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翊枫今天起得很早,他昨晚入睡的时候故意没有拉上窗帘,以期许第一缕阳光能把他早早叫醒,可事实上却是,他整晚辗转,结果在远方刚刚抹上一丝金边的时候,他就开始起床洗漱了。
老仆徐妈面带微笑站在他的身边,不时为他递上热水杯和热毛巾,她声音略带沙哑,却饱含了感慨:“我们平时总也叫不醒的小少爷,今天却特别精神呢。”
“我早就长大了,”翊枫边用软毛巾擦脸,边说道:“如果法律规定15岁便是成年,那我现在已经是星影骑士团的一员,哦不,至少也是小队长了。”
徐妈的脸上总是挂着和蔼的慈笑,就像看着自己孙儿的奶奶那样,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了深深的沟壑,却没有剥夺她强壮的体魄,身材瘦小的她总是在匆匆忙碌着:“小少爷,你这话可不要传到你父亲的耳朵里。”
“父亲应该给我证明自己的机会。”翊枫道。
“小少爷,你会有机会的。”徐妈笑着。
我要试试去拜托大伯,翊枫心想着,城哥真是幸运,遇到一个开明的老爸,听说他今天参加完我的成人礼以后就要加入星影了,正好他们今天都在,我软磨硬泡,让他们替我说说情,看看有没有机会说服老爸。
此时,翊枫换上了干净整洁的白衬衫,穿上熨烫得笔直的深蓝色工装西裤和与之配套的短款西服,拖鞋甩到一边,将穿着深色袜子的双脚装进舒适的黑色皮鞋里,穿戴整齐后,另有一队早已等候在旁的女仆走近,为他打理头发。
翊枫坐在椅子上,早起的倦意渐渐驱走了一开始的兴奋,他打了个哈欠,有些无聊的看着镜中任人摆布的自己:一个标准的东方脸孔,黑眼睛,黑头发,黄皮肤,眼睛不算大,但是鼻梁却很坚挺,下面是一张温润的嘴唇,年轻的脸略显消瘦,轮廓分明。他只是安安静静的坐着,给人一种沉稳,内敛的味道——虽然他现在还不能驾驭这种成熟的气息。
给他做头发的年轻女仆动作轻快地把头发弄成比较时尚的造型,那双灵巧的手仿佛变成一只小鸟在他的头上轻啄,最后,定型喷雾连扫几下,留下淡淡的清香。
翊枫平日里并不会花太多时间去做造型,也并不喜欢被那么多人伺候着,现在他的屁股都有些隐隐作痛,好不容易等到结束,他马上就站起身来,向徐妈问道:“早饭好了吗?”
“已经好了。”徐妈回答。
“那我去吃饭了,吃完饭我四处走走,放心,老爸问起来就说我会在中午成人礼之前回来。”
徐妈点头之际,翊枫已经拎起他的小西服走了出去。
出了自己的房间,他来到位于一楼的餐厅。
餐厅正中摆放着一张传统中式圆桌,不大,刚好够四到六人用餐,平时翊枫与家人就在这张圆桌上吃饭,除非有客人来,他们才会换上更大更长的方桌。
今天翊枫来的很早,他原以为这个时候父母和妹妹还在睡梦中,可是,当他到达这里时,却看到窗外的庭院里已经站着一位身着白色运动衫的少女。
“依诺,”他笑着呼唤了女孩的名字:“今天起的这么早?”
女孩看到他,立刻送来一个开心的笑脸,声音如珍珠落入玉盘:“为了当第一个向你祝贺的家人呀!哥你今天很帅哟。”
“你哥平时不帅吗?”翊枫酷酷地说着,拉出椅子坐下,便有人为他递上一杯温水。
“臭美!”依诺笑得更开心了,两个浅浅的酒窝出现在她的脸颊,加上她那粉唇皓齿,杏核双眼,俨然是一块浑然天成的玉娃娃,晶莹剔透,灵动可爱。
依诺比翊枫小两岁,虽然穿着朴素的运动衫,但仍挡不住少女清新脱俗的气息。她走进餐厅,光着双脚踩在松软的地毯上,仿如一朵出淤泥的白莲。
“去训练了?”翊枫问道。
“是啊,哎,可别像老爸一样念叨淑女准则给我听哦。”依诺冲他眨了眨眼睛。
“你呀要是正常锻炼身体,谁会拦着你?可是……”
“停,停,”依诺赶紧打出一个禁止说话的手势:“就允许你上进,我要是再不磨磨枪尖,就打不过你了。”
翊枫好笑又无奈,心想你总拿我当假想敌,谁没事跟你打架玩。
两人打趣间,简单的早餐已经摆上了桌子,一碗米粥,一个煎蛋,两三种点心和小菜。粥的温度刚好,煎蛋上还发出刚出锅那种滋滋冒油的声音。清晨的阳光从窗外挥洒而进,晨风携着暖暖的夏意轻拂窗帘,草绿色的窗帘欢快的舞动着。
没用太多时间,两人就用餐完毕,依诺安静了下来,凑到翊枫身边坐下,说道:“枫哥,今天成人礼后,你想去哪?”
“去哪?”翊枫一怔,脑袋里蹦出他去找大伯求情的场景,但他不准备告诉妹妹这些:“我应该是去找城哥吧,跟他聊聊天。”
“不是这个意思,”依诺道:“我问的是你想继续深造,还是工作呢?”
“啊,”翊枫恍然:“我想应该是工作吧,我可没城哥那两下子,不是会一直念书的类型。”
“枫哥你不是一直想成为星影骑士么?”
“可老爸他不同意呀!”翊枫耸耸肩膀,仰望天花以显示他内心的失望。
“我也不愿意。”
“呃……”翊枫语塞,他本想展现一种壮志未酬的样子来博取同情,可这丫头却率先站到了老爸的一边。
看到翊枫一脸无语的模样,依诺也别过头,目光漫无目的的投向一边,幽幽地道:“据说……影星那边很危险,所以……”
“我知道,”翊枫微笑道:“但成为星影骑士是我从小的梦想,我也并非头脑发热才会如此坚持,从上学开始,历经初级、中级、高级,到最后的专业选择,我一直都选择与之相应的专业,如今我已毕业,我希望能够实现曾经的愿望,到达我们对面那颗行星上去,看看那被称为曜星双子星的样子。”
依诺认真地听着翊枫说话,安静的像一株生在池边的花朵。
曜星和影星,它们是位于罗菲巨星团绕日轨道直径两端的两颗行星,这个巨大星团的外围被能量风暴层层包围,可位于中心的罗菲太阳系就像是风暴之眼,安稳地悬浮在滚滚洪流之中。自翊枫记事时起,关于影星的报道就极少,从大人口中,或者各类媒体,甚至是坊间传闻都很少提及,关于影星的话题出现最多的地方就是吓唬小孩的鬼故事里。自从人类先驱者发现曜星并殖民与此,距今已有千年历史,官方却很少放出影星的消息,更以保护民众安全为由禁止私人或民间组织进行关于影星的活动,虽然此举遭到民主人士的一些诟病,但千年以来,终是如此。
除了星影骑士团。
他们是曜星政府派驻于影星轨道和地表的驻军,对外宣称其负责影星及其附近空域的安全保卫任务,集结了曜星各支骑士团的精英,能够加入星影骑士团的战斗序列,无论对于个人还是他所来自的家族,都是一件荣耀的事,但同时,也伴随着危险。因此,每个人对待这件事的态度也不尽相同。
“一直都听我说话,是不是厌烦了?”翊枫道。
依诺摇了摇头:“不烦,枫哥有着非同一般的冒险精神呢。”
翊枫笑着摸了摸依诺的头,依诺趁势往他的肩膀上靠了靠。
“这么大了,还学小孩子撒娇,”翊枫笑道:“你也16岁了,高等学年最后两年的专业确认,你决定了吗?”
“我……”依诺忽然犹豫起来。
“你不是一直在学习舞蹈吗?”翊枫问。
“不……”依诺摇摇头,沉吟了半响,突然,她抬头看向翊枫,眼神中充满了希冀的目光。
“怎……怎么了?”翊枫对她的举动吃了一惊。
收回目光,依诺悻悻地道:“没事……只是……专业的事,我还没想好。”
说着,她的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
那是一条银白色的项链,中间镶嵌了一块火红色的宝石,仔细看去,好像有真正的火苗在里面跳动。这种宝石是曜星的特产,其中蕴藏着真正的可以利用的能量,除了少数用于装饰以外,还有更多的用途。这条项链是父母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得到它的那天,依诺兴奋尖叫,并一直佩戴着它,哪怕后来还有比其更华丽更贵重的首饰,依诺也没有更换过它。
“那你可要抓紧时间了哦,”翊枫说道:“最后填报日期就快开始了,虽然有修改的机会,但之前的努力可会浪费不少。”
“嗯,我会的。”依诺点了点头,脸上重新焕发出动人的笑容。
翊枫也笑着站起来:“那我出去散散步,先走啦。”
今天的天气很好,湛蓝的天空点缀着几朵白云,阳光刺破晨雾,暖风徐徐拂面,湍鸣城在晨光下开始了厚重的呼吸,四周的群山“索玛之臂”绵亘万里,将整个城市环抱其中;遥挂在城市两侧的两道巨大的天然瀑布“落星”和“沉银”交相辉映,激起的水花被折射成彩虹横跨天际,形成两扇巨型的七彩拱门;流水最后汇集成霄月河,横穿湍鸣城,直奔入海口而去。
翊枫家就位于落星瀑布附近——落星湖岸边,他的成人礼也将在此处举行。这时,工人们已经将正中的台子搭好,女仆们正在布置会场中的细节。台子右侧,三面旗帜引人注目:正中飘扬的是曜星旗,金色的旗面上绣着先驱者主舰“洞察号”的剪影,剪影背后,是曜星的抽象大陆图;曜星旗左侧,是曜歌教会的圣旗,蓝色的旗面用白色线条勾勒出一副人像,人像名为弗洛尔?夏蒙,曜歌教会的创始者,同时也是先驱者之一;右侧的红色旗帜是翊枫家的家族旗帜,上面用一条黑龙组成了艺术字体的“刘”,同时也显示出家族华裔的历史身份。
成人礼于正午开始,现在时间尚早。翊枫跨上了他的山地自行车,塞上耳机,听着动感的音乐,一溜烟骑了出去。
一辆辆高空飞车从头上呼啸而过,汇入城市的钢铁洪流中,空间由下至上,依次是行人层,公共交通层,低速层和高速层。除非停靠,否则是不允许飞车在行人层驾驶的,因此地表大路朝天,宽阔的很。翊枫放慢了速度,沿着落星湖畔的马路缓缓骑行,然后从东岸转道至霄月河口继续,进入湍鸣城市中心。
湍鸣城是曜星最为繁华的大都市之一,位于曜星东大陆,媲美政治首都辉焰城和宗教首都神至城。城市内林立着高耸入云的摩天楼,楼体反射晨光,熠熠生辉,组成一片明光森林。森林之中有一块空地,那是由条石修葺而成的黎明广场,黎明大圣堂就坐落于此,它是曜歌教会在本地的代表,巨大的巴洛克式建筑拔地而起,庄严隆重,富丽堂皇。因为行车都在空中,所以地面除了主道和甬路以外,其他地方均铺满绿化,还有霄月河的支系,三步一溪,五步一池,花香鸟语,如同画卷。
翊枫的家族乃湍鸣城城主,历代城主均由族中之人任命,拥有如此特权主要归功于他的祖先曾任先驱者原始议会成员,这种封地性质的土地在曜星仅有72处,面积不一,彰显着这块土地上曾经祖先的地位。城主的名号像爵位一样世袭罔替,但并非每个城主都可以执政,城主的执政权受制于曜星大议会下辖的地方权力监督院,如果城主执政能力不足,地方监督院就会发起民意调查,进而进行全市民公投,选出“市长”,任期四年,代城主理政。当然,也只有这72处特殊区域如此,其他城市则定期公投,选出市长,省去这一麻烦。好在翊枫家族历任族长都十分勤勉,他们励精图治,不仅在政坛站稳脚跟,还涉及服务业、制造业等领域,为家族打下牢固的民众基础和资金基础,湍鸣城千年历史,仅有为数不多的几次“市长”出现,其余均为城主,如今,湍鸣城主的大旗传到了刘重武的手中,也就是刘翊枫的父亲。
翊枫徜徉于城市街道之间,太阳已经高高挂起,上一刻还雾气蒙蒙的街道,下一刻就变得干净分明。沿途的街区各有特色,彰显建筑师的独具匠心。翊枫穿过熙熙攘攘的盛唐大街,又行过庄严肃穆的行政厅广场,骑上了横跨霄月河两岸的河心大桥,又进入泊溪苑公园,最后他回到落星湖西岸,这一圈不到整个城市面积的十分之一,但时间却是刚刚好,距离成人礼开始还有一个小时,翊枫调转车头,往自家方向骑去。
回家打理完毕,翊枫重新来到湖边会场,此时会场的人流明显增多,这些人都是父亲刘重武邀请的湍鸣城头面人物,有达官显要,也有商界精英,还有名门贵族,男人们西装革履,女士们珠围翠绕,他们之中翊枫认识一部分,有些则完全没有印象。
成人礼是曜星居民的人生大事,小孩子从6岁开始上学,进入初等部,学习四年,之后根据学习兴趣开始粗分专业,进入中等部继续学习四年,然后从所选大方向再进行一次选择,升入高等部,两年后,可决定具体专业,最后两年学习并实习后,直至成人礼当天,标志着他(她)已经成年,可以自己决定今后是继续深造,还是投入工作。翊枫的目标就是进入星影骑士团,因此他所选择的专业是军工类——军事自动化——机动装甲技术及应用。成人礼是一个人步入社会的标志,一般居民都会邀请自己的亲朋好友前往黎明大圣堂,请圣堂的神使主持仪式,在众位亲人的见证下,完成自己蜕变的过程,普通人如此,位高权重的刘家更是重视。
翊枫在人群中找到了母亲和妹妹,母亲杨淑身穿深红色针织长裙,笑容温婉,正在跟身前一名着装严肃的中年人说话,虽然眼角和额头上都有了岁月的痕迹,但不难看出她年轻时也是一位美人。妹妹依诺也换上了干净得体的白色连衣裙,在妈妈身边乖巧地站着,看到翊枫过来,依诺立即挥了挥手:“哥!在这儿!”
依诺的声音引起母亲和那位中年人的注意,同时看向翊枫这边,翊枫笑着走向他们:“妈,大伯。”
那位着装严谨的中年人正是翊枫的大伯——刘重文,作为一名军人,他平时不苟言笑,身材高大,腰板挺立,穿衣打扮简单朴素,白色衬衫掖在深蓝色的裤子里,勾勒出他宽阔的肩膀和厚实的胸肌,他眼含凌厉,目光如电,头发和胡子黑白杂驳,却打理得一丝不苟。整个人气息内敛强势,体内如有万马奔腾,表面却平静如水。
翊枫走到近前:“大伯,好久不见,我都想你了。”他笑吟吟的说道,内心却已开始盘算着如何向他提起进入星影的事。
“好久不见,小枫,”刘重文看了侄子一眼:“你小子怎么神态古怪,打什么坏主意呢?”
依诺咯咯地笑了起来,翊枫愤愤地瞪了她一眼,母亲杨淑则慈祥地看着儿子,微笑着。
“我……我是真的想你了嘛……”翊枫心虚地挠了挠头,心想自己真不争气,什么事都写在脸上,大伯这种老江湖洞若观火,自己刚要套近乎,就被他发现了内心的小算盘。不过,自己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的,大伯嘴上说是说,心里还是挺宠他这个侄子的,反正翊枫今天铁了心要他帮自己求情:“大伯,你在军部这么忙,我们有多长时间没见了?”
说着,翊枫用手势偷偷给依诺打了个暗号,依诺心领神会,找个理由拉着杨淑走了。
“小枫,你有话跟我说?”刘重文看着翊枫:“你故意把你妈和妹妹支开,别以为我看不出来,跟我还用得着套近乎吗?”
翊枫笑了笑,确实,大伯铁骨铮铮,跟他说话若是拐弯抹角,反而让他反感,既然如此,那就开门见山好了。
“大伯,今天成人礼过后,我决定不再继续深造,我想像城哥一样,加入星影骑士团。”他挺起胸膛,目光灼灼地道:“但是,我父亲却不同意,我想让您帮我劝劝他,您是军部高级官员,父亲会听您的建议。”
翊枫说的很坚定,他想要表现出自己的决心。
“眼神不错,”刘重文看着翊枫,嘴角微微一扬:“那么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知道为什么全曜星部队只有加入星影骑士团需要推荐信和家人同意书?”
这个翊枫再清楚不过,他已经把入团流程吃透了:“因为影星宙域情况复杂且空盗盘踞,而且连影星本身都未全部探明,意外情况时有发生,因此星影骑士团的战斗序列乃曜星精英部队,加入其中,需要军方将领级官员的推荐信,且因为会执行危险任务,需要告知亲属并取得家人的同意书。”
“很好,”刘重文点了点头:“既然你把门槛摸得这么清,那么,你也应该明白星影骑士团需要什么样的人。”
“我射击成绩全年级第一,我的机甲操作也是名列前茅,我的战机驾驶也……”翊枫急道。
刘重文摇了摇头:“练习和实战是有差距的,你没有见过真正的沙场,也没有战友死在你面前,你没有踏过敌人的尸体取得最后的胜利,也没有体味过牺牲自我保全大家的悲烈,如果你真的执意踏上骑士之路,那么你要学的还有很多。你可以循序渐进,但不要异想天开,一蹴而就。”
翊枫听完,脸上阵青阵白,竟不知接下来要怎么说,被人如此决绝的否定,令他有些不知所措。
刘重文看他有些恍惚的样子,语气缓和了一些:“小枫,你如此年纪就要参军报国,精神可嘉,但在你资历尚浅的时候就直奔凶险之地,与送死无异,我看,你还是暂时打消这个念头为好。”
“那城哥呢?城哥为什么可以去?”翊枫不甘心。
“星影骑士团也有内部分工,翊城加入的部门并非前线部队。”
“那城哥做什么,我也做相同的事就好了。”翊枫脱口而出。
“别胡闹!”刘重文的语气陡然凌厉起来:“翊城成年后继续深造,他参与研究开发的探测器有助于探查影星那块神秘之地,这才破格加入,你如果觉得自己也能做同样的事,我和你爸绝不拦你!”
“我……”翊枫又一次语塞,他挺郁闷,原来翊城是无心插柳,而自己却步履维艰。
“不行!”他咬了咬牙,从刚才的失落感中挣脱出来,想要继续跟大伯理论,正在这时,一道声音却突兀地在翊枫身后响起:“哈,重文,瞧瞧你那凶神恶煞的样子!把我可爱的侄子都吓坏了!”
翊枫一愣:“三叔?”
转过身去,一位身材矮小的中年男人坐在翊枫的身后,是的,是“坐着”,此人便是翊枫的三叔刘重斌。翊枫的奶奶有三个儿子,膝下无女,老大刘重文,言下之意是愿他从文,将来继承湍鸣城;老二重武,是愿他从军,结果老大和老二来个反转,老大成为了军部官员,老二成为湍鸣城主;而老三刘重斌,则希望他取两个哥哥所长。但事与愿违,重斌却生性乖张,为人狂放不羁,到处惹事生非,他12岁那年,竟然偷了父亲的车去参加深夜飙车,结果发生严重的交通事故,下半身被卡在残骸中,虽然死里逃生,但导致他下半身截肢,好在现代生物工程技术发达,给他配上了辅助行走的机械腿,于是,重斌的余生就只能“坐”在这副机械腿上。通过神经与机械的对接,可像正常人一样行走。只是经历了这场事故后,他的身体生长就诡异地停止了,他不再长高,却可以衰老。于是,30多年过去,重斌有了皱纹,眼眶变得深陷,头发夹杂着银丝,皮肤日渐粗糙,只有他的身高还停留在一米四左右,再加上他那副蜘蛛一样细长的机械腿,整个人就像万圣节扭蛋里的Q版小怪物,面目可憎,再仔细看看还有点滑稽。
刘家的声望在那次事故中也遭受了严重打击,别有用心的人抓住此事大肆炒作,联名群众上书地方权力监督院要求弹劾当时的城主——翊枫的爷爷刘承锋。但刘家也是底蕴深厚,双方历经明争暗斗,付出巨大代价,虽然刘承锋取得了最后的胜利,但后来翊枫的奶奶由于这件事的自责和心力交瘁,一病不起,不久便撒手人寰。重文和重武把家族和母亲的不幸记到弟弟头上,对其冷若冰霜,不相往来,多年过去,时间慢慢抚平了伤口,重斌虽然本性难移,但也收敛许多,尽管留下疮疤,但兄弟间的关系多少缓和了一些。
刘重文看着弟弟玩世不恭的模样,冷冷的哼了一声说道:“我警告你,别给小枫出什么馊主意,今天是他重要的日子,你给我老实点!”
说完,刘重文转身即走。
杨淑和依诺没走太远,看到刘重文结束了谈话,她们便迎了上去。
“大哥,小枫他……”杨淑关切地问道,眉宇间隐隐有着一丝担忧。
“小枫他心志很坚定,威武不屈,”刘重文拿起一杯水,昂头饮净:“我唱了一个大黑脸,打击一下他的信心,他一时有点动摇,但很快又恢复了,虽然小枫他冲向目标时热血澎湃,但遇到困难时仍能冷静克服,这很难得,不过让他直接进入星影仍不现实,我同意二弟的做法。”
杨淑听后,轻轻点头。
“枫哥就是这样,总是一往无前!”依诺笑了:“我也劝过他,却是无功而返呢。”
“你呀,你只会被劝降,然后临阵倒戈吧?”杨淑笑着,点了点依诺的小鼻子。
“哈哈哈。”刘重文也难得笑了起来。
依诺吐了吐舌头,转过头望向翊枫那边,眼神中,渐渐多出一份坚定:
“也许,真的会这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