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代以为与李子明至死不会再有相见的机会,却不知今日相见,却已是人非。
如今她是身陷‘春’暖阁的丫头,再清纯也不清纯了。
而他竟然成了军阀刘德发的副官,一个助纣为虐的帮凶!
几乎不用去猜想,便知道李子明与那次的军队逮捕学生的事件有关。
他们一定是被李子明出卖了!
怪不得游行那一天他硬是拉着自己要她陪自己,若不是自己执意,原來是想救自己。
怪不得,他会在同学们纷纷牺牲后,成为刘德发贴身的李副官。
他们真的被出卖了,被自己深爱的男孩!
千代平缓下情绪侧身闪进‘门’,与李子明四目相‘交’沉默不语。
这种可怕的平静随着李子明手中酒杯落地的碎裂声而打破。
“千代,真的是你?”,李子明雀跃的迎了上去一把抱住千代。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我以为你死了!能再见到你真好!”,李子明搂着她,喃喃道。
千代默默任李子明抱着,相逢这样的桥段,她幻想过无数次。
只是,真的到來,却沒有想象中的悸动,或者说,心死便不会再动了吧!
默默的推开李子明,千代走到桌边给他倒了一杯酒。
“大爷,请用!”,冰凉的口气,如酒杯中的酒,呛人冷咧。
“千代,你怎么?你还沒有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找了你好久!”
李子明顺手关上‘门’,走到千代身边。
千代扭头,将一丝的头发拨到耳后,“还不是拜你所赐!”
“千代,你知道什么了?”,李子明暗下脸‘色’,坐了下來。
“当初我眼瞎,如今眼病痊愈自然看的清清楚楚!你现在的风光,我看的见!”
千代看着这张曾经徘徊在自己梦魂深处的俊脸,很想狠狠的给他一个耳光。
可是,凤儿的‘花’回‘荡’在耳边,为了自己的‘私’恨,暴‘露’他们商讨许久的计划,不值得。
他这样的人的确已经不值得她动怒。
听着千代明嘲暗讽的话语,李子明的脸上一阵青白。
“唉,时过境迁,难道我们真的回不到从前了吗?”,仰起头端起酒一饮而尽。
“客官唐突了,我们何时有过从前吗?”,千代面无表情的说,再为他斟满一杯酒。
“千代,跟我走吧!”,李子明冲动的拽住千代那只拿着酒壶的手。
“去哪?和你跟着刘德发享受荣华富贵吗?”,千代抬眼笑了。
李子明点点头,虽然刘德发对他动辄打骂,可是给他的军饷和赏钱却多的很。
现在他早已有了属于自己的房子,只是‘女’主人的位置始终空中。
他明明已经确定千代死了,可是他却在等待,与其是在等待,不如说是为了赎良心债。
如今,老天垂怜,让他能与千代再次相遇,这是给他赎罪的机会。
最起码以后午夜梦回之时,他不会再被臆想中千代那张血淋淋的脸给吓醒……
千代笑了,笑的‘花’枝‘乱’颤,她掩着嘴,指着李子明。
“你的样子好滑稽!”,她止住笑,“这里的恩客哪个不比你这小小的副官有钱?再说,我想要荣华富贵直接勾引刘德发比较直接明了吧!”
说完这些,千代走到面如死灰的李子明面前,双手攀上他的脖子。
学着凤儿的模样,妩媚的低笑,“知道为什么我宁愿在青楼被那些禽兽千人骑万人跨也不愿多看你一眼吗?”
她‘摸’了‘摸’他的下巴印上一‘吻’,“因为,你连禽兽都不如!”
说完,猛的推开李子明大步走出房间,在‘门’口遇到匆匆赶來的凤儿,千代挽上她直接离开……
你当真如此恨我吗?
李子明抱起那酒壶咕噜咕噜几口喝下,眼泪‘混’在酒里,沒有滋味。
她怎么变成这样了?依照她心高气傲的‘性’子,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她怎么会甘心如此堕落。
依照他对她的了解,她该千方百计想要离开这里的,除非……
不管怎么样,他要做那人上人,他宁愿失去一切都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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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子明唯唯诺诺的站在刘德发面前,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坐在太师椅上面的刘德发敞着‘胸’膛,‘摸’了‘摸’光亮的头顶,抖着二郎‘腿’。
许久,他砰的一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李子明的心跟着狂跳起來。
他听到那沉重的脚步声接近,额前的冷汗滴下,却不敢抬头。
“抬起头來!”,刘德发大喝一声。
李子明赶紧抬起头,看着刘德发那张满是横‘肉’的凶狠面容。
“司令……”,他胆怯的叫了一声,便不知道说什么了。
“你这个王八羔子!”,刘德发粗着声然后举起手。
李子明反‘射’‘性’的僵直身体,却发现一块白绢落在自己的额上。
刘德发歪嘴笑着给李子明擦汗,并将他拉到一边坐下。
李子明诚惶诚恐的站起身,哆哆嗦嗦,“司令,属下站着便是!”
“你那娘的!老人让你做你就做!”,刘德发燥火,将李子明坐下又扬起了笑,“这就对了嘛!我平时对你严厉也是为了督促你进步,你出來那次举报学生运动再沒有立过什么功,我在手下面前也不好抬举你啊!”
李子明赶紧站起來,在看到刘德发尖厉的眼神后再度坐下。
“属下无能,愧对司令栽培!”,他暗暗松口气。
“哎哎,别说什么无能,如果你真的无能,会查出來在我的‘春’暖阁里面藏有地下党的事吗?”,刘德发哈哈大笑,‘摸’着头坐回太师椅。
李子明的心沉了一下,接着握住了拳头。
半年前他出卖了同学换來了风光,半年后,他出卖爱人再次夺得信任。
这样做,对吗?
虽然千代什么都沒有和自己说,可是依照自己对她的了解,若不是仇恨支撑,她根本也不会苟活于今吧!
能让她恨的除了自己,那便是刘德发。
可是那日千代的冷静让他看到了死亡前的平静。
提到刘德发那眼中熊熊燃起的烈火,已经将她出卖了。
而且他走之后,有千方百计查出凤儿‘私’买火‘药’一事,想必是有所行动的。
只是,千代是地下党一事,却是谎报了。
既然她已经决定对刘德发不利,那就干脆牺牲自己,來成全他的仕途之路。
偷偷瞄了一眼刘德发,此时他眯着的小眼睛里正散发着危险的光芒。
半响,他掏出手枪用刚刚为李子明擦脸的那块白绢擦枪。
“想起凤儿这丫头平日伺候的舒坦,我倒是有点不忍心了!可是……”,他突然举去枪对准李子明。
李子明一阵心惊胆颤,却不敢移动。
他看着刘德发将将头对着自己然后慢慢移动到旁边,砰的一声打爆了一个‘花’瓶。
“可是,犯我者虽远必诛!”,刘德发吹掉枪头的硝火接着说。
“是是是!司令威武,还怕少了‘女’人!”,李子明点头哈腰,“我们是不是要包围‘春’暖阁,抓住那两个地下党?”
“不不不!”,刘德发摇头,“一切行程照旧,不仅如此,我还必须得中了她们的圈套!我要让她们知道,和我斗的下场,只要死!”
李子明看着刘德发狂笑着离去,心里开始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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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刚‘蒙’‘蒙’黑下來,‘春’暖阁内已经灯火通明。
秦淮河边來來往往的划船上都是四面八方赶來的恩客。
此时凤儿正在房间了打扮,今晚是个好时机,因为妈妈说刘德发吃完饭便要过來。
一切看上去很平静,可是两个‘女’人的心里却平静不起來。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该是大仇的报的时候了吧。
只是,这一次,是生是死,真的太难预料了。
凤儿看着满脸稚嫩的千代,心里忍不住‘抽’痛起來。
想來她已是不洁之身,死了倒也是一了百了,可是她还年轻,人生还有许多路沒有走完。
若是陪着自己一起寻死,是不是太过残忍?
看着千代拿起自己的旗袍在身上比划,凤儿笑了。
“妹妹现在倒是爱美起來!”,她起身走近千代。
千代勉强的展出一丝笑颜,“‘女’为悦己者容,千代沒有悦者,便只能为仇了!姐姐今晚的行动异常凶险,我不想你一个人面对!”
她们的计划是在房间埋好火‘药’,待到刘德发酒足饭饱,醉意朦胧之际,点燃引线。
在火‘药’爆炸前,她有十秒钟的时间跳窗,只要跳进下面的秦淮河,便能逃过一劫,并且顺着河水逃跑。
原先,凤儿是要千代借口买东西之间逃到城外与她回合的,可是她终究放不下心。
“傻姑娘,姐姐在‘春’暖阁‘混’了那么久,还是有些小聪明的,你啊,好好拿着咱们的家当,在城外等我的好消息便是!”
凤儿笑里面灌满了‘春’风,暖了千代的心。
还想说什么,凤儿却一把拉住了千代的手。
“离刘德发到來的时间尚早,我们去夜市逛逛可好?”
“夜市?”,千代睁着大眼睛问。
“是啊,你不是最爱热闹吗?咱们就轻松一下吧!”
也许这一生便只能轻松这一下了。
“嗯,好,姐姐我且带些钱买些好吃的!”
千代伸手准备打开钱箱,却被凤儿一把拉走,“姐姐带着呢,走吧!”
姐妹两手挽着手离开了‘春’暖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