姐,数着嫁到他们翟府来的大小姐最善,那位从未来过的三小姐脾气最好,青羿少爷也算宽泛,唯有这位二少爷跟刚进去的那位二小姐,这俩一个比一个不好惹,以后见了这两位最好绕着走,免得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只不过二少爷怎么会跟安乐王跑一块儿去了?这一个乡下小子,一个皇族子弟,怎么想也不是一码事啊,对了上回送青翧少爷来的那位,貌似就是安乐王身边儿的管事福海。
自己之所以认识安乐王府的人,也是有个表兄在珍宝斋学徒,自己得了空常去找他,瞧见过安乐王,表哥说安乐王不爱别的就稀罕鲁班锁,交代珍宝斋的掌柜帮着搜罗,他隔些日子就会去一趟,自己撞上过一回,所以今儿才能认的出来,却怎么跟青翧少爷在一块儿真叫人想不通,他想不通.
安乐王还想不通呢,回了自己府邸,说是府邸,其实就是他在外头的临时住所,不是正经的王府,没成婚之前,皇子是不能有自己府邸的,这里是去年自己生辰的时候,母后送的别院。
自己以前偶尔才会出来住个一两日,自从青翧来京,才住的日子长了些,到了府门前翻身下马,马鞭子一甩甩给了旁边的福海,快步走了进去。
伺候的大丫头已经备好了香汤,慕容瑾一回来就忙上前伺候着更衣,换了轻薄的浴袍,伺候沐浴。
待慕容瑾从浴房中出来,已经换了家下的常服,歪在南窗下的大炕上,一边儿让丫头伺候着擦头发,一边儿摆弄炕几上的鲁班锁。
五年前自己连最简单的六条鲁班锁都拆不开,如今十六条的鲁班锁,只摆弄几下就能拆装个过子,这并非自己琢磨出来的,而是青翧那小子教给自己的,原来这个是有口诀的,照着口诀拆装便十分简单,又拆了一遍,装好,从旁边炕柜的抽屉里拿出青翧送给自己的万花筒,甩开身后的丫头,推开窗屉,一咕噜趴在窗子上,睁只眼闭只眼的对着外头的日头瞧。
青翧起的名儿真好,透过亮儿,看似平常无奇的木头桶子里,便会百花盛开姹紫嫣红说不出的奇妙瑰丽。
看了好一会儿,放了下来,脑子里忽然闪过刚翟府门口那个丫头,青翧嘴里常常提起的二姐,仔细想想貌似青翧有两个姐姐一个妹子,可从他嘴里提的,几乎都是这个二姐,是因是双胞的关系吗,故此才比别的姐妹更亲近。
他一直知道青翧生的颇为俊俏,五年前,自己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还觉这小子有些娘唧唧的,后来再见就不一样了,今儿他这个二姐,却让自己想起了五年前见他的样儿,自己从不知道,如此相似的眉眼儿,只是男女之别,却能如此美吗。
而且,看着那丫头总有种不知名的熟悉:“福海,你觉不觉得青翧这个二姐,有些面熟?”
福海:“主子,青翧少爷跟胡家二小姐是双胞的龙凤胎,长得极像,主子看惯了青翧少爷,便觉这位二小姐也是极面熟的。”
慕容瑾皱了皱眉:“虽是这个理儿,可我总觉着哪儿有些不对劲儿,你说,回头我让青翧把他二姐约出来我见见如何?”
福海吓的魂飞魄散:“主子,这胡家二小姐跟陆家少爷已然过了定,那就是陆家的媳妇儿了,那个主子这个念头可万万不可。”
慕容瑾:“我什么念头,你以为我瞧上那丫头了不成,我就是觉着她面善,想见见她罢了,又没拖着她侍寝,怕什么。”
福海汗都下来了:“主子,这男女有别,况胡二小姐如今已算有夫之妇,无论如何也该避嫌才是,主子便爱屋及乌,有青翧少爷陪着您不就好了,再说,青翧少爷对他这个二姐可不是一般的亲,若知道主子有这样的念头,这小子可是愣头青,回头没准真跟主子打一架,岂不麻烦。”
慕容瑾点点头:“长这么大敢跟我挥拳头的,这小子是头一个,福海,你说我把这小子弄新军里头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