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宅没了,不再属于他们了。这是第二天太阳一升起,这个宅子里所有人醒来的第一想法。虽然买主并没有出现也没有催促他们离开,但是以老爷子高洁的品性,搬离,是势在必行的了。
“这绣楼,住了太太住了两位小姐,如今......”姆妈伤心的环顾四周,不禁眼角含泪。
贺九穿着白色的衬衣黑色的外套,一条黑色九分紧身裤让她鲜少露出来的双腿显得愈发修长笔直。她低着头拿过一双白色的尖头高跟鞋,眼泪不期然的砸在鞋面上。
“我去上班了,您配合着他们也开始收拾东西吧。”贺九用手绢抹掉眼泪,拿过手提包快速的出了门。
“这是做了什么孽啊.....”姆妈看着贺九的背影,心痛不已。
坐在会议室的首座上,贺九钻心的听取报告,即使十之八九她听不懂,但也决不能露了怯。她脊背挺得笔直,看着发言人的双眉之间,礼貌而认真。
“副总,关于印象城的这个项目,我们到底要不要和其他公司共同投标呢?”项目部的经理问。
贺九看了一眼坐在后排的David,说:“当然,今天报上去。”
“参加投标的几家公司都来头不小,我个人觉得胜算不大!”
贺九抬头看向发言的老头,她说:“只要有一成的希望,我认为我们都要去争取!”
“就是嘛,贺副总作为怀石老总的女朋友,我相信一定有内部消息的,大家还担心什么呢?”贺二叔笑着安抚各位。
大家神色诡异的看向上首的贺九,有鄙夷的也有冷漠的,有看好戏的也有漠不关心的。
贺九嘴角一勾,看着贺二叔,说:“不管是作为方盛的部门经理还是我本人的长辈,说出这种低水准的话我都觉得您毫无水平可言!这样吧,我个人出资买断您的股份,以您这种钝化的思维和落后的想法,我认为提早退休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你才进方盛几天就想把我挤开?作为方盛的副总和我的侄女,我也认为你太天真了!”贺二叔后仰靠着椅背,看着贺九面色微红,显然有些被气到了。
贺九一笑:“贺总经理不要生气,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在商言商,您这种公然蔑视招投标法的行为已经给方盛抹了黑,我希望您以后注意言行,毕竟,您在方盛一天就代表它一天。我作为方盛的副总裁,还请您,谨言慎行!”
“你.....”贺二叔站起身来指着她。
“散会!”贺九推开椅子起身,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意对着贺维祺,随手抓起桌上的文件夹,大步向门外走去。
David立刻走在前面为贺九推开会议室的大门,一群特助随即跟上离开。
留下的众人面面相觑,既不知道怎么安慰/嘲笑贺维祺,又不知道接下的日子怎么面对新任的贺副总裁,毕竟,她好像看起来比总裁还不好惹的样子。
贺九还没有喘上一口气,总裁办的人就敲门进来了,“贺律师来了,您见不见?”
贺九抬头,“她有说是为了什么事情吗?”
“说是为了土地纠纷案来的,已经在外等着了。”
“请进来吧。”
对付完她老子现在又要对付她,贺九觉得贺晞这个总裁当的可真够不容易的。
“贺副总裁好大的架子,现在轻易见不得了!”贺广韵提着电脑包走进来,看着贺九说,“以前
只知道绣花儿的姑娘现在也懂经商了?看来还是秦总□□得好啊!”
贺九说:“我们姐妹就不用绕弯子了吧,有事直说。”
“听说俞宅被抵押了?”贺广韵为自己倒了一杯水。
“确有其事。”贺九低头翻开文件,“如果你就是来确认这件事的真实性的话,那你可以走
了。”
“不好意思,我三个月前就知道了。”贺广韵端着一杯水斜靠在沙发边上,她嘴角含笑,“你知道我从哪里得知的吗?”
贺九抬头,“贺广韵,如果以前我还敬重你是个光明磊落的人的话,希望你以后不要让我对你改变看法。”
“放心,我就是要和你光明正大的竞争!”贺广韵扔掉一次性杯子,她说,“我要是来阴的,你们俞家连三个月的清闲日子都没有!”
“那你就是来帮忙的?”贺九嘴角勾起一丝微笑。
“那就更不是了。直说吧,我就是来挑拨离间的!”贺广韵坐在沙发上,姿态闲适,“你还不知
道秦厉行的厉害吧?对于他而言,如果想让一件事深埋多久,那周围的人就算掘地三尺也挖不出真相。你认为这件事泄露出去没有他半分功劳吗?交易所的人会那么天真的说漏嘴?还是秦厉行封了口的人,你觉得他们会冒着被填海的危险告诉别人?”
贺九的笔在纸上重重的划下了一笔,“你想说整件事情是他的杰作?可既然你都能在三个月前知道,为什么别人不能从其他地方得知呢?”
贺广韵一笑,说:“你还不知道我是秦总的私人律师吧?他的大部分财产我都经手了,你觉得我
会不知道这件事吗?”
贺九瞳孔紧缩,她抿唇微笑,“他雇佣了什么人难道我就要一一知道吗?不重要的人当然没必要出现在我们的谈话中了。”
“看来贺晞的确把你教得很好,难怪她能放心你出来坐镇方盛。”贺广韵明媚的脸色上终于出现一丝裂缝,“我说过,我就是来挑拨你们的感情的。光明正大的说出来,希望贺副总裁不要对我失望才是。”
“你说了我就一定信?”
“为什么不信?我们是姐妹,你了解我的为人。我贺广韵从来都不屑于欺骗,更别说这种谎言了。我的目的又不是把你骗到,让你离开秦厉行才是我的目的!”贺广韵说,“相信与否你自己心里一定有数,我就不逼你了。至于秦厉行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我不明白,但你一定能想得到!”
贺九说:“你爱他什么?”
“天真!”贺广韵嘲讽一笑,“也只有你这种小女生才会想爱他什么吧!你懂他真正的魅力吗?你明白他所做的事情的价值吗?贺九小姐,我有必要提醒你关在金丝笼里太久想必你可能退化了。这种沉稳内敛又事业有成的男人,只有你会去想爱他什么吧!”
贺九从胸腔里发出了一丝笑意,是真正的笑。
“你笑什么?”贺广韵微怒。
“不是我太天真,而是你太笨了!”贺九笑着说,“你有没有想过同是贺家人,你认识他在前而为何他却选择了我?贺广韵小姐,不是我关在笼子里太久失去了知觉,而是你浸、淫社会太久迷失了本性!外面成千上万的人觊觎他的家产,你觉得你和那些人有什么不同呢?我猜呢,你比她们更详细的知道数字所以更为迫切吧!”
“不许你这么侮辱我对他的感情!”贺广韵站起身来。
“哦?这一次不是我单纯了?谈感情嘛,那你更无胜算了!”贺九靠着椅背,轻松的说。
“贺婉琰!”
“在啊.....”贺九懒懒散散的回应。
“你配不上他!你迟早会知道你配不上他!”贺广韵大吼,而后怒视贺九摔门而去。
“砰”的一声门响,David在外面被吓了一跳,敲门进去,一看,贺九的脸色惨白得惊人。
“副总,您怎么了?”David匆忙跑上前去扶起跌落在地的贺九。
“打电话给贺晞,告诉她这烂摊子该她来收了。”贺九捂着心口,额角汗珠大颗大颗的往下落。
“我马上派人去打!可您这里,是心脏不舒服吗?”
贺九没有心脏问题,也从来没有疑似心脏不好的前科。可刚刚那一瞬间,她以为自己真的心脏出了问题,像是一把刀子插了进去,感同身受,她一下子就扑到在地了。
“没事,你来开车,送我回家!”
“好的!”
秦厉行打电话来,贺九告诉他家里很乱,今天没空见面了。秦厉行自然理解,没有多说就挂了电话,贺九坐在窗台,披着一块灰色的披肩,神思恍惚。
俞宅搬迁的事情虽不是什么大事但是还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知道内情的人唏嘘不已,不明白事情原委的人会说早就应该搬了,这宅子总让人感觉阴嗖嗖的。
贺晞主张老爷子住到她的别墅里去,可老爷子又不是没有儿子赡养,怎么可能住到外孙女的家里去,自然否决了她的提案。最后,只有贺九一个人搬进了贺晞的别墅。老爷子跟着俞二叔住去
了,山明水秀,也是一派的好风光。
“是不是不习惯?”贺晞端着牛奶推门而入。
贺九坐在阳台出神,她听到动静转头看去,“你也没睡?”
“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很难睡个安稳觉了。”贺晞把牛奶递给她,“外公看起来挺开心的,你别太担心了。”
“他是为了让我们好受些......外面再好,哪里有他从小生长的地方好呢?你们能被他骗了,可他却骗不了我的。”
“是,我们都是没心没肺的子孙,只有你是孝顺的,行了吧?”贺晞翻白眼。
贺九摇摇头,孝顺么?她这一次还真是不敢当了。
“你和秦总最近怎么回事?我看你老挂他电话,你是要宅在家里了吗?”贺晞问她。
“心情不好,不想出去。”
“方盛上上下下的人都觉得你比我有气场,我觉得她们是还没有看穿本质,你觉得呢?”贺晞笑着逗她。
“我比你爱冷着脸,大概她们误解了。”贺九仔细解释道。
“你没意思啊,谁要这么跟你正经聊天儿啊!”贺晞推她,“我们姐妹有好久都没有住一起过
了,你要再这样我把你扫地出门啊!”
“我天生就这样,你又不是不知道?”贺九笑着说,“你向来比我受欢迎,这是事实!”
“原来长袖善舞也叫受欢迎啊,受教受教!”贺晞装作若有所思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