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灌汤包子的启示
“几十万两银子我还是出得起的。”这句话像是在王财心里生了根一般，然后被怀疑的雨水一浇，转眼又发了芽。
“几十万两银子就想独家冠名赞助？这可是天上掉馅儿饼的事。”王财不由自主地眯缝了一下双眼。“这韦三敢是当地土豪，人脉既广，影响也大。会不会是他故意跟我演这一出‘雪中送炭’的把戏呢？他事先给其他人透了气，所以旁的人都不来了，好叫他几十万两银子就捡个大便宜！”
想到此，王财的眉梢稍微动了动，却依旧不动声色。
怀疑就是一个魔盒，一旦打开里面便会不断地涌现出各种怪物。王财其实已经坐不住了。
韦三敢不知道王财心中所想，他只是频繁地看着店门外的日晷，然后不住地叹气，似乎跟王财同气同声。
“算了，既然人不来，我先走了。”王财起身来，朝着韦三敢施了一礼，就要告辞。韦三敢知道王财一定是极失望，所以也不便挽留，只说了句：“大哥别急，咱们再想办法。”
王财恩了一声，带着典曲和自己的随从从‘韦氏纸庄’走了出来。
一行人跟着一言不发地王财只管往前走，大家都没说话，沉默得可怕。
扬州城人来人往，谁也不知道当今户部的尚书就混迹在人群之中。
“几位，要不要进来尝尝扬州灌汤包啊？”
“灌汤包？”王财抬起头看着眼前招揽生意的茶楼小儿，有些怀疑地问道“扬州也有灌汤包？”
“客官您这话就差意思了，为什么扬州就没有灌汤包呢？”小儿笑嘻嘻地反问。
王财一愣，自言自语道：“是啊，为什么扬州就没灌汤包呢？走，进去试试。”
不大工夫，一桌子各式各样的灌汤包上了桌。
“没想到开封府的名小吃，在扬州这里也很盛行啊！”王财笑了笑，拿起长长的筷子夹起一粒汤包，在醋碟里一沾，然后小心翼翼地咬开。先是嘬了嘬里面的汤汁，然后整个含进嘴里大嚼起来。
“你们也吃啊，看着本官做什么。”王财催促了一下。“味道还着实不错呢。”
典曲还有几个户部的官吏都不知道自家尚书卖的是什么关子，但闻着包子味道似乎不错，于是也吃了起来。
包子吃完，大家都赞不绝口。王财突然问道：“扬州附近有哪位王公旧臣？”
“哟，大人您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扬州城南五十里的金坛县和玉珠县是忠义吴候的食邑。因为离扬州也有一段距离，我一时竟没想起来。”这回话的正是典曲的助手，唤作齐谦的。前一日在运河上，就是他认出了韦三敢的游轮。
典曲不知道王财为什么突然想起问这个，犹豫了片刻，压低声音问道：“大人，您觉得这事跟忠义吴候有关系？”
“跟他未必有关系，但他一定能帮我这个忙。”王财喝了一口清茶，然后说道：“买单。咱们去金坛县，别让任何人知道咱们的行踪！”
大宋立国千余年，疆域广大，人事复杂。但真正有爵位的贵族数量却是极少。原因很简单，大宋的封赏制度十分严格，除非是为大宋立下千秋奇功者，不封爵位。所以除了开国功臣外，后世封爵的人是凤毛麟角。但一旦有了爵位和食邑，那便足以荫蔽后代子孙了。因为大宋人口众多，富庶繁华，哪怕只有一个县的封邑，每年的税收便都是天文数字。更不要说，一个县城的土地还可以买卖、租赁，那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大宋刚立国时，这些贵胄在朝堂上有极大的影响力，甚至可以左右朝政。但随着大宋逐渐稳定与健全起来，士族官僚集团逐渐崛起，这些已经富得流油的贵族们懂得进退之道，开始纷纷远离帝国的政治中心，过起了‘隐居’的生活。如今虽然他们不直接干预朝政，却仍有部分人以与皇族保持紧密关系而间接地影响着局势。
既然扬州附近有一个侯爵，那么就不能忽略他对扬州的影响力。
“开封府有权贵，扬州为什么就没有呢？”这是王财从跟包子店小二的对话中想到的道理。是啊，王财大意了，以为扬州只有商人，但实际上扬州也是有权贵的。
……
“陈大人，那边是就所谓的五溪古镇了！”当地的向导小心翼翼地向陈耕汇报。户部侍郎可是三品大员，王老汉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官儿。
陈耕皱着眉头，喉咙有些发干：“王老汉，你们这最近又出什么妖怪吗？”
一路上陈耕心事重重，还没来及询问细节。他心里担心妖怪已经被除，阴阳二子又离开了。
王老汉闻言，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大人，户部什么时候也管妖怪的事了吗？”
陈耕长着一张大脸，貌似忠厚，其实是个鬼灵精，不然也不会被王财重用，他从老汉的神色中看出有异，追问了一句：“什么妖怪把你吓成这样？我是户部侍郎，当然不会管妖怪，只不过听到一些风声，好奇地问一声罢了。”说着，陈耕递了个眼色，示意下属给老汉上烟。
烟，这东西也是道门的发明。原本烟是用来除妖的法器之一，后来不知道被哪个道士加以改进，变成了人们消遣的玩意儿。
那老汉接过烟放在鼻翼下使劲嗅了嗅，认出来是好烟，于是松了口气。他接着看了看陈耕，觉得陈耕倒像是个实在的好官，于是压低声音说：“这妖怪倒也不算是真的妖怪。”说到这，欲言又止。
陈耕知道老汉在卖关子，又亲自递上一根好烟。老汉伸手接过，这才说道：“不是妖怪，是僵尸。”
“僵尸？”陈耕和几个户部官员都不由自主地重复了一句。
僵尸是人死后，尸体汲取天地灵气而成的异类，确实不是妖怪一属。远古之时，道门与大妖们作生死之战，僵尸可是站在人累这一边的盟军。只不过后来人类在大战中占据了上风，妖怪被逼出了大陆，僵尸的地位也渐渐尴尬起来。又过了几千年，人为修炼僵尸的法门消失，如今在山野中出现的僵尸便是所谓的粽子，都是尸变而来的。
人类现在很厌恶僵尸，是因为这些尸变而来的僵尸带着尸毒，会传染人类。也正因此，陈耕听说是僵尸的时候才心惊了一下。
“是僵尸，而且是只老僵尸。据说跟前任镇长还有些关系，所以当地人都不敢乱说。”王老汉说完，一鞭子下去，拉车的嘛一声嘶鸣，跑得更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