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笑道:“正是左言与高志,当今皇上继位之处,右相左楽是何等的霸道与猖狂,仗着自己有拥立之功,大权独揽,更是趁着皇上惨败河东之际,强行废除内阁,自己独居相国之位,朝堂之上,可谓是一言九鼎,军国大事,皆是由他一言而定,逼得皇上都是险些退位,朝臣离心离德,外有强藩居心叵测,其河东节度使李纯更是上书朝廷,自请为王,言语极为不逊,其他各处藩镇节度使对于朝廷也是生出了轻视之心,贡赋断绝,人心不在。”
李勋说道:“这些事情我听别人说过,最后好像是左楽被人刺杀,其党羽大兴刑狱,不过半月的时间,便是牵连了数十名四品以上的大臣,上千人被杀,更是有人图谋不轨,想要逼宫强迫皇上退位......”
李勋的话还未说完,李度却是接口说道:“至此危难之际,刑部右侍郎左言挺身而出,团结各方朝臣,更是说服了手握禁军大权,但是一直保持中立的李成大将军出兵稳住中都局势,这才把大厦将倾的大魏给挽救了回来。”
“大魏已经延续了五百多年,有过衰落,也有过中兴,到了当今圣上即位之时,大魏虽然在此衰败下来,但经历了成宗等数代帝王的努力,倒还是留下了一些底子,圣上就算能力一般,但只要中规中矩,不出大错,朝廷实力依然还是很强大,足够震慑天下诸侯不敢乱来,可惜圣上听信了左楽的怂恿,竟是举全国之兵,征伐河东节度使李纯,结果一败涂地,数十万大军灰飞烟灭,朝廷再无精锐之师,仅仅八年之后,便是被白巾军攻破了中都,险些亡国!”
李度叹着气,摇头晃脑的说道。
李勋笑了笑:“左楽此人,误国误民,确实该死。”
李清却是淡笑道:“也不能把责任全都推到左楽的身上,出兵征伐河东,虽然是左楽最先提出,但是他的本意却是好的,看似是出兵打击河东节度使李纯,实则是屯兵边境,以观天下诸侯之心意,这个计谋其实很不错,当时的许多大臣都是赞同的,可惜圣上起了歪心思,觉得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想要趁机收拢军权,以战争的形式塑造自己的威望,这才引得满朝文武官员的集体反对,最终因为他的一意孤行,数十万精锐之师命丧河东,大魏根基自此动摇。”
李勋点了点头,对于李清的见解很是认同,却还是有些不解的说道:“皇上大败,数十万精锐损失殆尽,关内空虚,中都只剩下不到八万禁军,如此大好良机,河东节度使李纯为何没有趁机来攻,一举灭国?”
李清笑道:“不是他李纯不想,而是不能,也是不敢,俗话说的好,枪打出头鸟,李纯虽然大胜,却是成了众矢之的,皇上逃回中都之后,听从了左言的建议,派遣高宗嗣去往河北道联络六镇诸侯勤王,河北六镇当即起兵二十万南下河东,河南道节度使司马明也是奉诏出兵十万,其他各路诸侯皆是答应出兵勤王,李纯大惊失色,一方面拼死抵抗,一方面上书朝廷,表示愿意献出七州之地,治下的其余十三州县,每年半数税赋全部上达中都,其治地的官员任免也是听从朝廷的安排,这才与朝廷达成了和解,解了自身之祸。”
李勋眯了眯眼,缓声说道:“如此说来,大魏在天下人的心中还是有些分量的,也或者是说,有的人不希望大魏过早的灭亡?”
李度伸出大拇指赞道:“你这最后一句话算是说到点子上去了,俗话说‘大树之下好乘凉’,若是大魏真就这么亡了,马上就得天下大乱,那些实力强的节度使或许能够自保,但是那些实力弱的节度使该如何是好?”
“说到底大魏虽然衰败至此,但是在天下人的心中还是有那么一些地位,或许说是一种情怀,毕竟从武宗中晚期到如今的皇上,这近百年多的时间,历代皇帝虽然性格能力各不相同,却也是没有出现过暴君与大的****,武治或许不行,但是文治方面还是颇为有些成就的,所以天下所有的读书人对于大魏还是很有感情的。”
李勋点了点头,大魏开国到现在已经将近六百年,各家各户少说也是传承了有数十代人,许许多多的人都是已经习惯了把大魏这个国号当成了自己精神上的象征,这种情怀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割舍的,这就是民心可谓,也正是因为看清楚了这一点,那些实力强大,比如河北六镇,拥兵五十余万,河东节度使李纯,拥兵二十余万,他们都是有着打进关内的实力,但是他们却没有这么做,不是不能,而是不敢,失去了民心的支持,就算灭亡了大魏,又能怎么样呢?只能是成为众矢之的,自取灭亡,为别人做嫁衣,当年的河东节度使李纯就是一个典型的案列,虽然大获全胜,歼灭朝廷数十万大军,但是到头来却是面对天下所有势力的围攻,最后也是只能低头,以极为谦卑的态度,割地求和。
“如今不是很好嘛!左言名望高,镇得住那些恃才自傲的文官,高志懂纵横,把朝廷与各大藩镇的关系调节的不错,偶尔出现几个跳梁小丑,翻不起什么大浪。”
李度一边说着话,一边连连喝酒,看不出他清瘦的身材,酒量却是极好,三壶肚里烧已经有一半进了他的肚子,却是像没事的人一样,神色自若。
“左言与高志一文一武,相互配合,也能够礼让对方,有他们两人在,朝廷乱不了。”
李勋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李清淡笑道:“若是没有皇上的大度与放权,左言与高志就算再有手段,恐怕也是施展不开,也正是因为皇上敢于面对自己的不足,敢于用人,敢于放权,一切军国大政不经政事堂,绝对不会擅自做主,这才有了大魏如今的稳定局面,就算是被白巾军攻破了中都,也是乱而不崩,仅仅数月的时间,便是杀了回来,重新夺回了中都。”
“但是.....”
说到这里,李清顿了顿,然后声音放低了许多:“若是皇上去了呢?新继位的皇帝还会如此大度,不重君权,如此信任左言与高志?若是左言与高志死后,能否有后来者可以继承他们在朝中的强势与政治智慧?”
李勋苦笑道:“当今圣上还不到四十岁,身体也是一向健壮,我看在活二十年也不是问题,你是否有些太过杞人忧天了?”
李清摇了摇头:“自从大魏五年的河东战役之后,圣上便是患上了头疾,一直不能根治,时好时坏,去年经历了白巾军之乱以后,其病情已然越来的严重,以致数度昏迷,虽得太子进献良药,镇住了头疼之症,但也是治标不治根,其药效也是越来越弱。”
李勋惊讶道:“你一个闲官,是如何知道这等隐瞒之事?”
“我有一位好友,乃是宫中的御医,他曾告诉过我,太子所进献的丹药名为活神仙,是蜀州特产,有极强的催眠的与止痛之效,其服用此药之人,极为容易上瘾,皇上刚刚服用此药的什么,还是三五日用食一次,但是到了现在,几乎是日日服用,其效果也是越来越弱,我的那位御医好友对我言,若是等到此药失去效果,其一直被镇住的头疾,其猛烈程度将会更甚从前,一旦再次爆发,其命不可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