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氏好笑,轻轻的拍着自己的小儿子,又看着满脸愧疚站在那里的大儿子和女儿,道:“记住你们父亲说的话,有时候选择退避,隐忍,并不一定表示软弱,你们的娘我也不软弱,不过还不是打落牙齿和血吞啦?!所以一味的往前冲未必就是聪明人,有可能那是莽夫!懂得退一步的人,才会得到海阔天空!懂?!”
小儿女常常听到母亲这样说话,两人忙重重点头:“懂了。”
“去忙吧。”
齐梓珩和齐紫蕊忙答应了一声,转头看看齐庭筠,见父亲也点头,两人这才出来,忙来厨房这边,一个生火准备做饭,一个收拾买回来的东西。
“娘又开始说不找边际的话……什么叫懂得退一步的人,才会得到海阔天空?其实这句话我真的不懂……”齐紫蕊边往灶膛里面放柴火,边嘟囔道。
过了好一会儿,那边忙碌的齐梓珩也来了一句:“其实我也不懂。”
兄妹俩互相的看了一眼,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顾氏和齐庭筠在屋里也听见了儿女的笑声,两人又好气又好笑的互相看了一眼。齐庭筠道:“蕊姐儿的脾气竟是个……”
没说出来,顾氏笑着点头:“竟是个不惧强势,敢作敢当的?那天从府里出来,我就知道了……你那天还在昏迷,是被抬着出来了,我可是亲眼看着……我女儿还是挺厉害的!”
最后感叹了一句,低头哄怀里的小儿子。
齐庭筠笑着点点头,然后慢慢的又躺下去,喃喃的道:“真希望我的病赶紧的养好……”
顾氏看着躺下的丈夫闭上了眼睛,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儿子,想着大儿子和女儿说的话,一时想到了齐鸣香头发被鞭炮炸的样子,自己好笑的嗤的笑了一声,喃喃的道:“那鞭炮在头发上炸了……是个什么滋味啊?头发怎么没有烧起来?”
齐庭筠也噗的笑了:“蕊姐儿就像你!”
顾氏撇嘴得意:“我女儿能不像我?”
齐紫蕊还想着撅着嘴不高兴的槚哥儿,正好也买了不少的东西,于是将鸡和昨天哥哥拿回来的鱼全都洗干净了,准备做。
其实在昨天之前,爹娘虽然没说,但是他们觉着自己家真的是山穷水尽的了,因此在吃得上面,真的都没有敢要求什么。
来到这边半年,前两个月是母亲顾氏在操劳,后来母亲病倒了,齐紫蕊才接过来厨房的事情,也是慢慢的学的,开始连鸡蛋都蒸不熟,到了现在,基本上简单一些的菜都难不住她了,她现在还在学着做点心,当然,是一些很简单的只需要蒸的点心,再难一点的也没有那些个锅具。
肉是没有断过,当然仅限于炒炒菜什么的,偶尔的齐梓珩会拿回来鱼,做个鱼汤给母亲和父亲补补身子。
现在知道其实有银子,齐紫蕊下意识的就有种终于可以放开吃了的想法。
炖鸡其实很简单,将鸡洗干净,放在凉水里慢慢炖着就是了,添加一些枸杞红枣,葱姜,等到出锅的时候放点盐,就可以了。
昨天哥哥提回来的是鲈鱼,因此只需要蒸就可以了,洗干净了,将两边鱼身划几刀,放盐、葱姜蒜稍微的腌一会儿,然后放在锅里蒸。
今天买回来了十几个薄饼,放几个在一个盘子里一起蒸热。
很快晚饭做好了,而齐梓珩也已经将东西收拾好了,柴炭放在灶台旁边,在炭盆中放了两块炭,准备明天开始点着了炭盆放屋里,暖和暖和。
丰盛的晚饭,当齐紫蕊亲手给槚哥儿舀了一碗鸡汤,里面放了一块鸡腿的时候,槚哥儿才道:“马儿的事,我不怪哥哥和姐姐的,我现在也不想养马!”
全家都笑了。
齐庭筠也在笑,但是笑中有些心酸,孩子们这么懂事,是因为形势逼的。他喝了两碗鸡汤,笑着道:“蕊儿做饭的手艺越来越好了,这是爹喝过的最好喝的鸡汤了。”
顾氏点头笑:“对呀,这段时间吃得饭菜,是娘这辈子……嗯!吃过最好吃的!”
中间那个停顿,还有那个‘嗯’实在叫人有点奇怪,齐紫蕊被夸奖了也不脸红,笑眯眯的照单全收的点头,喝了一口汤。
晚上孩子们都去那边睡下了,顾氏这才下了床,在屋里慢慢的走动着。
齐庭筠也坐了起来,道:“你冷不冷,穿件棉袄吧?”
“穿了,不冷,很暖和。”顾氏扶着腰在黑暗中溜达着,转头看着丈夫:“齐鸣香、齐广香他们在这边出的事,齐庭柯必定是头一个怀疑咱们,明天……可能就会来找咱们的麻烦。”
齐庭筠过了一会儿才‘嗯’了一声,又过了一会儿才道:“不怕,什么都不管,看他们能怎么样,想来是要找借口在搜一遍,确定方子是已经烧了不在咱们身上,顺便检查一下咱们还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其他的事情干不出来的。其实,即便是没有这件事,他们一样还是会过一阵子就来找点事。”
停顿了一会儿声音低沉了些:“族里那边,老族长是因为方子的事情不能原谅了咱们,不过亲戚朋友的,谁心里不清楚?齐庭柯回来,我就病倒了,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情,火是怎么着起来的……谁也不傻,只不过那个人确实太亡命,生意人都讲究以和为贵,一般不愿意招惹这样的人,何况还是亲戚呢,被盯上了,谁都觉着吃不消。何况还有咱们这活生生的例子在呢。”
“但是,齐庭柯真要是毫无顾忌的对咱们下手,却也不可能,他真的要是做得出来,那亲戚朋友的就算是也害怕,却也必定不能容他了。谁愿意身边呆着这么一个随时杀人的人?怕是到那时候,就算是用什么办法也要把他送进大牢。”
顾氏点点头:“嗯,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会忍的,你放心。你也别生气,现在最重要的是咱们两个养好了身体……也不能着急!你也别说我了,你也一样,咱们谁都不急,横竖已经这样了,正经的将身体养好了一点毛病没有,那时候再提报仇的事。”
齐庭筠点点头,看着她道:“荷娘,咱们放碎银子的那个小盒子,还有今天蕊儿给你的五两银子,也收起来吧,明天说不定连这些东西都会被抢走……他们是不看到咱们山穷水尽的不甘心。”
顾氏点点头,走过去将盒子从大箱子里拿出来,然后又到床边,将齐紫蕊给的荷包一起放了进去,盒子开着又在屋里转了转,找了些看起来稍微好点的东西,连正在做的鞋垫什么的都给装了进去,横竖小盒子是半空的。
塞满了,就伸手在榻角摸了半天,拽出来了一根绳子,将绳子拽着,慢慢地,从房梁上面就下来了绳子的另一头,这一头还吊着一个篮子,篮子两边固定着,非常的结实。
篮子慢慢的落在了地上,篮子里面有另外的一个布包,顾氏并没有打开布包,直接就将盒子放了进去,然后又拽着绳子这头将篮子慢慢的拉了上去。侧身对齐庭筠伸出手去:“给我。”
齐庭筠便将床缝隙里的一根长棍子递给她,她举起棍子慢慢的拨着,将篮子拨到了房梁上面放好。转了几圈从各个角度看了一遍,确定是看不见的,这才将绳子一扯,绳子就直接卷上了去了。
“这下好了,在想要拿,就只能叫珩哥儿爬桌子了。”顾氏道。
齐庭筠点点头。
顾氏将棍子放在了窗户上。
夫妻俩晚上睡下,都知道明天不太好过。
谁知道第二天并没有来人。第三天,齐紫蕊正在厨房做饭,齐梓珩这两天也没出去,将买的柴在院里劈着。
就听见外面传来了马车的声音,轱辘声到了他们院门口的时候停下了。
齐紫蕊将灶膛的风门堵上,起身出来看,见哥哥已经把斧头放下了,也站在院中静听。
一会儿,果然有人敲院门。
齐梓珩叫齐紫蕊回屋里去,自己去开门。
齐紫蕊并没有回去,哥哥一个人在外面太不安全了,她还左右的看了看,一眼就看到了劈柴的斧头,便走了过去,虽然她也知道,真要是人家跟他们玩横的,自己这些人根本不是对手,但若是真到了那个时候,她一定会提起斧头照着齐庭柯或者他的儿子家人头上砍去的!
死了也要捞一个!
大门打开了,外面停着一辆马车,敲门的是原本府里的下人。齐庭筠和顾氏走了之后,府里的下人们自然是大变动,全都调了的,原本顾氏重用的,那些当管家的人全都被赶走或者被打压。而之前顾氏掌家的时候,不重用的那些人,全都得到了重用。
齐梓珩冷冷的看着门口这个叫齐贵的人,道:“你来做什么?!”
齐贵就是之前不得重用,都不知道在府里哪个犄角旮旯做事的下人,在齐庭柯那里受到重用,如今穿着管家们穿的长衫。
看到齐梓珩,齐贵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莫妈妈来了。”
齐梓珩一皱眉,莫妈妈是谁?
车里头下来了两个丫鬟,放下了下脚蹬,伸手从车里扶出来一个四十来岁,肥肥的一个胖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