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你个芭乐啊老流氓!”燕不离忍无可忍,提膝一踹直捣黄龙。
池月反应迅疾,飞快起身抬手一挡,牢牢扣住对方脚腕,脸上的笑意霎时烟消云散。
他做了江莫愁十五年的主子,尊卑观念早已根深蒂固。就算自己要她死,这女人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对他出手更是绝无可能。何以如今变得这般猖狂放肆,对自己一再顶撞,甚至不惜动武反抗?!
逆转乾坤,当真会彻底改变一个人吗?
江莫愁,你还是本宗的莫愁么......
燕不离见他突然变脸,登时不敢妄动,生怕对方一怒之下捏碎自己的腿。仅抬着泪眼,可怜兮兮的望过去,试图靠眼神感化某个魔头。
看着床上之人如受惊小兽般瑟瑟发抖的模样,池月叹着气松开了手。
变就变了罢,或许这就是真实的她。
燕不离惊魂未定的看着对方转身走开,抬手擦擦额角的冷汗,长长舒了口气。
卧底这活儿真不是常人干的。在朝为官都道伴君如伴虎,而他潜伏在世间最可怕的魔王身边。只怕今后的日子会变得如履薄冰,艰险异常。
池月绕过玉几,掀开珠帘,走到外间,坐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了半刻,总算开口解释了一番:“莫愁,你现在身份不宜暴露,出门在外要多做遮掩,以防有心人觉察。”
青楼虽在鬼门的地盘,但难免龙蛇混杂,所以他执意让江莫愁披上斗篷遮掩容貌,谁知对方却因此闹起脾气来。
早说啊!你特么干嘛不早说?早说老子不就乖乖听话了吗!燕不离揉了揉脚腕,不满的腹诽起来。
他发现池月的性格不止恶劣还很别扭,宁可耍横也不直说,根本是存心捉弄人!果然是浅池子里出来的千年祸害。
池月见里面没动静,便懒洋洋往椅背上一靠,眯起眼道:“方才还有人说要给本宗当牛做马为奴为婢来着,怎么这么没眼色?还不过来倒茶。”
燕不离隔着帘子飞了一双眼刀。
茶壶离你不到一丈远还让老子去倒,脑残还是手残?
“唉,或许还是种菜适合你......”宗主大人轻飘飘感概道。
嗖的一声。一道白影从内室疾风般窜了出来,麻利的扑向八仙桌上的缠枝莲纹茶壶。
“咦?”燕不离抄起青瓷茶碗倒出一杯,看到颜色有些不对,放在鼻下闻了闻,诧异道,“怎么是酒啊?”
池月目光飘过来,在茶壶上了个转儿,问道:“是梨花白吗?”
燕不离尝了一口:“还真是!”醇香甘美,回味绵长,起码酿有五六年火候了。腹中酒虫立马活分起来,他忍不住又喝了一杯。
池月微微垂下眼:“叫人换壶茶来。”
一抷新雪染竹香,三生旧梦影成双。多少相思杯中晃,梨花未醉,离人已殇。二十年了,还放不下心中的执念吗?
燕不离走到门口喊了两嗓子,外面没人回应。他惑然看向池月:“你这青楼的丫鬟小厮也太不尽职了,当值期间擅自离岗啊。”
池月认真的一点头:“嗯,回头就罚他们种菜去。”
想必是镜娘有意安排的,毕竟十丈之内免人侍候是池月的习惯。何况所有人都看到他抱了个女人进房,谁还敢逗留在附近搅扰宗主的好事啊......
“别动不动就种菜种菜的,太暴力。”燕不离摆摆小手,拍拍胸脯,“都分配给我做丫鬟好了,保证调|教到位。”
池月懒得理这个丫鬟控,站起身往内室走去,随口吩咐道:“院门口当有人值守,问他们要就是了,记得别出院子。”
望着大摇大摆直奔玉榻的家伙,燕不离眯着眼磨了磨牙。
属下一定换壶“好茶”,保证池大爷您销魂一夜、欲仙|欲死......
月上柳梢,花灯如昼。碧梧影疏,红药香残。光暗掩映间,有佳人白衣胜雪,踏着清秋夜色,款款而来。
清桐院的值守已经换了鬼门护卫,皆是内外兼修的一流高手。燕不离还未走到门口,便已有人迎上前来。
“首尊有何吩咐?”此人面无表情,声音也冷板端肃,豪无起伏。穿着打扮却同池月一个品味,全身上下黑衣包裹,插俩翅膀就是只乌鸦。
燕不离道:“宗主要喝茶。”
“是,属下这就准备。”
“还有......你去弄点巴豆来。”
“......”
“宗主他今天吃多了,便秘。”
“......”那张面瘫脸终于露出了一道裂痕。
“大胆江莫愁,你竟敢谋害宗主?!”一个冷厉的声音从暗树背后传过来。
燕不离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这声音听着有点耳熟,不是青楼里那个自称镜娘的鸨姐儿吗?
锦衣华服的女人从浓黑的阴影处走入月下,莲步轻移,摇曳如柳。她三十如许的年纪,身穿暗花彩绣云锦宫装,下着碧霞留仙长裙。满头珠玉,妆容艳丽,眉梢眼角尽带万种风情。
燕不离默默打了个八分,少两分是因为对方笑容里的刀实在有些锋芒毕露。
“怎么......几年未见,江首尊不认识我了?”镜娘冷笑着问道。
燕不离诚恳的点点头。
“首尊大人何必装傻充愣。当年你一上位就将我从碧落谷调到这里,不就是打了独占宗主的主意吗?如今得偿所愿,你当欢喜才是啊。”
啧啧,原来这美人是江莫愁的老情敌。燕不离挑了挑眉,没想到鬼门宗里也是狗血满地八卦漫天啊......
镜娘看了眼旁边充当背景的黑衣护卫,吩咐道:“去沏壶太姥银针来。”
“那......巴豆......?”对方眼神迟疑的看向燕不离。
燕不离眨了眨眼,认真的问道:“什么巴豆?”
乌鸦男:“......”
镜娘一甩袖子,催促道:“行了,还不快去备茶?莫让宗主久等。”
“是,镜领主。”
看着乌鸦兄飞逃似的身影,燕不离忽而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江首尊大难不死,实在可喜可贺。”镜娘上下打量着面前的白衣女子,眼中讥讽之意甚浓,“只可惜性命得保,原本清英秀雅的风韵却荡然无存了。美人迟暮,春红辞树,怎不叫人惋惜。”
老子看起来就这么没气质吗?!燕不离不满道:“您倒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不过风韵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终究太过虚幻,还不如比点儿实在的硬货。”
对方柳眉一挑:“什么硬货?”
“我比你胸大。”
“......”
“我比你臀翘。”
“......”
“我比你年轻技术好。”
“......你?!”
镜娘脸色变了变,几乎咬碎一口银牙:“你凭什么说我技术不好?”
“呵呵,你还是雏儿吧?非把自己打扮得如此风尘干嘛......”燕不离笑道。想燕大少千帆阅尽,万花采遍,识女人的本事早已炉火纯青。就凭镜娘这点儿微末伎俩,如何蒙骗得了他这种情场老手?
镜娘瞠目结舌的看着面前笑中带痞的女人。
“你其实不用如此针对我,”燕不离轻飘飘道,“重活一场,前尘皆忘。我现在对池月半分心思都没有。”有也是杀他的心。
镜娘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魔道当中,哪个女人不想成为鬼门宗主的夫人?!”
这话倒是不假,可关键老子不是女人......==
“江莫愁,我好心提醒你一下。不要以为现在能爬上宗主的床,就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你不过是他手中的一件玩物,一条忠心耿耿的狗罢了!”
此言犀利的戳到了燕不离的痛处。他眯起眼,凉凉道:“狗也是分亲疏贵贱的。像你这种恶犬,炖了吃肉都怕有毒!”
“哈哈哈哈哈!没错,我毒手观音的名号也不是吹出来的。”镜娘的笑容变得有些扭曲,“你们喝了那壶梨花白吧?可他还是把你赶出来了。”
燕不离骤然感觉身上有些不对劲,抬起头惊怒道:“你做了什么手脚?!”
“呵呵,以前义父最喜爱梨花白,我每年也会给师兄酿一坛。你们喝的那壶被我下春|药了,如果他真的喜欢你,会不把你留在身边吗?”
废话,那是因为他没喝我喝了啊!!
燕不离内心几乎是崩溃的,同时也默默替老池捏了把汗。自己要给他下巴豆,这女人又给他下春|药......宗主的人生真他妈处处是惊喜。
感觉到体内一股燥热四处蔓延,头上也一阵阵犯起迷糊,他忍耐着问了一句:“有解药吗?”
镜娘一挺胸脯,笑意融春:“有啊,我就是解药。全天下独一无二,除了我无人能解。”这局棋她开场多时了,对池月那是势在必得。
“那不好意思了,姑娘......”燕不离深吸了口气,眼神恍惚的望着她,“这可是你逼我的。”
镜娘未及反应,便见白衣美人猛然扑了过来!
“你...”她呆愣之间忘了躲闪,被对方牢牢抱住后压倒在地。
某人的理智已经被药力催出的热浪吞噬得所剩无几,燕不离三两下扯开她的裙带,抬起那张脸吻了上去。滚烫的唇在对方身上肆虐,另一手自然而然的去下面掏......掏......掏......
咦?老子好像少了点儿啥?
白衣女人发愣着停了动作。镜娘方才如梦初醒,尖叫着推出一掌,猛然拍飞了身上的色女。
“江莫愁你变态啊?!”镜娘满脸骇然,惊疑的看着倒在一丈外的白衣女子。
“......谢谢......提醒......”燕不离艰难的翻了个身,捂着胸喷出了一口血,瘫在地上趴成了软软一条。他现在武功俱废,内力全无,被镜娘随手一掌震伤了肺腑。然而随着这口热血吐出来后,身上的那股邪火竟消退了许多......
他娘的,难道解药的意思就是被这女人暴打一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