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位于拜格走廊东南边缘的塔尔曼营地。
“你好,塔尔曼族的勇士。能否通报一下你们的公主,就说我们已经准备好进行交涉了?”
营地边缘一组与塔尔曼帐篷风格迥异的营帐外,一夜未眠的费尔南多正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和特莱姆森方面的护卫队长交谈着谈判的事宜。由于内心对塔尔曼人怀有的深深戒心,他昨晚拒绝了塔尔曼人让他们直接驻扎进营地的邀请,而是执意带队连夜另起了一个营地——于是不出意外地,当他们的营地搭建完成之后,时间也已经悄悄走到了后半夜。所以,昨晚所有的联络队士兵都没有得到很好的休息,放不下心来的费尔南多更是一晚上都没睡着,也无怪他看上去有些无精打采了。
“啊……很抱歉朋友,你们可能需要再等一会……嗯,我们的公主殿下现在好像还没有起床。或许,你们可以晚一点再谒见殿下?”
与费尔南多差不多,率领塔尔曼骑兵队的那个须发尾端有些泛黄的大胡子队长也是哈欠连天。不过两者之间稍有不同的是:有着战斗力优势的他在昨晚并不是因为提防伊利亚联络队而没睡好,而仅仅是因为他必须时刻注意公主会不会在半夜突然醒来然后提出什么要求。所以才也表现得昏昏欲睡。甚至,也不知是不是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可怜的骑兵队长在说话的时候都不忘时不时地瞄向莉莉加就寝的帐篷,好像生怕自己听漏了一声使唤会使得公主大发雷霆一样。
“嗯,朋友你看,现在天色还早,而且我看今天这天气附近也不会出现沙暴。不如你们再回去休息一下?等殿下醒了之后,我再通知你们,你看怎么样?”
“恐怕不行,学院……不,王国正急切地等待着我们回去复命。”
费尔南多一边摇着头,一边掐了掐自己的鼻梁以驱散不断袭来的困意。
“而且,如果我闭上眼睛休息的话,恐怕再醒来就得是晚上了。”
“晚上?”
“塔尔曼的勇士,我并不是在跟你开玩笑。我是一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你要知道,如果我睡过去了,我都手下里是没有人能叫醒我的。而很不巧的是,我又是整个联盟计划的联络人,所以我觉得你还是试试通报比较好。”
费尔南多一脸认真地说道。
“这……好吧,朋友,我去试试能不能唤醒公主殿下。”
本着两害相权取其轻的原则,塔尔曼队长在心里权衡了一下公主的起床气与让公主一直等到晚上所积攒的怒气哪个更火爆后。最终还是咬咬牙,决定尝试一下冒险叫莉莉加公主起床。以使得这次任务尽量不再出现什么“隐患”。
看着塔尔曼队长转身离去的背影,费尔南多突然觉得,塔尔曼人好像并不像他印象中的那么凶残狠辣,至少,这个大胡子塔尔曼人还是挺好相处的……
……
“啊啊啊!是谁允许你们吵醒本小姐的!给我滚!滚!都给我滚!”
在费尔南多正出神的时候,营地中央最华丽的帐篷里突然传出了几声少女尖锐的叫声,紧接着,大量精工细作的工艺品开始向冰雹一样从帐篷里胡乱飞出。被这种莫名其妙的情况弄得一愣的费尔南多抬眼望去,正好看见狼狈不堪的塔尔曼队长连滚带爬地从帐篷里逃了出来。
“你!你……居然还私自闯进我的帐篷!去死!去死!去死!”
“公、公主殿下!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代为禀报伊利亚王国的——”
狼狈而出的塔尔曼队长似乎还想向公主解释,但不幸的是,在他刚回过头的瞬间,一个从帐篷里飞出来的黄金茶壶就正好击中了他的额头。
“闭嘴!你们这群白痴!我可是特莱姆森的王位继承人!下次如果再发生这种事情,我一定要让哥哥把你们全部杀掉!”
“……”
站在一旁的费尔南多擦了把汗,或许,他刚才的想法或许需要再仔细斟酌一下?
……
整个营地在少女的怒斥和塔尔曼士兵们的唯诺中鸡飞狗跳了好一会儿,一直等到帐篷里的公主实在是骂累了,一片混乱的营地这才逐渐平静了下来。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给本小姐准备水!”
既然都已经被吵醒了,莉莉加自然也不可能再睡回去。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被吵醒的少女满脸不悦地穿好礼服,然后用严厉的神态命令手下准备起洗漱用水。收到公主的命令,守在帐篷门口的两名塔尔曼士兵立刻向风一样从补给存放处端来了两盆清水。而站在帐篷旁边身高超过一米八的塔尔曼队长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在一片诡异的沉默中,对周围人的畏惧态度早已习以为常的莉莉加重新返回了帐篷,并一直等到黯淡的太阳再次向天空中央攀登了一段距离,她才再次从帐篷里走了出来。
“尊敬的特莱姆森乌赫尔公主殿下。”
见莉莉加走出,不想再浪费时间的费尔南多赶紧向身后的几个联络队队员使了个颜色,然后率先支起武器,遵循伊利亚王国的外交礼仪单膝跪倒在地。而紧接着,对他的眼神心领神会的奥格兰等人也立刻跟着跪了下来。
“我等是奉伊利亚王室与皇家军事学院之命,受遣前来与殿下您缔结合作条约的使者,在此见过公主殿下。”
“乌赫尔,公主,殿下……?”
莉莉加将双手背在身后,围着跪在地上的费尔南多等人转了一圈,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噗,你们就是伊利亚王国的使团?不错嘛,至少~比那些见到本小姐就吓得尿裤子的卡拜尔商人感觉好多了。”
“多谢殿下夸奖。”
尽管费尔南多尽量让自己表现的不卑不亢,但这位公主刚才的表现还是让他觉得她的笑容好像有些不妙。不过还好的是,莉莉加似乎并没有刁难他们的意思。
“嗯~因为你们长得还算顺眼的缘故,本小姐就明说了吧——我对政治这些东西从来不怎么擅长,所以呢,我的哥哥其实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给了我一份他拟定好的条约内容。”
黑发的特莱姆森公主边说着,边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掏出了一张蜜蜡封装的羊皮卷轴。
“哥哥说了,他拟定的这份条约上写着的东西,都是特莱姆森在这场合作中所能接受的底线。现在,你们开始把你们想法都提出来,我会对照哥哥写的东西一一回应你们的。”
“也就是说,公主殿下您是能完全代表贵国君主意志的了?”看着莉莉加掏出卷轴,费尔南多心里虽对这个塔尔曼公主的耿直有些意外,但还是站起身,从腰包中取出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合约草案。
“既然如此,殿下就请先看看我们的提议吧。”
“说吧。”
莉莉加仰起下巴,示意费尔南多念出伊利亚王国的条件。
“那么公主殿下,请听好了——”
清了清嗓子,费尔南多开始一一读出合约草案上的内容,同时,他也在偷偷用余光观察着莉莉加的表情。在他看来,这个塔尔曼公主虽然性格恶劣,但显然没有什么心机。通过对她的观察,费尔南多很轻易地便看出了他所说的大部分条款都在特莱姆森的接受范围之内。
“伊利亚王国承认特莱姆森王国对蒙卡利亚沙漠西部的合法统治权,但特莱姆森需保证伊利亚商队在拜格走廊商路的贸易权和人身安全……”
“在成功占领了卡拜尔北部区域之后,伊利亚王国同意将拜尔加城与坎德拉瓜、梅德塞诸公国转交给特莱姆森国王亚罗米尔·米罗·乌赫尔。其它地区则应由伊利亚王国管理……”
从费尔南多的口中,由伊利亚王室和皇家军事学院联合授意拟定出来的条款一条条地被他读出。没过多时,他手上草案所写的最后一条条款也已经宣读完毕。
“公主殿下,您对我们的草案有何意见?”
将草案收回腰包,费尔南多抬头问道。
“……”
莉莉加想了想,没有就草案提出意见,但用来代替她回答的,却是少女一把攥住费尔南多手腕的动作。
“我们——”
“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进攻?!我已经——”
“等不及了!”
(提前说明一下关于莉莉加为什么明明有个哥哥却还是第一王位继承人的问题。事实上,她是由特莱姆森的国王——她的哥哥——和国王的母亲生下的。也就是说,莉莉加口中的“哥哥”既是她的兄长也是她的父亲。)
(作者并不是不想更新,主要是这两天鼻炎又犯了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