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子银子并芸娘在周家是绝对不像去李家那样故意摆谱的,三人里里外外帮着唐氏忙活。唐氏很快便喜欢上了这三个姑娘,只是想着这全都是儿子同窗好友的家眷,自己儿子也已及冠,亲事却全无着落,便有些唉声叹气。
银子素来为人爽利,又风趣俏皮,不像金子那样沉默寡言,尤其和唐氏聊得来,不过她对周学章却颇有微词,主要她无意中听到了周学章“抱怨”她家世子看重女色!这呆头呆脑的家伙怎么能懂得她家世子的大智慧呢?于是她每次看到周学章都忍不住横他一眼,连端饭递茶这样的事,轮到给他那一份时也要怨念一下。周学章当然是不明白缘故的,便觉得大约是自己长得丑不招人待见吧,毕竟韩世子和五皇子都是风姿卓绝的人物,他被比得委实普通了些。
唐氏把家底都搬出来收拾了一桌丰盛的晚饭,乡下地方也没太多讲究,主人客人仆从一起围坐了一桌,热热闹闹吃了一顿。韩十一对唐氏的手艺赞不绝口,唐氏对这个长的粉团儿一样的小公子也多了几分喜欢。她虽是乡下妇人,却也是有点子见识的,知道儿子的这两个同窗都不是普通人,不过既然他们没提自己身份,她也就权当不知,以免犯了忌讳。
席间五皇子瞧着韩十一与这些人围桌吃饭颇为自在,便状似不经意地说道:“在北境也常这么与底下人一起吃饭?”
韩十一最厌别人提什么底下人,她自小被母亲教导,深觉人生下来都是平等的,此时便有几分反感,不假思索地回道:“人为何分了三六九等?我们北境军中可不讲究这个。”
“那就是了,定国公治军有方,与将士共甘苦,我也有所耳闻。”五皇子若无其事地吃着盘子里的菜,眉毛都没动一下。
韩十一心里便骂娘了,你小子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杏眼一眨便做出了一副愁苦的表情,侧头看向五皇子,说道:“我瞧着我爹也不过是捡好听的话说,都是糊弄人的,我要娶个把总的女儿当媳妇儿,他就吹胡子瞪眼说门不当户不对,嫌弃人家门第低。只有我是真心赞同众生平等,娶媳妇不要论什么家世,只捡漂亮的娶就好,比如王丞相家那千金,您也见识了,若是娶了那样的媳妇儿,岂不是要每天挨鞭子?”
五皇子见韩十一又把话题拐到了不着调的路线上,心里到萌生一种“我已知你底细,却看你要装到何时”瞧好戏的念头,嘴角不经意浮现了一丝笑容,瞥了韩十一一眼,瞧着她光洁的额头近在眼前,又忙转过头去,接着便想起一个摆在眼前的问题,说道:“你如今定下了秦家的小姐为妻,眼看就要纳彩了,你又是怎么想的呢?”
这问题到真成功难为住了韩十一,她心里也苦啊,于是这次脸上的烦闷便表里如一,十分真实了,放下筷子,哀叹道:“还能怎样?娶了媳妇供在府里,将来生下嗣子好生养着,谁的日子又不是这么过的呢?”
“你还想生嗣子?”五皇子问完这话才发觉不对,一时他和韩十一都愣住了,连忙不动声色地又说了句,“我是说你年纪还小,就想着子嗣的事了,这方面到真是着调的很。”
韩十一此时才顺了口气,刚才一时搞不懂五皇子话里的意思,心说难道他发觉了什么?瞬间就头皮发麻吓得不轻,听他后面的解释,才算踏实了,又找回了纨绔无赖的状态,一拍胸脯说起豪言壮语道:“殿下别瞧着我生的单薄些,娶媳妇生孩子那是不成问题的,将来再纳十个八个美貌小妾,必要让我们韩家子嗣成群。”
韩十一身边便是金子银子,此时见到世子发宏愿,便跟着一头表示确信不疑。五皇子瞥了这主仆三人一眼,心说这都算怎么回事呢?终于败下阵去,埋头吃饭。
可是韩十一不放过他,又想起他断袖的事情来了,于是看他的眼神里便多了几分同情,凑近了五皇子,小声开导他道:“男女搭配,才能繁衍子嗣,男人只适合做兄弟,殿下府里如花似玉的女眷也是不少了,不要冷落了才是正道理。”
五皇子眼风冷冷扫过来,“你此话何意?”
韩十一觉得五皇子被说穿了心事,是恼羞成怒的前兆,便连忙收了话题,心说我好心开导你,你要瞒着那是你的事,将来你们萧家断子绝孙,又与我韩家何关?便假装无意地笑道:“羡慕,羡慕,微臣只是羡慕。”
说完,换韩十一埋头吃饭。接着三双筷子同时给韩十一碗里添了菜,是金子银子并芸娘一起动手了,用行动表明“世子无须羡慕”。
五皇子目光扫过韩十一并她那三个忠心耿耿的“女眷”,再度败下阵来,埋头吃饭。
当天夜里五皇子接到密报,二皇子伤势好转,皇上把刺杀事件归为前朝余孽所为,再次让销声匿迹多年的前朝皇族背了黑锅。五皇子这次就是以调查隐匿嘉兴地区的前朝余孽为由出京的,不给出点结果回去不好交代,遂派人将沿途刺杀韩十一等人的五名杀手当做前朝余孽给先期押送回京,交给大理寺审讯,又在临近京城的时候故意放松警惕,让其中两人轰轰烈烈逃走了。
这两人跑回了王丞相在京郊的秘密联络点,五皇子早就准备好,带着亲兵连同当地府衙的官兵跟踪而至,将联络点团团包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剿灭了。
府衙的人自以为剿灭的是前朝余孽的据点,当做首功一件大肆宣扬上报了朝廷。王丞相这个据点的人手折了不少,吃了个哑巴亏,又不能承认那些“前朝余孽”是自己的人,还要忙着授意大理寺把那三个被押送来的手下给捞出来。又得知五皇子奏折里提出让刑部与大理寺共同审讯这三个要犯。刑部尚书顾直人如其名,是个不参与党争的耿介人,要在他眼皮底下捞人不太容易,又容易露出马脚,王丞相只得又狠心让人秘密处理了这三个犯人,让他们无法当堂说出什么来。
一时间王丞相损失了不少好手,这让他不得不重新衡量五皇子的实力。当天便从密道去了二皇子府上,与还在将养的二皇子重新密谋了一番,议定还是要想办法让皇上尽早下定决心立储。
于是第二天,依附王丞相一派的朝臣们再次涕泪横流地建议皇上早立储君,以固国本,以安民心。接着又是老生常谈的立谁的问题,王丞相一派自然是表明二皇子亦嫡亦长,德才兼备,当为储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