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之后,警笛响起。
东楼戒严。
“死者林采薇,女,江西省南昌市人,X大法学院大四学生。父亲早逝,和其母李爱丽相依为命,家中经济状况不是很好。李爱丽在南昌市居住,正在联系。”说话的是一30岁左右的男子,胡子拉碴,眼神锐利,右脸一块碗大的刀疤横亘,平添了几分英气。此人名唤刘水,F市警署分管清水区的警官,单身糙老爷们儿一个。
“你那边情况怎么样?”刘水抬眼看向从东楼正门走出来的名叫木东的青年。
“没有打斗挣扎痕迹,没有露天天台;六楼处窗户打开,死者应该是从那儿摔下的。窗户位置偏高,不可能是失足坠落,窗户下是一把椅子,应该是特地从教室里面搬出来的,上面有鞋印,经过比对确认是死者林采薇的,”木东双手一摆,道,“初步判定是自杀!……唉,年轻轻的。”
“行了,让兄弟几个把相关证据样本采集好,安抚好目击学生,等法医结果出来再下结论。”刘水揉了揉眉头,无奈地瞥了一眼木东,后者却是一派吊儿郎当的做派。
木东其人,年纪轻、阅历浅,好像什么都不走心的样子,可刘水知道,刚进警署两年却能薄有名气甚至有“警署智囊”称号的人,绝对不简单。头疼的是,这家伙有时候做事确实太随性,太不上心,空有好脑子,总有一天要毁在他“懒得干嘛干嘛”的腔调上!
刘水不知道的是,在日后经历了许许多多后,昔日年轻气盛的木东终将敛了一世浮躁,沉淀风华!成长总会在不经意之间发生。当然,这是后话了。
刘水瞄了木东一眼,吩咐道,“待会儿你跟我一起去法学院学生办公室一趟,问问林采薇的具体情况。”
“哦……咦,刘水,那边那男的……好像认识你?”木东眼神示意着前方身穿黑色风衣的男子。
刘水转身,一愣,“……古明?”他招呼了戒严同事,示意放人,向木东解释道,“我邻居古明。”
“邻居?也是警察?”
“不,我是根正苗红的农民工,工地的干活哈。”古明已经到了跟前,嘻嘻哈哈地笑着。
刘水叼着根烟,看向古明,道,“你怎么会在这儿?这个案子……你有想法?”刘水的语气里头分明带了点敬意,虽不露痕迹,木东却还是知道,古明这人只怕不简单。
“没没没,我一混饭吃的,哪有什么想法啊……啊,那边那女孩,就那个绑着马尾辫的,是这人,就这什么采薇的室友……嘿嘿,姑娘同学,过来过来。”古明向福青月招了招手,又转头对刘水说道,“水水啊,你是打算去法学院学生办公室吧?啊,正好我肚子饿了,我们一起去,之后蹭你顿饭吃吃哈。”
能把蹭饭吃说的这么天经地义的,木东觉得其实这也是需要造诣的。
法学院学办楼门口——
一行四人在跟辅导员打了半个小时哈哈后,无功而返。
“啧啧,这名校老师说起话来可真是一套一套的,生怕这学生自杀最后会怪责于自己管理不当,一个劲地强调自己体察民情,结果含金量的话说不出一句来。”木东说道。
“人辅导员手底下几百号的学生,现在大学生一个劲要求独立自主的,不清楚林采薇的事儿也是常理之中。”刘水一脸正经地解释着。
“这倒也是,”木东蔫蔫的,瞅了古明一眼,“瞎忙活倒还好,就是还贴了个虎视眈眈要蹭饭的拖油瓶。”这话说得也很是理直气壮的。
“啊,什么,听不见,木头东,大点儿声。”
“叫谁木头东呢,叫谁呢啊。”
“行了木东,涵养呢,哪儿去了……“刘水完全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样子皱着眉头瞪着木东。
”……“这不是完全只许古明放火,不许我点灯嘛!!
刘水估计被木东怨念的眼神看的有些没有底气,忙转移话题,”……老师不清楚,同学总该了解一些吧。”他又看向青月,道“额,靑月同学,是吧?”
“恩,福青月。”
“你和死者林采薇是室友?”
“对。”
“那她最近有什么反常之处吗?交友啊,学业啊,家庭啊,个人情绪上之类的。”
“我们是室友,六个人一起住的,但跟采薇其实不算是很熟络。她两个月前才转到我们寝室来,好像是跟原先室友处的不是很好,想换个环境估计……平常没看到她有什么玩得很好的朋友……不过,说到反常,最近几天人倒是有些状态不大对。”
“怎么说?”三个男都看了过来。
“恩,就是整个人很……死气沉沉的,以前虽然不大搭理我们,但至少不会动不动发呆,双眼无神,经常自说自话,突然就笑了……”
“说些什么?”刘水问说。
“听不很清楚,但是像在跟人聊天,什么得到啊失去啊之类的。”
“跟人聊天,你怎么知道她在跟人聊天而不是自言自语?”一直沉默着的古明开了腔。
不过显然,古明纨绔子弟、胡乱搭讪妹子的形象深入人心,福青月同学自动忽略,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对了,其实采薇最近倒是碰到了些事。……大概半个月前,她妈妈生了一场大病,好像救不活了……采薇在那一阵子整个状态,额……”
“怎么?”木东来了兴致,插了话进来,“很着急很担心很难受?正常,相依为命嘛毕竟。”
“难受,恩,是难受,可是与其说是难受,不如说是一切我都猜到了的难受。就是,她妈妈生了病,但是她好像不着急不担心,不赶着回家去看看的样子……不知道怎么形容,好像她妈怎么样了她都猜得到的样子……”
“会不会是她没有钱,她家境不好,担心母亲,又离不开。”
“没钱?我本来也这么以为,但是前一阵子,穿金戴银,名牌衣服鞋子、手机、iPad各种花销,专车接送,就好像……就好像一夜暴富了。”
福青月顿了顿,又说,“半个月前,她妈病的厉害,她没有回去;明明是一个很孝顺的女孩子,我以前见他妈妈来过一趟,看得出来采薇应该很孝顺才对……可是她却不回家去,甚至根本不联系家里,净顾着跟男朋友一起了。后来突然有一天,一周之前吧,好像才意识过来她妈妈快要没了,突然间就很难过很难过,在寝室里面翘了两天的课,没日没夜的流着泪,哭的都没声音了。”
这一席话自然少不了因为福青月的敏感而无意识润色的成分,但三人还是感觉到了其中的诡异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