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在机场洒脱告别美利坚的小栗卷可能不会知道,在她离开日本、接受斯坦福大学航空知识洗礼的时候,某两位关系非常好的兄弟自己组织起了喝酒聚会。
那两个人,是松本润和生田斗真。
“今天不用去排练舞台剧吗?”这是松本润开门见山第一句说的话。
“嗯,”生田斗真叫了一杯啤酒,“公演结束了,可以稍微休息几天。”
“说起来,这段时间挺忙的吧,”松本润抿了一口啤酒,稍微皱起了眉头,“大家都挺忙的。”
“是的呢。”不明所以的生田斗真大口喝着酒。
“但是再忙,有些事都必须解决吧。”松本润终于大口大口喝着酒。
生田斗真不怎么清楚地眨了两下眼。
“我们好久没一起喝酒了吧!”松本润如是说。
生田斗真更是看不懂他的意思了,“我们不是前段时间才一起喝过酒吗?在旬酱家里。”
松本润笑了笑,又给彼此点了一大杯啤酒,“我是说,像这样我们俩单独喝酒。”
“哦哦,”生田斗真跟着也笑了笑,“好像是的哦,嘿嘿。”
松本润轻轻咳了两声,话题瞬间就变了方向。
“你和小卷到底是什么情况?”
“哈?”生田斗真被喝到嘴里的啤酒呛得差点说不出话。
松本润体贴地帮他拍了好几下背,“别希望用这种方式转移话题,咳完了吗?咳完了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那个……没、没什么呀……”
“你刚才被呛到就说明你心里有鬼,要是你真坦荡荡什么都没有,你就不会秒懂我说的是什么。”
“等一下,你说到小卷,正常人都会有这种反应好么,并不奇怪呀。”
“呵呵,就你觉得不奇怪而已吧,”松本润毫不留情揭穿了好友的谎言,“说实话,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生田斗真试图用假装咳嗽来掩饰尴尬,但他失败了,有些问题不得不面对,“我没怎么想呀,如果你指的是那件事的话,我和小卷都说得很清楚,她也明白的……”
“她明白才怪!”松本润怒其不争道,“你不会不知道自然卷的毅力和恒心有多么好吧,你觉得她是那种三言两语就能放弃的人?”
“啊?”生田斗真大睁着眼看着好友,“可是小卷……”
“是,她是不会缠着你、给你压力,我最讨厌自然卷就是因为她总是装出很懂事、很体贴、很善解人意的样子,虚伪得令人想讨厌却又无法讨厌!”
生田斗真苦笑:“还真是这样。”
“所以,”松本润转头又将口头讨伐的对象瞄准了生田斗真,“你怎么忍心让她伤心呢?”
“我……”
“你以为,你拒绝小卷的时候,她不伤心吗?”
生田斗真默默喝着啤酒。
“你以为,自然卷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就不伤心吗?”
生田斗真继续喝他的啤酒。
“你以为,你去日光接她、你带她去京都的片场,她就不动摇吗?”
生田斗真的杯子里已经没有了啤酒。
所以,他终于反驳了,“我--”
啤酒喝得太多,大约也是会醉的吧,不然为什么他还没说就被松本润抢白了呢。
“你什么!”松本润的情绪濒临爆发,“你如果真的知道,就不应该还给她这么多希望!让我猜猜你是以什么理由拒绝她的?说自己是杰尼斯?说她年纪还小、还不明白什么是喜欢,将来还会遇到她真正喜欢的人?”
虽然不想承认,但其中一大部分都对了。
“能不能别拿事务所做幌子,这个锅事务所可不想帮你背,你明明不是偶像路线还有什么好怕的!”
松本润的吐槽让人觉得他随时都会忍不住去拉住好友的衣领,但幸好,这间餐厅人不多。
“我没有拿事务所做幌子,只是,我不能伤害小卷。”生田斗真终于在这样的战争中发出了最有力的反驳之声。
“啊哦,”松本润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耸耸肩,“那就是还不够喜欢呗。”
“也不是……”生田斗真终于吞吞吐吐地说,“只是觉得,我大概是不能给小卷幸福的吧……所以,不能耽误小卷的未来吧……”
“什么鬼!”松本润毫不留情地戳好友的痛脚,“说到底,你就是害怕被旬骂!既然觉得自己不能给她幸福,那你倒是别去医院接她,别带她去京都呀!”
“我知道这样不对!可是、可是……可是我没有办法放着小卷不管呀……”
“开什么玩笑,”松本润总是毫不避讳他的情绪,他现在满脸的表情都在说他鄙视他的好中二,“我才不怕挨旬的骂呢!”
回答他的,是生田斗真不算太长也绝对不短的沉默。
“你……你对小卷?”如果目瞪口呆需要一个诠释,那生田斗真绝对可以作为图解。
先前还非常气愤的松本润忽然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虽然我能说出自然卷一百个讨人厌的原因,但我同样也能说出她一百个讨人喜欢的地方。”
生田斗真歪着头,反应时间略微延长了不少,“等一下,你和小卷不是从小吵到大吗?嗯,我听旬酱说的。”
这种时候了,两个人居然还能像是在比拼谁和小栗旬更亲密似的。
松本润咧嘴一笑:“如果你非要认为我不过就是仗着跟自然卷青梅竹马的话,我只能说--”
依旧歪着头的生田斗真看起来像个乖宝宝。
“对呀,我就仗着跟她青梅竹马,怎么样?”松本润骄傲地仰着头,在最亲近的好友面前,他同样也只是一个长不大的坏小孩,一个三岁半,一个四岁,都好不到哪里去。
还能怎么样,当然是继续被乖宝宝认认真真地盯着呗。
这是来自同样长不大的生田斗真最发自肺腑的反馈,尽管,他实在无法因此感到半分的开心。
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别人话题主角的小栗卷呢?
她当然不会因为谁和谁又将她成为了议论话题就喷嚏不断,她只是刚从美利坚回来之后还来不及安安稳稳写个作业,就又开始心潮澎湃了。
世界上有的事情就是这样,好事会接踵而至,坏事也会接踵而至,选择当然也从来不会停歇。至于松本润说的那些苦大仇深,对不起,自然卷并没有那么苦情。就像她自己说的,她不谈恋爱不是因为家教严,也不是因为还对初恋抱着幻想,她只是,不想谈而已。
刚回到学校的小栗卷就接到最器重她的教授的传召--尽管这个词可能并不是太合适--目的很简单,告知这位最有潜力的学生,本校和米国那边的大学有个本科生交换生项目,教授打算推荐她去。
要不要这样,刚从米国的大学参观归来,这边就有机会过去交换?这是老天为了弥补她在地震中受到的惊讶吗?
不至于吧,受灾的人们明明比她更需要安慰啊。
尽管从办公室出来已经快半个小时,但小栗卷的脑海里还是会时不时想起教授刚才那慈爱的、充满希望的、自以为看穿一切的眼神对她说“怎么样是不是想出国”,然后,她就会一个激灵赶紧打醒自己回到现实。
她想出国吗?
是个有点梦想的少年都会想的吧。
但是,她真的要出国吗?
最关键的问题是,出国去做什么呢?她又不是读理科的,又不是学经济的,去到美利坚难道还能研究马克吐温不成?
就在小栗卷觉得自己头皮都快被抓掉的时候,细田义彦拯救了她。
“回来了?”他似乎早就看见她在发愁,因为他居然买了两罐乌龙茶,“花泽类酱很好,能吃能睡,和KIRA也相处得非常愉快。”
“欸?猫和狗也能相处融洽吗?真是难得,一定是因为KIRA酱太温柔了!”她接过乌龙茶,暂时没有之前那么纠结。
“说起来,我忘记把给学长的礼物带来学校了,”她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本来还想着去接花泽类酱的时候带给学长的,但是也不是什么特别好的礼物啦,因为我都没怎么逛街,就去了NASA和斯坦福,能买到的几乎只有航空模型。”
“是吗?小卷还去了NASA和斯坦福?好羡慕呢!”细田义彦明亮的双眼里透着毫不掩饰的羡慕,是的,完全骗不了人。
“说起来,如果学长不做艺人的话,会考虑出国留学吗?”说着说着她就忍不住想到了重点问题。
“原来是这样啊,”细田小声笑道,“我明白了,刚才小卷是在为这件事烦恼啊。”
“啊?”什么情况?不是她在问他问题吗?怎么反过来变成她被人看穿了?
“留学的话,想过不止一次吧,”细田虽然看起来并不失落,但眼神忽然就惆怅了,“看着周围好多人都出去了,有些时候觉得挺羡慕的。”
小栗卷歪着脑袋认真地望着他,“那学长你后悔吗?”
细田义彦笑着摇了摇头,“仔细想想,我也没有什么可后悔的不是吗?在这么好的地方读大学,又跟非常棒的人一起拍电影,啊,对了,还能认识这么可爱的学妹,很棒的经历不是吗?”
“每次都会被学长那种精明睿智的乐观打动呢,”小栗卷小声说着,“虽然教授推荐了我,但我还是觉得,我一个学文学的,去外国读书又有什么必要呢。”
“也不能这么说吧,”细田义彦认真地纠正道,“国内和国外都会在不同的领域有着各自领先的研究方法和成果,米国不也有著名的文学家、哲学家吗?无论是自然科学还是社会科学,走出去多看看总归是没有害处的。”
认认真真听着学长的分析,小栗卷时不时点点头。
“每次听完学长的开导,都觉得自己好像个傻瓜,学长有没有考虑转型成人生导师呢。”
“还是算了吧,我可能也做不了多久的人生导师了,所以小卷同学一定要珍惜哦!”细田义彦虽然是笑着说出这番话的,但敏锐如小栗卷还是觉察到了语气中隐隐约约的不同。
“珍惜?学长要毕业了吗?”印象中,旁听的学长从来就跟毕业这件事没有关系,似乎更多时候她都觉得,只要学长想学,大概庆大的大门是永远不会对他关闭的吧。
“是呢,早就应该毕业了,”细田义彦洒脱地喝完手里的乌龙茶,“总不能一直这样,让事务所不高兴,教授也不高兴吧。”
“所以学长要专注演艺事业了吗?”
“嗯,事务所打算替我改个名字重新出发,嗯,真是期待会变成什么样呢。”
小栗卷忽然之间就觉得心里惆怅了,而那种惆怅,有一大半是在替学长惋惜,毕竟,他是真的热爱学校、热爱读书。
“所以,很开心我还能最后一次成为学妹的人生导师。”
“学长……”心里比他更惆怅的小栗卷只是呆呆地望着他,千言万语却什么都说不出口。她不能问他是不是真的不后悔,因为,他相信学长从来不会做令自己后悔的事。
“出国的事,小卷就顺从自己的心意去吧。”他伸出的手停在小栗卷的头顶,终于还是拍了下去,大概也是最后一次这样了。
“那么多人都能在外面开心地学习、生活,我相信小卷也一定可以的,而且,教授肯定会给足你充分的准备时间的,还有,如果有什么事,只要是我能帮的,我都一定会帮助小卷的。”
一句话就已经道破了小栗卷内心所有的犹豫。一句话就让她惆怅不已。她只是觉得,自己何德何能。
她点点头,在耀眼得不像话的夕阳里,渐渐看不清学长那总是微笑着的脸。
原来,她早已成长到自己足以对自己负责的年纪。
每一个决定都必须是自己做出来的,每一个决定,后悔或是不后悔,都只有自己负责。
成长,还真是一件微妙的小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