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啊,咱们柳公子对小姐上心也不是一两日了,可别叫他等久了!”
田小午的脸白的有些吓人,淹没在嘈杂的鼎沸人声中,半响没有言语。
她抬眼看了看锄头,锄头也是紧紧皱着眉头,拳头握在身侧,竟然也在看着田小午。
“锄头哥,你信吗?”田小午,蠕蠕诺诺的问,声音极清,似是累极了。
“傻瓜!”锄头却是笑了笑,走近田小午的身侧,“那帕子,的确是你的,可,那,那啥,你那啥,那……”锄头说着竟是红了脸,一些回忆冲进他的脑海,突然间觉得血液倒涌,全身火一般的烫,身上某处,竟然微微有了反映。
“我,我干的坏事儿,我还能不清楚?”他俯首到田小午耳边,轻声又快速的说,唇角划过她的耳垂,那软糯的触感稍纵即逝,却在他心里投进一块石子,“叮”的一声,那锅煮久了滚烫的开水几乎按不住,要从身体里沸腾而出了。
田小午的俏脸一红,咬了下嘴唇,赶忙的垂下眼睑,这样的场合,哪是调情的时候?死相!
她心里一甜,某个夜晚的交颈相拥、销魂呢喃,就像一幅小电影,被锄头这不合时宜的一挑,打开了开机键,扑面而来的却是躲不开的香汗淋漓、春色无边……让人不由得面红耳赤,却也击退了刚刚的那些耻辱尴尬与百口莫辩的委屈。
不过却是一瞬,心细如发的她也第一眼瞥见了锄头的掌心,那是清晰的几乎掐出血的指甲印儿。
田小午的心一震!
他其实还是难受的吧?
她一直不肯嫁给他,给了他人,却一直吊着他的心,他其实一直也是害怕的吧?怕自己,心里真的装着另外一个吧?
柳玉涵来的时候,他们谈笑风生,他却是从不上前的,他总是说他是个大老粗,闷葫芦,说啥呀,在人家达官贵人面前就莫献丑了,其实,不是,他不是闷葫芦,他跟田小午在一起的时候,会给她讲笑话,会给她说古,说那些老辈儿子里传下来的故事,给她讲他小时候要饭打猎的趣事儿,给她讲套兔子的诀窍,熊瞎子的馋嘴巴,讲野猪的坏脾气,他会做木工活,还会在木头上画精致的工笔画,那些梅兰竹菊,刻成雕梁画栋的廊柱,精致的跟活的似得,他还会……
但是,柳家公子来的时候,他从来都是沉默的,田小午原以为他不过是腼腆,却不知,他的心,也会敏感多疑,也会自卑害怕!
他大概,是猜得到柳玉涵对自己有些心意的吧?
他大概,一直都是知道的吧?
而且她还一直拖着不肯成亲,他虽然由着她,其实心里面从来不曾真的不介意的吧?
他却一直不说,从来不说!
田小午沉默着,那么多人围着她,空气混浊闷热,她觉得呼吸都是痛的。
媒婆跟看热闹的还在不停声的催促着她上轿子,田小午此刻的心却是分外冷静。
她上前半步,一把握住了锄头的手,并且五指交叉,就那么紧紧的攥着,就在众目睽睽之下。
锄头一惊,侧首看了一眼田小午,却是一愣间,紧紧的回握着她,紧紧的。
众人有人错愕的挑了下眉,有些还在插科打诨的起哄,并没有多少人在意。
田小午却是弯了弯嘴角,管别人干嘛,他在意了就成!
“何大媒婆,您今天戏也唱足了,我的人您也埋汰的差不多了,我的脸也丢个干净了,那么,咱们也就走吧,不然,误了您口中的吉时,挡了您赏银喜钱的道儿,可就又是我的不是了!”
“哎呦呦,还是姑娘爽利!一看就是金凤凰的命!咱也不唠叨了,耽误了您的好时候,可是姑娘一辈子,您更衣上轿?咱们柳公子大手笔,想的周全,您瞧瞧,衣裳首饰头面的都给您被齐活了,您换了咱就走,虽是纳妾,却是一点儿都不让马虎,您瞧瞧这聘礼担子,您看看这绣活儿画样,咱这小地方还没见过这等大方敞亮的世面……”
“您甭夸了,小午还真没见过这等世面,小午就想知道,您这顶小轿儿要把小午抬到哪里去?总不会是要抬去京都柳府吧?那可是半个月的脚程,想来给我这么个妾开脸,怕还不至于这般劳师动众吧?”
“呦呦呦,瞧您说的,真真是个水晶心肝玻璃人儿!”何仙姑略略尴尬着翘着大拇指。
“您是咱柳公子的人了,早晚还不得去那京都大府宅享福去?这不是咱柳公子等不急嘛,说了,嘿嘿,要是让他多等这半个月,那得要了他的命勒!茶饭不思的就等着小娇娘呢!所以啊,就先抬去这柳家别庄,在那里开了脸,过几日甜蜜小日子,再甜甜蜜蜜双双回京都!您可别瞧不上这庄子,这柳家庄院,可是咱这边最气派的庄子,您是不知道,那里面……”何仙姑又开始板着指头的猛夸,两眼亮的跟抱着银子似得。
“行了,您别说了,我懂,不过,既然是我的大日子,冷冷清清了可不好,我自然是要去的,我娘家人当然也得去送我一程,咱今天这里的大哥大爷婶子们,既然赶上了,也权当就是我田小午的送嫁的陪程,自然也必须得一起喝杯喜酒!都是街坊邻居的,怠慢了,我倒是没啥,可这不是是打了咱家姑爷的脸?总不至于让人在背后戳着脊梁骨说咱柳公子小气!柳家大张旗鼓的纳个宠妾,酒席都不舍得多摆几桌吧?”小午冷笑道。
“这……”何仙姑一愣,本想着抬了这闺女回去丢到这柳公子床上就算是交差了,反正人家这早就天当被地当床的圆过房了,那些个繁文缛节的怕也就是个过场,生米都煮成熟饭了,谁还在乎中间添了多少柴火不是?没成想的这田小午竟然一步不让,摆酒席?听着意思还要大摆筵席?戚…~乡野里的小骚蹄子,真是不知道自己多大脸面!
她略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后面的柳家的几个管事,为首的一个老者显然是柳家的家奴,他豪气一笑,说:“这有什么?咱们柳家财大气粗,咱们公子更是挥金如土的人物,今天纳新奶奶,他高兴,说是这么多年,终于如了这一回愿!乐的跟什么似得,早就吩咐下去大宴宾朋,他的一干好友都请到庄子上了,临近的小户家家送酒户户有肉,连装上的仆妇、随从都去账房领喜钱,这酒席,吩咐下去要流水一般的摆,大宴三天,咱们新奶奶带多少人都管好、管饱、管够,喜钱、打赏、果盒子一样不得少,这喜宴要办到京都都知道才好!大伙儿都来,为了给新奶奶撑排场,马车早就备着了,就等着诸位赏光了!咱们柳家备了好酒好菜,就请大家凑个人气、捧个人场!”
何仙姑听一句“啧啧”一声,这管事把话说完,她那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原以为不过是讨个妾室,谁成想这柳家竟是这般排场,这大宴宾朋的敞亮劲儿,怕是一般的小门小户娶个媳妇都不敢摆的谱儿啊,看来这柳家,对这个伶牙俐齿的乡野丫头真是万般重视啊。
想来这脸上的笑容就更加的殷勤了,粉儿又簌簌落了几层。
田小午倒是没有理会她一脸的腻味,轻笑道:“瞧这管事说的,真真是好气度,也给小五我撑够了脸面,小午我要在推三阻四的,到真是不识的好歹了。有请不来不是好客,那在坐的诸位,今儿个麻烦大家伙儿过个下雨阴天歇歇脚,先放下手上的活计儿,跟小午妹子吃酒席去?知道大家泥水里讨生活不易,今天这份旷工耽误的钱,咱们柳家定然红包喜钱里给找补上,满打满算的,绝对是亏待不了大家伙儿!瞧热闹也好,看大戏也罢,真心陪小午这一程更好!不管咋地,马车呢?咱们,这就走起!”
柳家?真的是柳家?是你吗?
真的是你吗?
如果是你,那,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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