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设宴是为了款待舒朗,那么就自然不能怠慢。这样的事情以往一向都是千荣代白华打理。他站起来举杯想着舒朗豪爽却又不失矜持地道:“在下敬二王子一杯,王子之前在我们魔界里做客,与在座的列位大臣和将领们都是熟人,王子可不要拘束了自己。千万随意些。”他其实是怕自己再不做点什么分散一下舒朗的注意力,怕他郁闷死。
在座的各位都纷纷出声附和。舒朗虽之前只是一名巫医,然而学时修养极高,无论谁都敬重他的为人,如今虽是不死族的王子又提出了这样无理的要求。不过现在不谈政事,大家也主动忽略了以上那些事,都大方地举杯敬他,为的都是之前同僚的情谊。
场面上的话,舒朗至今还有些生涩,但口头上的功夫倒也还得过去。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脸上表情,露出一个社交礼节中常见的微笑也举杯道:“千荣大人不必客气。想来在座的没有不认识我舒朗的,跟列位没有什么见外不见外之。蒙陛下和列位的厚爱,舒朗先干为敬。”
余蒙蒙见状点点头,不由地也捧起杯子,双手举着正要往自己的唇边送,冷不防眼角的余光瞧见了白华的冷眼,黑色的瞳孔转了一圈儿,抢在白华有任何制止的举动之前就也先干为敬了,放下杯子笑:“嘿嘿嘿,这个,你的客人就是我的客人,主随客便,我也不好给你太丢面子。”
只淡淡地看了她两眼,白华就不再计较了。但心里掂量了一下,觉得这样发展下去,余蒙蒙搞不好真的会变成一个嗜酒如命的酒鬼。
照着她以前醉酒每次都出不同酒疯的模样,白华觉得还是要想个法子治治她这个毛病。
——然而现在,她要想喝就让她喝个尽兴。最好将之前两人发生的所有的不愉快都忘了。
果真,余蒙蒙发现了白华对自己今夜喝酒这件事情放之任之以后,没了拘束就撒开了喝,九玲只好一杯一杯地给她倒酒。
这些酒都是陈年旧酿,平日里埋在树下的酒窖中珍藏着。虽比不得蛇君的手艺,但也是醇香无比的佳品。余蒙蒙享受地闭上眼睛品尝着,她发现自己在这上面的应该是有赋的,越来越能品味到酒的好处了。
看她此时眯着眼睛仿佛一只贪食的猫咪一样陶醉,白华只能在心里做好了待会儿照顾她,看她发酒疯的准备了。
然而他自己看不到自己眼中能溺死人的温柔和宠溺。
余蒙蒙也错过了。
舒朗却看见了,他将手中一直紧握的杯子放松了丢开手。总归是得不到的东西,只要他能远远地看着,只要她幸福即可。他什么都不求。
但他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
离开了宴客厅以后,千荣将他送出宫,而后看着他道:“待会儿等着我,我带两壶好酒,我们兄弟之间好久没在一起了,今夜好好叙叙。”
舒朗看着他的眼神,本来就情绪低落的他想拒绝,却怎么也不出口来。最后只能点点头道:“我等着你就是了。不用这么抓着我的手,很痛。”
到底是关系很好的朋友,舒朗到最后的语气不由地软下来,语气中竟还带着几分嗔意。
听到熟悉的语气,千荣不由一阵满足,也不妄他们兄弟一场。他笑了一下,折身往宫里飞去。到了宴客厅,指挥着婢女厮们将残局收拾了,送走了各位或醉或清醒的大臣们。回禀了白华,这才提着两壶上好的酒驾轻就熟地往舒朗旧日的居处。
而回去了的千荣,吩咐自己带来的一众不死族随从们守在门外。先去了关着优容的地方,期间她还在昏迷着。
她的状况看起来十分凄惨,脸上的一半皮肤被腐蚀掉,右手至肩膀的地方血肉模糊,露出了里面大段大段的森森白骨来,甚至腋下的一部分也被附生咒腐蚀了一块,露出了侧面的肋骨。
若是寻常人,看到这样的景象必定当场昏过去。
舒朗抬手示意那个将优容带回来的侍从退后,他接下来想自己亲自动手。也不嫌弃地摸上了优容那半边的残面,嘴角竟噙着一抹快意的笑来。
就这样一副模样,还敢打王后的注意?
冷笑着站起来,然后转身潇洒从容地往外走。边走边道:“等她醒来就给她一面镜子,让她盯着看,看够十个时辰再。这是封住她灵力的药,待会儿你给她喂下。”
“是,属下明白。”那名侍从惊骇地跪在地上,微微颤抖着接过来那个的瓷瓶。
他亲眼看着二王子将优容的脸皮脱落下来,然后还使了驻颜术。优容向来喜欢自己的脸,王子这样做,无异于将她逼如绝境。
待舒朗离开,他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仿佛刚才被那样对待的是自己而不是躺在地上面目全非的优容。这个侍从叫做松,之前是跟在大王子身边的得力助手,被虞贺派到这个突然不知道何处冒出来的二王子身边来。一开始他十分不服气,觉得自己的地位莫名降下了一等似的。
如今,他不得不对这个二王子刮目相看。
忤逆王子,挑衅王子的下场他已经亲眼看到了,松暗暗地下决心自己以后一定唯二王子的命令马首是瞻。绝对不忤逆不挑衅王子。
虽然他很同情优容的遭遇,可是她平日里也不得人心,又任性妄为,仗着自己比他人稍微有些手段就太过唯我独尊,有时候连二王子的命令也不听,他还见到过她公然反驳过王子好几次。今日也不知她做了什么,才让一向对她视而不见的二王子下手这样狠。
但他觉得这是她自找的。
松忍着恶心将手中的瓷瓶打开,咬着后牙槽用手指捏住优容的脸颊,让她的嘴被迫张开,然后将瓷瓶里的药粉倒下去。最后为了以防万一,他将桌上本来给自己倒的茶水给她灌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