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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破天暗,有剑自南方万里外而来。
那剑古意盎然,剑热如晓,惊天破云而至,一落至夫子手中,便发出阵阵嗡鸣,这是欣喜,亦是臣服,而它是人间之剑,来自南晋剑阁,来自剑圣柳白。
自书院柯浩然后,人间学剑者便以柳白为峰。初识便观得一条滔滔大河,后又悟得“纵剑万里,不及身前一尺”之剑理,其身前一尺连观主与讲经首座亦不敢轻易踏足,其剑道造诣已至人间之巅,遂以,人间称其为剑圣。
只是柳白静坐剑阁潭畔,不入世行走多年,所以人间很多人都以为这是专指他那大河剑意,只是他们不知,对一名真正的剑者而言,剑就是命。是以,人间少有人知,柳白这些年一直在做一件事,也少有人见,柳白其实还有一把剑,一把真正的剑。
万里外的南晋剑阁,剑圣柳白盘膝坐在潭畔,他的脸色苍白,神色复杂的看着身前那已经干涸的潭水,骤然说道:“夫子,即使是您老人家前来借剑,也该打声招呼吧!”
“打什么招呼?”
渭城外天穹上空的夫子瞥头望向南方,语气平淡轻然,“你剑圣柳白又不是小气鬼。”
听到这话,柳白脸上的复杂神色顿时转变,他面朝天穹微然一笑,眸光透万里,十分认真的做了个剑礼,而后拜了下去。
他是骄傲的剑圣柳白,是世间剑道第一强者,此生从不敬人,更不畏人。
唯一生俯首拜夫子。
大唐书院院长夫子,这注定是个传奇的名字。
只是真正的传奇才正要开始。
黑色罩衣随风飘摆,夫子持剑站立在天穹之上,他看着天穹里的光明与黑暗,面对着那条怒吼的黄金巨龙,极随意的挥舞手中那柄古意盎然的人间之剑。
似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如弄墨写字,潇洒写意,此刻的夫子就是那酒后兴致大发的文人墨客,天穹作纸,剑为笔,极随意的挥洒胸中点墨。
他出了两剑,写了两笔。
第一笔,裁天。
似黎明破晓,宛若昼夜将分,一道鸿沟挂在天穹,把那光暗泾渭分。
第二笔,斩龙。
剑触龙颈,片片龙鳞似雨落,巨龙身首当既分。
龙身分崩,像亿万颗黄色金沙般洒向人间。龙首被凝聚压缩,化作一颗光团,随夫子落于人间,而后被其打入桑桑体内。
夫子站在渭城外的土地上,先是把剑往南方一扔,然后望着因龙鳞落世而燃烧的大地,挥手云集,袖动风起,望天雨落。
人间骤降天火,人间再至风雨,磅礴大雨浇熄天火,敛没烟尘,片刻间,雨过天晴,天穹再次白云朵朵。
黑暗消散,威压消失,人间不少人都注意到了唐国边境天穹的变化,只是带给他们的只有那无穷震撼。
这场神国与人间的战争,终究是人间胜了,但相当一部分人并不希望如此,他们凝望北方天穹,叹息阵阵,思绪起伏,久久无法平息,回神。
南方剑阁,潭畔,有人缓缓起身对天弯腰俯身。
南海深处,黑礁之前的海水不停翻滚,漫漫水蒸气蒸腾而上,一名青衣道人手持钓竿,立在船上,望着北方天穹,一声叹息,一阵摇头,只是很快,便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
西荒深处,云雾之中的经声已经略显混乱,站在山寺中的讲经首座手持禅杖,脸色深沉,眉宇作川,凝望那天穹,寸步不移,好似还在等待着什么。
大河之畔,那株青树下进行了三年多的棋局终于今日结束,分执黑白二子的姜明凯莎二人也离了石凳。他们掠过河畔望天的四人,行至滚滚河水边,同看着那片北方天穹,姜明却骤然开口道:“昊天的时代终将于今日缓缓逝去,人间…将于今日新生。”
朝小树抱剑蹙眉,叶红鱼紧握剑鞘,莫山山回看默语,只有李慢慢似有所悟,悲痛之色渐浮于面。
河浪滔滔,白裙飘摇,凯莎望着天穹深处那渺渺白云,认真叹道:“人间值得,而那月,定然很美。”
听着这话,姜明骤露出一个微笑,且对着万里外的某个人,扔出了一样东西后说道:“待你归来,我再请你喝酒,吃肉。”
万里外的渭城土地上,夫子静坐在黑色马车前,享受着宁缺的捏脸捶背,桑桑沏的热茶,一脸陶醉。
可这时,一道不合景的声音骤然响起:“夫子,你违逆天意,执意救那冥王之女,难道想让人间灭亡,唐国灭亡吗?”
“你就是那西陵掌教吧!”
宁缺直面远处那头戴黄金面具,手持金色权杖的人影,率先道:“听说你在几年前,差点被我姜大哥在西陵一剑枭首,怎么,今日出门还带着那丑不拉几的头套,是因为没脸见人吗?”
“哈哈哈!”
宁缺对着远处那人肆意大笑,桑桑也跟着笑,只是这笑,很漠然,而宁缺没看到,夫子看到了,熊初墨也看到了。
面对这笑,面对着夫子,西陵掌教熊初墨却很淡然,亦不见一丝的恐惧与害怕,只是静静站在那看着夫子,看着面色漠然的桑桑,微然一笑道:“宁缺,你的日子…快到头了。”
宁缺不知其意,但他知道,能坐上西陵掌教之位的人绝不是蠢货白痴,所以他知道,这其中肯定有问题,所以,他把目光转向夫子。
夫子亦没有让宁缺失望,他轻挥衣袖,怒道:“真吵!”
话落,远处的熊初墨便化作一颗流星,消失于渭城外,同一时间,又有一颗流星至,而夫子把手伸向天空,接住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