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早晨是从头痛中苏醒,这样的一天就是地狱吧。」不知道哪里翻过的一句话,正印证在白石麻衣身上。
隔壁的闹钟在响,楼道的老电梯在咯吱咯吱,下了整夜的雨停了,外面除了冷漠的摩托车声,竟然还有不知什么种类的鸟叫声。
梦醒时分如是所闻,白石麻衣很想思考这些声音除了吵醒她之外的意义,只是空白而凝滞的空间在她的大脑中无限膨胀,思考的能力被剥夺,脑海也彷佛快膨胀到极限。
她努力地睁开眼睛,拉上窗帘的屋内亮堂堂一片,阳光看样子十分充足,但她却没有闲心去感慨“今天又是一个好天气”,眼睛看到光的同时,空白从脑海中消失了,头痛欲裂的感觉袭来,太阳穴那里似乎被人拿着针不停地刺一样。
不过,必须起床了,墙上挂钟指向的时间已经过了9点,现在连早晨都算不上了,今天似乎还有着什么事情来的。
刚从床上坐起身,这个平常毫不费力的动作此刻异常艰难,白石麻衣揉了揉太阳穴,脑海里一片混沌,根本无力回想起今天的安排,仅仅只是维持摇摇欲坠的身体不重新躺倒在床,她便已耗去了大半体力。
喉咙,像是着火了
口干舌燥的驱使下,白石麻衣将手伸向了床头柜上的一杯水,虽然一夜过去会落了不少灰尘,但她实在忍不住也没有力气去重新再倒一杯。
只是这下却是摸了个空,疑惑地转头看了下,她很不情愿地挪动了两下屁股,这次干净利落地拿到了,然后艰难地端起水杯猛灌了一口,身体恢复了一些精神,继续喝第二口的时候,感冒导致的咳嗽突然袭来——
“咳咳咳”
轻轻放下水杯,白石麻衣慌忙拍打着胸脯,好一会儿才从呛水的状态中回复正常。
“阿嚏!”
响亮的喷嚏声回荡在白石麻衣的房间内,因为身处自己家,在这个最后的堡垒中,她不用像在外面一样捂住口鼻拼命控制音量大小,于是在连续打了三个喷嚏后,她感觉鼻子舒服多了,代价就是鼻涕开始流了下来。
白石麻衣一边用纸巾擦着鼻涕,一边摸了下自己的额头,手心感受到的温度与其说温暖不如说是发烫。
糟糕,希望不会发烧
她遥遥望向房间窗边搁着的书桌,木质纹路的桌面下,是配有铜制拉手的五层抽屉,底下最靠近涂着透明清漆的桦木地板那一层,如果拉开便能看到存放着温度计的医药箱。
那书桌到床边仅有数米的距离,白石麻衣迈开长腿顷刻可至,称得上触手可及,但是——
她一点儿都不想动弹。
白石麻衣身上仅有的一丝起床时的慵懒,在感冒的作用下被放大了一万倍,仅仅只是挪动腿脚,消耗的卡路里便和一次千米相当,寸步难行的感觉涌上心头,她很怀疑自己如果下床的话,会不会立马眼前一黑栽倒在地板上。
即便拿到体温计,之后还要量体温、确认病情、吃药或者就医
一想到这些她的头脑愈加发昏,身体向前缓缓倒在床上,侧枕着枕头,她只想努力重回梦乡,然后一觉醒来,感冒就消失了。
这时,手机响了。
恼人的来电铃声,还是挂掉吧。
她一把抓过手机,见到屏幕上显示这是来自贺喜春树的电话后,便熄掉挂断的打算。
“咳咳。”
稍微清了下嗓子,深吸了一口气后,在手指按下接听键的同时,心里忍不住想:不知道自己的声音会不会很难听。
“早上好麻衣!”
他的声音还是明亮而温柔,真好呢,这种声音和今天的天气才搭配。
“早上好,春树。”
反观自己,说起话来本就有气无力,在重重的鼻音加持下,听起来带着奶声奶气,像是小孩子似的。
“麻衣,那个首先说好,我并没有责备你的意思,只是昨天我们约好今天早晨去学校练习下声乐,现在距离约定时间过了半个小时,我看你迟迟未到,担心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麻烦事,所以着急打电话给你”
练习
听到这个词,白石麻衣马上回想起今天忘记的重要安排是什么了,怪不得自己刚刚一只心神不宁,真是的,如此重要的事情怎么能忘掉呢。
“抱抱歉!”
白石麻衣抱着手机,以一种近乎弹起的姿势从床上坐起身来,然而对于她现在羸弱的身体而言,这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下一秒,她的眼前突然发黑,耳朵嗡嗡作响,一阵头晕目眩袭来,对身体的控制瞬间失效。
“砰!”
额头和地板来了一次亲密接触,疼痛让白石麻衣忍不住“呀”的一声叫了出来。
好痛
白石麻衣跪伏在地,看着眼前熟悉的地板纹路,心里一阵懊恼——到头来,自己还是摔倒了。
不过让她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这一撞之下,自己的意识反倒清醒了几分。
——原来疼痛才是最好的镇定剂。
“麻衣,发生什么了事了,你没事吧?”
听到手机那头传来贺喜春树焦急的声音,白石麻衣立刻以膝盖为支点直起身来,屁股放在两个后脚跟中间的地板上,以一副鸭子坐的姿势和那边继续着通话。
“抱歉,刚刚找衣服时脑袋不小心碰到衣柜了。”说这话时,白石麻衣皱着眉头不住地轻柔着发红的额头。
“没事吧?”
“没事,只是小小痛了一下对了,迟到的事情我很抱歉,昨天睡太晚忘记设置闹钟,结果早晨睡过头了。我现在会马上阿嚏马上赶过去的。”
白石麻衣左手按住话筒,右手赶忙拿了块纸巾轻轻擦拭下鼻涕。
“麻衣,你的声音听起来是感冒了吧。”
听到贺喜春树的话,她有些紧张,这才意识到自己夹带的鼻音太过眼中,于是利用课上学到的发声技巧,赶紧粗着嗓子说道:“没没有的事,只是刚起床嗓子有些渴咳咳咳。”
听到她的咳嗽声,电话那头陷入了沉默,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又或者是在犹豫,过了片刻,一声轻轻的叹气声传来。
“麻衣,你现在住在哪儿?”
“欸?”白石麻衣不禁捂住了嘴。
“告诉我你的地址,我现在赶过去。”
“这么突然其实我真的没什么”白石麻衣咬着嘴唇,语气其实没那么坚定,心里也有些动摇。
“好啦,我记得你提到过自己是独居对吧,既然生病了还是有个人在身边照顾比较好,如果你能找到其他人照顾,那我也”
“拜托了”
“欸?”白石麻衣的声音有些轻,贺喜春树一时没听清楚。
听出了他的疑惑,白石麻衣重新说了一遍,这次不仅声音更大,语气也多了些坚定:”拜托了春树我没什么朋友,现在只能拜托你来照顾我了。”
为什么要说「只能」而不是「只想」呢?
话一出口,白石麻衣就对自己的不坦率感到懊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