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这会子外面却来了个多日不见的稀客——香草。
那姑娘上着一件杏黄色的大襟罗衫,隐隐透出红纱抹胸儿,一条石榴红的百褶襦裙,围着藏青色的绣花腰带,袖口裹着白色的滚边,衣领绣着几多小巧精致的并蹄莲,脚下穿著大红鞋儿,涂脂抹粉打扮的花枝招展,手弄白色手绢儿边摇着凉,边咯咯娇笑着走了进来。
田小午是还没见人已闻其声,她边往院落里走边用手绢半遮面笑道:“小午妹子在忙着呢吧,这么多人可是真够妹子一个人操心的了,这不,香草姐我得了信,赶忙的来搭把手,也帮你拾掇拾掇。”
她一进门,这院里原本各忙各的几个男人已是抬起头亮了亮眼,害羞的如全儿哥赶忙的红着脸低下头去,柱子那等脸皮厚的却是转个眼珠子嘿嘿笑着,眼神一个劲的往香草那张俏脸上瞟。
王裕一听这声音,却是本能的按捺不住登时来了劲,双眼放光的一看,果然是一美貌小娘子啊,那容貌到是一般寻常,不过是中等姿色,这番打扮出来倒也娇俏艳丽,不过款款而来时周身那股子风流婀娜的味道,却是引的人腿脚软了三分,生出些无端的肖想来。
王裕是个最最见不得美人的人,先前家里的丫鬟他可是个个都没放过的,到不是皆收房抱上床,不过平日里调笑一二吃些豆腐倒是常事的,这一瞧一看,已是窥见了几分颜色,当下也不避闲,只顾着兴致浓厚的盯着瞧了起来,柳玉涵却是淡淡的睨了一眼,轻咳一声,低头眼观鼻鼻观心的低头喝茶,仿若诸事皆入不了他的眼一般。
可怜香草进门来,本是一眼看中了那儒雅温润的柳玉涵,频送秋波却见那人木头般根本不为所动,竟是连眼角都不瞟来一眼,又见那王裕衣袍华丽,潇洒倜傥,一双勾魂桃花眼□裸的毫不避讳,眼角含笑,目光大胆热烈的投来,不免娇羞无限,心如鹿撞,竟是仿若将人的衣裳都脱光了一般,自然而然的退而求其次将心思放到这王裕身上,搜肠刮肚的在思虑着怎么暗通曲款眉目传情,好抓住机会求分好姻缘的是。
田小午一身油烟的从灶房里出来,见了这花骨朵般的香草也是一惊,随即扫了一眼院子里的两位仪表堂堂的锦衣公子,心中自然明白了几分。
自从那日有了那三分不愉快,这香草可是连田小午的门槛都没迈过,平日里家里菜多了,想卖给田小午也都是她娘来,绝口不提那日之事,田小午倒也不甚计较,原以为口角之争,不过是稀松寻常,也早就放下了。
谁知,不几日村里竟是有人家长里短的乱嚼舌根,说是田小午一身狐媚之气,来历不明,行事特异,又是勾的全村的男人失了魂落了魄,说的有鼻子有眼,竟声声的将田小午说成了个狐狸精一般,田小午知道,这枪打出头鸟,她跟锄头的日子如今好了,难免会有人眼红妒忌,背地的编排瞎话的自然是大有人在的,谣言止于智者,本不想计较,压根也懒得打听。
可鸭蛋这孩子却是极崇拜田小午的,心中愤愤不平,打听一番,竟探出这谣言多半是这香草在后面搅和编排,回来对田小午讲了,非要拉着田小午去找这个长舌妇讨个公道。
田小午不想惹是生非,想想,让人背后讲讲权当故事听了就是了,也不过少块肉,这全村上下没少帮衬她跟锄头,她不想才来便为这事跟村里人发生摩擦,便硬生生压下火气,也不准鸭蛋告诉锄头知道,说是随她去就是,公道自在人心,再说,捉贼捉赃,捉奸捉双,这嚼舌头的事情空穴来风以讹传讹的自古就有,她们也抓不住这香草背后议论是非诽谤于人的手腕子,没凭没据,去了她若是不认,不过也是自找不痛快,反而惹来更多的闲话。
鸭蛋虽是气愤难平,却是极听田小午的话,也不好忤逆她的意思,也觉的她此言甚是有道理,只得恨恨的将这事压在心里,心中却是盘算着定要找个机会给他师傅出出这口恶气。
田小午本以为这香草是不屑于与她这狐狸精来往的,没成想今日却还自动登门了。
不过香草说的客气,她也不想凭白惹人嫌隙傻傻的将话挑个明白,便牵强的笑了笑不咸的不淡说道:“谢谢香草姐有心了,今日不过是贵客来访,不嫌弃我家院子简陋,来宴客酬谢鸭蛋哥他们几个帮忙的而已,倒也没什么忙活的,且张婶子跟鸭蛋也来帮忙,我还勉强应付的来的。”
“瞧瞧,妹子你见外的,这村里谁家有事不是百家帮的,咱们女人家也帮不上别的,不过是这些灶头营生,烧烧饭炒炒菜,洗刷拾掇拾掇,左右不过是灶房里的姐妹,有事你怎就客气了?有事尽管叫香草姐来帮忙便是,鸭蛋一个小毛孩子家,哪有我干起来麻利,莫要怠慢了贵客的好。”
田小午还没来的及答话,那边鸭蛋却是不满的叫嚷开了:“我小毛孩子怎的了?小午姐姐都说我又有眼色又勤快,可是比很多中看不中用的强多了!还有啊,香草姐,你那又是纱又是花又是粉又是香的,进这厨房来不怕引了火烧了裙子啊?这知道的以为你是来烧火,不知道的还以为哪家的小媳妇要爬墙呢!”
鸭蛋自小在村里长大,荤话听的多了去了,如今心中带着怨恨,也不管懂不懂,只是转捡那些泼妇骂街的难听话来讲,田小午听的都一愣一愣的,自叹不如的很。
香草被鸭蛋抢白的俏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又见到那王裕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当下面上一红,心中气恼,却不好发作,只得强装着笑脸,抿着涂得通红的小嘴道:“鸭蛋你个皮猴子,还打趣起你香草姐了?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屎娃子,懂什么?讲出这么羞人的话也不嫌臊的慌!还不仔细了你的皮子!”又扭头对田小午说:“看看看,姐姐也是一片好心,倒是惹了不是了,罢罢罢,既然我这般不招人待见,还是回去的好,倒是省的在这里支了别人的眼皮子。”
“我鸭蛋虽是个毛孩子,一不背后议人长短,二不胡乱讲人是非,又不似那母猫一般穿红戴绿发春,我臊啥?我……”鸭蛋心中不平,讲出来的话越发的针锋相对,竟是将村里老寡妇骂自家偷汉子的儿媳妇的话都搬了过来。
“鸭蛋,住口,干活去!”田小午知道这孩子是为她出头,可却是听不得一个孩子家满口的污言秽语,又见香草的脸乌云压顶,已是青了,怕撕破了脸对谁都不好,当下便打断了鸭蛋的话,骂着赶他一边去了。
又回头陪着笑脸安抚香草道:“香草姐,看你说的啥话啊,你跟个孩子还较真了啊?他这也不知道从哪里鹦鹉学舌听来的脏话,想来也不知道意思,小娃娃家还得意了呢!张婶子回去拿碗碟去了,要是在这里,听见这小家伙调皮,非好好的数落一顿不可的,说不定这屁股早就开了花了,你大人大量,可别跟个娃娃恼了。”
香草听了鸭蛋全半段话心里已是又惊又急,知道她背后嚼舌头的事情是传到田小午这耳朵里了。
这旺子村本就鸡蛋大的地方,要是田小午较真对峙起来,闹翻了她这幕后始作俑者被揪出来也是讨个没脸没皮,如今见田小午不打算闹开还出来打圆场,心中虽是对鸭蛋恨的牙痒痒也不好撒泼闹大,当下就借着梯子往下爬,“看你说的,好歹鸭蛋也是叫我一声香草姐得,我跟他个孩子计较啥?不过是,今天好意来帮忙,没想到却是好心做了驴肝肺,还被人扣了个屎盆子在头上,小午啊,可怜香草姐这片热心肠哦——”
田小午忙赔笑劝慰道:“香草姐,你来帮忙小午可是高兴呢,我这小灶房都蓬荜生辉了,你坐着陪我讲几句闲话就好,这灶房烟熏火燎的,我还真是不忍心让香草姐进来。”
这话倒是正中香草的胃口,她今日不过是听说这田小午家祖坟上冒青烟竟然来了两个落难暂时休憩的贵公子,当下可就坐不住了,这才找出了自己平日里斗舍不得穿的最好的衣服,仔细的上粉描眉收拾了一番,厚着脸皮找着这帮厨的由头才来了田小午家,名为帮忙,实则,不过还是那嫁个如意金郎君那一门心思,要是真真的让她进那烟熏火燎的灶房,她却是真的一万个不愿意的,如今听田小午这般一说,自是喜上眉梢。
香草正暗暗窃喜,还想着要惺惺作态假意推辞一番,谁知田小午却是话锋一转:“可香草姐这般好心好意的来帮忙我却连火房都不给进,却实在是见外了,更是对不住香草姐的那份好手艺,倒是让旁人说我自视过高不待见人了,罢罢罢,香草姐,你就进来帮我烧火拉风箱吧,一会儿再帮我添两个拿手好菜,也让客人们尝个鲜,鸭蛋,恰好你腾出手来,却帮柳公子他们添些茶水去。”
田小午承认她是故意的,她就是看不惯这人搔首弄姿的装腔作势,这便罢了,还要指手画脚的一副施舍于人的模样,谁求你来的?得了便宜还卖乖!别把那满脸的粉掉进我辛辛苦苦做的菜里去!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田小午也不是那好欺负的!
作者有话要说:童鞋们,打个广告,俺滴即将完结了,
于是乎,勤快的某遥又开了新坑,是个欢乐滴坑,真的,不虐!
就是一爱喝酒的小狐狸带球上篮的故事,要不,看在俺今天更的早的份上,
捧场一下去?好歹开张大吉,送个花,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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