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醒醒,天亮了。”陈洪这一夜并未睡好,篝火捅了几次。
怀中的小挽月依旧觉得寒冷,整个人埋着头,蜷缩在陈洪的怀里,似是冻得难耐极了,可嘴角却依旧泛着甜甜的笑意。
这丫头听见陈洪的轻唤,微微的睁开惺忪的眸子,又朝陈洪怀里拱了拱,娇声问道:“天亮了吗?”
“是啊,太阳升得老高了,快点起来,我们要继续赶路了。”
欧阳挽月挑起头,温柔的注视着陈洪,甜甜的笑着,犹如一泓泛着涟漪的春水,安宁而荡漾。“这一夜,过的真好,只是这夜总是如此的短暂。陈大哥,你觉得呢?”
陈洪被这小丫头瞧得颇为尴尬,讪讪的笑了笑,说道:“看的出你睡得不错,先把口水擦干吧。”
“啊!”欧阳挽月听了自己嘴角留有口水,慌忙的别过头去,胡乱的用袖子在嘴边狠狠地擦了擦,可瞧见了陈洪戏虐的表情,方知道自己八成是被这该死的耍了。
“我让你骗我。”欧阳挽月娇喝着,伸手在陈洪腰眼上狠狠的蹂躏,恐怕连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
陈洪疼的龇牙咧嘴,却又不好闪躲,谁叫自己无缘无故去找惹这难缠的丫头,也只得紧咬着牙关。一时间头上已布满了细碎的汗珠。
“疼吗?”欧阳挽月瞧见陈洪吃痛的表情,原本在腰间蹂躏的玉手松开那一块青色的皮肉,又轻轻地揉了揉说道:“谁叫你戏弄我,活该!”
这丫头说话的语气娇嗔中透着埋怨,可陈洪分明感觉到。欧阳挽月的目光中和指尖处传来的那似水的柔情,一时间思维停滞,竟是有些痴了。
小挽月见陈洪久久的盯着自己,登时满面红霞,尤如那挂在枝头的红柿,丰满而诱人。
“看什么看,小心我告诉我姐,你勾引了我。”
陈洪被这丫头的这一声调侃拉回了现实。
自己竟对欧阳若雪的妹妹胡思乱想,实在是有些禽兽不如了。也是强自定了定神,尴尬的起身说道:“走吧,快些到了金华,安顿了你,便要去给王闯天助拳了。”
欧阳挽月见好好的气氛被自己搅了个支离破碎,实在是懊恼极了。若是方才自己并未讲那没头没脑的鬼话,是否又会发生些什么呢。
小丫头暗自悔恨,可人生便是如此,即便知道错了,又岂能回头,无非是硬着头皮,继续前行罢了。
二人再次上路之时,却多了份尴尬,少了份的温情。
即便如此,若能安然的回到金华,也是好的,只是江湖毕竟是江湖。
就在二人行了十余里山路之时,突然惊变发生。
“放箭!!!”
只听得一声暴喝,霎时间,自四面八方无数箭矢朝二人激射而来。
那凌厉的破空声显示了这弓弩之强,寻常山贼匪类,为的是钱财,绝不会用如此凶兵。恐怕今日那林中之人,此番埋伏,便是为了二人性命。
陈洪慌忙拔剑招架,奈何双拳难敌四手,这箭矢如此强劲且密集,光靠一柄长剑格挡本就困难。何况此时自己怀中还坐着欧阳挽月,若是稍作躲闪,这丫头便要成了刺猬。可若是如此下去,怕不但救不了这丫头,自己也要造了毒手。
“不行,老堡主大仇未报,自己绝不能死在这里,不如舍了这丫头。”
“妈的,怎么会冒出如此想法,难道自己当真禽兽不如了吗!”
想到这,陈洪把心一横,将长剑抖了好大个剑花,磕掉两支羽箭。
奈何这天下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围墙,再好的功夫也挡不住这无差别的箭雨。不到片刻,陈洪后背便结结实实的挨一只羽箭。
方才虽然猜测这箭矢多半是劲弩所发,可当真钉在身上,才知晓依旧是低估了这力道。那羽箭怕是实实在在的镶在了骨头之中。
“混蛋!”陈洪反手一划,唰的一下将背后插着羽箭齐根斩断。
“是不是受伤了!”小丫头慌乱之中依旧察觉出陈洪因疼痛而颤抖的身躯,焦急的问道。
“别说话,我带你冲将出去。抓紧了。”陈洪暴喝、转剑,反手用力在马背一刺,这马匹受了剧痛,发疯狂奔,犹如呼啸的战车,卷起一地的暴尘。
待二人冲出老远,胯下的棕马终是精疲力竭,口吐白沫,翻倒在地上。连带着陈洪与欧阳挽月跌出老远。
“陈洪,陈洪!你没事吧,你倒是说话啊。”欧阳挽月慌忙的爬到陈洪身边,大声的叫喊,不停地摇晃。
可是陈洪却是听不见了,整个人脸色惨白,似已昏死了过去。
“陈洪,你坚持住,我这就背你回金华。”
欧阳挽月艰难的将陈洪翻了个身,却不动了,整个人僵在那里,原是被陈洪的伤势吓得脸色惨白,就连平日里流不完的泪水,此时也生生的吓了回去。只是惊惧万分的瞧着眼前的男人,瞧着那人背上触目惊心的伤口。
这拼死护卫自己的男人背上插着三支羽箭,两支钉在脊背,一只贯穿了后腰。而三只羽箭的箭杆因方才的人仰马翻早已折断,只留下冰冷的箭头镶在肉里,那浓浓的血水已经侵透了男人不算单薄的长衣。
“陈洪,你醒醒,醒醒啊,到了金华我就找最好的大夫。我现在就背你走,你坚持住啊!”
欧阳挽月,强打起精神,勉强的将陈洪背起,可没走两步,又重重的摔了下去。反复几次,累的精疲力竭。
“妈的,那狗男女就在前面,杀了他们。”
欧阳挽月还未来得及再背起陈洪,却听见了那群凶人疯狂的叫喊。
看了看身边昏死的男人,绝望之际,这丫头竟笑了,那笑容凄婉而苍凉。
“陈洪,我本想与你一起死在这里,可现在我改主意了,我要你活下去。若是我今日死了,也算是和你走完了这最后的日子吧。再见了。只是来不及再对你说出那句,我爱你。”说罢,这丫头附身吻上了陈洪的嘴唇,庄重而柔情,似是完成那个她早已心中幻想过的,千百遍的圣洁典礼。
“好了,你在这乖乖躺着。记得我对你讲过,只要你回头便会看见我,可时至今日,那承诺怕是无法兑现了。我走了,如果有下辈子,我要先于姐姐遇到你。”欧阳挽月将陈洪向林间拖拽了一段距离,又扯了些枯草将陈洪盖住,随即转身冲出了树林。大声的叫喊。“小崽子们,姑奶奶在这呢。”
欧阳挽月一边大声的叫骂,一边拼命地奔跑。
奈何这丫头毕竟不是武林中人,又怎么敌得过江湖人的脚力。
不知跑了多久,眼见着与那些歹人越来越近,怕在有一炷香的功夫,自己便要落在他们手里,到时恐怕死已成为一种奢望。
正当欧阳挽月绝望之际,却是来到了一处崖边,再往前便是那无尽的深渊了。
看来这贼老天终究是眷顾自己,也给了自己一个干净的去处。
欧阳挽月在崖边站定,转过身子,心中出奇的宁静。
她在等着,等着那些人再离得再近些。他们离自己越近,便离自己深爱的男人越远。
“小娘们,你倒是跑啊,怎么的不跑了,打定主意要陪陪哥几个了?你那个奸夫呢?到是出来啊,别不是怕了哥几个做了缩头王八。哈哈哈!”
这一群人猖狂而猥琐的笑的前仰后合,早已将这小丫头视做了砧板上的鱼肉。那目光中满是**的,毫不遮掩的淫光。
“好一群不要脸的,竟然如此大言不惭,若是我男人在这,要了你们的狗命。”
“哎呦喂,还你男人,怎么着,这么点岁数便想男人了,男人有啊,咱们哥几个个都是英雄好汉,要不哥哥给你挑两个?”
这人小挽月见过,便是那日崔俊身旁的喽啰,此时正贼眉鼠眼的瞧着自己。
“既然几位想陪姑奶奶玩玩,那就随我来吧。”
欧阳挽月说罢,纵身一跃,跳入了这崖间。
在那空牢牢的悬崖上,只留下惊骇的众人,和空中盘旋、激荡的风。
而在那树林间,枯叶下,男人似是感知了数里之外的一切,那一滴血红的泪水沿着斑驳的脸颊滑落,沁湿了身下的一方泥土。
“挽月,我陈洪何德何能,竟叫你如此待我。若是上苍眷顾,你我侥幸存活,来日再见,我定好好待你,拼了这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