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色苍白的克虏伯抓住李德的胳膊,连珠炮一般地说:“元首,请你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西欧战事结束后,我要求停止继续建造多拉大炮,因为当初为攻破马其诺防线而建造它的,法国已被占领,这门炮也就用不上了。当时是你命令继续建造的,说要向全世界表明德国强大,现在总算造出来了,可你又要炸掉它,为了它,我们已经忙碌了五年,五年呀?”他伸出巴掌,痛心疾首地说。
李德任凭小伙子冲动了一会儿,缓缓转过身,逼视着他:“你是在质问我吗?让这个家伙白白占用我半个师的士兵吗?是的,我们应该向全世界表明德国强大,同时也为了给你做广告,我让人把刚才炮击的壮观景观拍摄了电影,我认为这已经够了。”
李德简直是怒不可遏了,指着克虏伯的鼻子:“美国参战了,现在帝国等于和全世界的工业力量对抗,美国、苏联、英国、加拿大、南非、澳大利亚、新西兰、印度……除了制造小豆坦克的日本、还有造出的坦克被埃塞俄比亚土著人掀翻的意大利之外,所有的武器都压向德意志第三帝国。年轻人,我怀疑今后你忙不过来了,还有时间为这么个铁疙瘩吹毛求疵?”
克虏伯喃喃:“可是……这……毕竟是大工程……”
李德抢白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不就是钱的问题吗?尽管你是党员,党卫队员,在政府中还兼职,骨子里还是商人,根据形势,工厂要扩大再生产,这我理解。”
克虏伯放开了手,脸色红润了许多,勉强笑了笑:“有元首这句话,那我就放心了,我请求施佩尔部长作明年预算时,把我们多拉大炮的损失也考虑进去。”
施佩尔面露难色:“我的元首,你是知道的,本来帝国军工生产都是按闪电战式的短期战争为基础的,现在战争有可能延期……”
李德打断话头:“什么延期?战争长期化了。你们都听着,包括你们将帅们,今后谈到问题和困难时一定要实事求是,大胆面对,不要掩饰、回避,吞吞吐吐。你继续。”
施佩尔咽了下唾沫,双手一摊:“是的,正如元首刚才指出的,战争长期化了,制订明年的预算时,已经有55万亿帝国马克的缺口……”
李德咳嗽了两声,施佩尔猛然意识到刚才一紧张,把需要保密的具体数据说出来了,他担心地望了望元首,还好,脸上的乌云不算多,于是放心大胆地继续大谈帝国武器生产的紧迫性和实际困难。
“实在不行的话,补贴多拉炮损失的钱只能从研发新产品的经费中出了。”施佩尔无可奈何地说。
李德冷不防冒出来一句:“谁说给钱的?”
施佩尔结巴起来,克虏伯刚刚涌到脸上的血液又流回全身,张大嘴巴,伸长脖子,像待宰的公鸡。
李德感到又好气又好笑,对克虏伯说:“我给你10万名俄国战俘。”
“10万?”克虏伯心就要从胸脯里跳出来了,施佩尔扶住他,玩笑道:“如果我不扶着点,你会高兴得晕倒的。”
“我还没说完呢,你抢什么话茬?其中3万用于挽回拆除多拉炮的经济损失?另外7万用于其他。”
克虏伯歪斜着头想了一下,有气无力地回答:“只有如此了。不过能打听一下其他的内容吗?”
元首向他交待:台风行动期间,中央集团军群的50万辆卡车遇到泥泞,很多一部分陷入泥潭,有15万辆被拖坏,而且轮胎被冻结在铁板一样的田野里,现在,他打算在这些没有轮子的汽车底下装上履带,当作全天候越野车使用。
哈尔德跳出来支持他:“元首的想法完全正确。对苏战争以来,由于俄国的道路都是土路,向前挺进的摩托化步兵遇到下雨就寸步难行,丧失了好多战机,比如,在向圣彼得堡……”
“这样,线形运动就变成了平面运动。”勃劳希契抢着说。哈尔德向他瞪眼。
李德向他的将帅们展现了一幅动人的图画:“在遮天蔽日的尘土中,坦克在前面开路,装甲车随后,再后面紧跟着乘坐履带式卡车的德军士兵,一会儿,天突降大雨,轮式车辆陷入泥坑,而履带式卡车溅起水花仍然勇往无前。”
发现炮兵少将垂头丧气地走过来,一脸迷茫地望着他,李德上前,对赶紧敬礼的少将说:“你带上你的人和新的大炮到第11集团军报到,担任特种炮兵队队长。”
炮兵少将精神为之一振:“曼施坦因?好!能问问什么炮吗?”
李德向他、也向众人卖弄般地说:“从1940年11月至1941年8月,莱因金属公司一共建造了六门卡尔臼炮,分别起了名字:亚当、夏娃、多尔、奥丁、洛奇、迪沃。你去指挥这些天神,怎么样?”
“臼炮呀?”炮兵少将好像一下子矮了半截,脸上带着凤凰变成鸡的无奈,痛惜地望了望多拉大炮的雄姿,拖沓着离开了。
……
第二天,柏林总理府的大会议室里,李德召集军工企业和科研机构负责人开会,克虏伯公司、亨舍尔公司、毛瑟制造工厂、威廉港造船厂、奔驰、梅塞施米特、奥格斯堡机械工厂、莱茵金属集团、哈诺马克公司及大众公司的头头脑脑们,还有帝国科技局、科技协会,以及军工部、人力资源部、种族事务局等相关部门出席了会议。
负责四年计划的戈林帝国元帅,希姆莱、戈培尔,以及最高统帅部及陆军那两对哼哈二将也列席会议。
既然是军工会议,自然由施佩尔主持,在说了简单的开场白后,他代表帝国,宣读了刚刚草拟的《德意志帝国战时生产法》草案,经过修改完善后送橡皮图章一般的国会审定批准。因涉及到各企业的切身利益,讨论变成了争论,后又上升到争吵,一直开了大半天还没定下来。
会议最忙的是施佩尔和他的副手、法律顾问,李德先前全神贯注地听着,但那些法律条文也太枯燥了,看此简单,实则层叠不穷,他很快云里雾里,心想,作为一国之君,应该抓大放小,不能事无巨细,纠缠于细枝末节,这样一想后,他便回味昨晚与爱娃的床上游戏了。
李德昨晚正与爱娃香汗淋漓地大战一百会合,她妹妹突然闯进来了,吓得以手掩口,她取“窃听器”——卫生塞来了,也不敲门,真不谐男女之事,怪不得找不上对象。
李德正暗笑着,有人把他唤醒,人家已经喊了好几声了。
施佩尔问道:“元首,东西方战俘的待遇还是区别对待吧?”
“嗯,那当然。啊?”李德心不在焉。
列席人员中,戈林坐了10分钟就打起了呵欠,然后不停看表,对会议内容感兴趣的地方只出现过一次:梅塞施米特博士声言Bf109战斗机不如Bf110战斗机时,这位一战的著名飞行员激烈反驳。
戈培尔一开始在本子上作记录,后来在本子上胡画乱涂起来,有人看见他画的是一个带翅膀的天使,飞向地面的王子。
希姆莱以他一贯的严谨端坐着,当有人问党卫军使用的某种先进武器时,意外地发现他具有睁着眼睛打瞌睡的特殊本领。
两对哼哈二将中,要数凯特尔坐得最直,陆军总司令从头到尾面无表情,一声不吭;哈尔德起初瞧瞧这个、瞅瞅那位,直到脖子受不了为止;约德尔频繁地上厕所。
会议持续到晚上,还有几项事情没定下来,李德相信该他出场了,不能一味迁就唯利是图的商人。
李德缓缓站起来,背着手在会议室里踱步,施佩尔嘶哑着嗓子示意大家静下来,元首要讲话。
沸腾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变小,未了还冒出一句:“去年德国的钢产量已经够多的了,达到2000万吨了。”
李德循声望去,原来是克虏伯在大放厥词。
“说完了吗?”李德冷冷地盯着他,“你们都说了十几个小时了,也应该轮到我说几十分钟了。”
又上了一趟厕所的约德尔赶紧回到坐位上,人人都挺直了身子,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李德开始在会议室里踱步:“我就从克虏伯说的钢产量说起。你们不要质疑我数字的准确性,只要相信我说的事实就行了。1940年钢产量:德国2610万吨,根据可靠情报和分析,同期苏联1800万吨,英国1200万吨,而美国呢?高达6000万吨。”
“也许有人会说,我们的盟友也生产军舰大炮,我同意这一点,但是你们知道意大利的钢产量是多少吗?200万吨,相当于大英帝国的零头,而日本呢,尽管他们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但从他们全国只有一个装甲师、把送人都没人要的小玩具坦克当宝贝的劲儿来看,就算咂锅卖铁、天皇带头把自己的不锈钢筷子捐献出来,他的钢产量也不会超过700万吨,大部分都造了航空母舰了。”
他有意说了句俏皮话,但大家一声不响,那些企业家们低头忙着纪录。
李德左手插在衣袋里,右手指尖指点着屋顶:“需要指出的是美国军工转入战时体制后,钢产量按每年2000万吨的速度递增,换言之,每年增长的产量相当于德国去年的产量。克虏伯先生,你还说德国的产量多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扫向克虏伯,他把头埋在本子里,脸上红一阵白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