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听了周生似乎是若无其事的话，易小秋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心中却仿佛有一块巨石平稳落地的感觉。
“怎么样？是不是心乱了？是不是和你猜测的没有什么差别？”
见易小秋并没有诧异，反而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周生眼神一顿，接着微微一笑问道。
“心乱不乱，所实话我自己也不清楚。”
易小秋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心乱不乱？确实是乱！
只是不知道是因为现在听到真相而乱，还是因为之前猜到真相而乱。
“我之前确实也有过这样的猜测，可是从你口中得到真相之后，却还是有些难以置信的感觉。实在是......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才好。”
“两个完全一模一样的人，就只能是同一个人，没有别的可能。”
周生摇了摇头，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安慰，轻笑着开口说道。
“就算是克隆，也会有所差别。沉沉他们想在这个问题上误导你，本就是失智的行为。总归你还是会想到的，倒不如直截了当的告诉你。”
“这么说来，我奶奶就是我的妻子了？我爹就是我儿子，我大哥和妹妹就是我的孙子孙女，我也是我自己的孙子？”
易小秋现在还是发蒙的状态，嘴里不自觉喃喃地问出了这个挨千刀的莫名其妙的问题。
“转世这事儿我也没经历过，这么一大套伦理关系我也没办法替你们定性。不过理论上来讲......是吧？”
周生显然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同样被易小秋“大逆不道”的话，震撼的不轻。
“具体是怎么回事？这件事知道的人多吗？我记得那个雕像所在的圣岛，并不是卡布勒斯人随便就能上去的吧。”
短暂的失神之后，易小秋也算是恢复了清明的状态，眉头微蹙地继续追问着具体的情况。
“你是从蛋中出生的，这件事有人已经告诉过你了吧？”
周生见易小秋认真过来，也不再玩笑，坐直身体，看着易小秋问道。
“老布冯说过，大......大老言也说过。是真是假我也不知道，没什么证据。”
易小秋回忆了一下，摇了摇头说道。
“是真的！”
周生淡然地点了点头，然后指着自己说道。
“当初把你那枚蛋捡回去的，就是我！”
“......”
易小秋眉头微皱，还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见易小秋沉默，周生也没在卖关子，将手臂搭在了沙发靠背上，继续说道。
“这件事知道的人不算多，最开始只有我和卡洛斯知情。因为孕育你的那枚蛋就是我们捡回来的。回到那不勒斯之后，我又告诉了娘，也就是你......你奶奶吧，先这么叫着。
之后又告诉了龙叔和九星。再后来，沉沉离开那不勒斯的事后，因为我和九星、卡洛斯他们的分歧，我就把蛋交给了沉沉保管。龙叔也会因为这个，才和沉沉一回到了帝罗兰多。
本来沉沉答应过我会保密的，只不过二十三年前发生了一件事，布冯院长以及圣殿的几位祭司也知道了你的存在。至于其他人，他们应该也和你之前一样，并不知道你的真正来历。”
“你们是在哪里捡到的那枚蛋？”
易小秋柳眉微蹙，看着周生开口问道。
“君士坦丁堡，也就是你......你爷爷......就是父亲陨落的那里！”
周生也不知道该怎么样在易小秋面前称呼那位本来早已经逝世的义父。
“果然！”
和易小秋想的一样。
“即便是在言承易陨落之处捡到的那枚孕育我的蛋，你们又怎么断定了那就是已经去世的言承易了呢？”
这不符合常理，捡到一枚蛋就当成自己的爹？
“因为我是亲眼看着父亲的遗骸，化作这枚蛋的！”
似是看出了易小秋眼神中的质疑之色，周生淡然地轻轻一笑，然后一字一句地解释道。
“你是说，言承易逝世之时，你们就在现场？”
易小秋瞪大了双眼，高声惊呼道。
言承易骤然陨落于君士坦丁堡，这件事易小秋在卡布勒斯听无数人提及过，学院图书城的典籍历史也有不少的记载，不过对于言承易究竟是怎么逝世的，却从来没有详细的记录。
正是因为卡布勒斯并没有真的目睹了言承易的陨落，甚至他陨落的消息是如何传回卡布勒斯的，都没有记载。
因为当年学院科学部初见成立，科学技术远没有达到现在的程度，身份牌这种东西根本在当时就不存在。
之前易小秋就很诧异，学院到底是如何笃定言承易陨落于岛外的。
据大老言所说，他的那位母亲在离开了卡布勒斯之后没就再也没有和学院有过任何联络。
“父亲逝世之时，我们并不在现场！”
没想到，周生竟然摇了摇头，然后看着易小秋疑惑的目光，开口解释道。
“父亲当时的遗体，是被教廷的人保护起来的。我们见到父亲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意念通识，彻底失去了生命的痕迹。”
“教廷？言承易当年真的是陨落于教廷之手？”
易小秋微微眯起双眼，想起了帝罗兰多在言承易陨落之后的那次惊天巨变，不由得诧异地问道。
“不会！”
周生摆了摆手，斩钉截铁地说道。
“虽然我们去的时候，父亲已然陨落，没有看到当时的情况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那时我们知道，绝不会是教廷中人所为。”
“为什么？”
易小秋不理解地看着周生问道。
虽然言沉沉曾经和他说过，言承易当年对审判骑士团的态度与老布冯以及帝罗兰多圣殿会有所不同，但他与学院的教廷势力是直接对手，却是不争的事实。
易小秋不明白，为什么周生没有看到当时的情景，却这般笃定教廷不会是造成言承易陨落的幕后黑手。
“因为那个时候，父亲已经算是教廷最后的希望了。生死存亡之际，教廷绝不会做出自毁长城的事来。而且后来的事也证明了，父亲陨落之后，教廷也随之彻底没落了！”
周生摇了摇头，唏嘘着解释道。
“最后的希望？”
易小秋再一次被这些与他所知相悖的信息震撼到了。
“难不成，学院中记载的言承易同教皇国所属势力之间的矛盾都是假的？再怎么春秋笔法，也不至于到这个程度吧？”
易小秋当然也知道，历史典籍不能尽信。可他所知道的和周生所说的这些已经不仅仅是有所偏差那么简单的了。
这都不能算是篡改历史了，根本就是随意编造。立足于世几个世纪的帝罗兰多圣殿会这般不堪？
“学院的记载当然没有错，父亲当年在卡布勒斯却是与审判骑士团已经势成水火了。”
似是看出了易小秋心中所想，周生摆了摆手打消了他心中的疑虑，然后微微一笑，看着易小秋开口问道。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教皇国当时在世界上已经日薄西山了，却还是倾尽全力在卡布勒斯布局，和如日中天的帝罗兰多圣殿以及强势崛起的勒斯卡尔族正争斗到那个地步？”
“我想它干吗？”
易小秋无语地翻一个白眼。
他对教廷以及曾经的教皇国根本就不熟悉，之前在卡布勒斯虽然对言承易的陨落有所了解，但是说实话易小秋其实对这件事并不上心。
就算是对自己的身世有所猜测，可曾经发生的是毕竟已经过去了，教皇国甚至是整个教廷早已被帝罗兰多大落尘埃。
再加上这一个多月以来，各种各样的事情一件连着一件，接踵而至，易小秋根本没有时间去琢磨已经成为明日黄花的教廷，究竟如何。
“你倒是直接！”
周生哂笑一声，却也没太在意，直接开口向易小秋解释道。
“当年帝罗兰多初建之时，只有布冯和四十六位魔法师。在那之前，整个西方世界发生了一场空前的巨变，你应该知道吧？”
“文艺复兴，教廷没落之始！”
易小秋点了点头。
即便不是很清楚，但是对于一些常识性的历史知识，易小秋多少还是有所了解的。
帝罗兰多学院成立于十七世纪末叶，那是一个颠覆性的时代，无论是东方世界还是西方世界，都发生了空前的巨变。
但就西方来说，十七世纪是一个殖民主义发展的世纪。前承文艺复兴，下启工业革命，可以说是整个现代世界发展的开端。
“既然知道，那我就不给你科普世界历史啦，就只说知道说你肯定不知道的卡布勒斯和帝罗兰多。”
周生又一次慵懒地靠在沙发背上，开始耐心地讲述起学院的发展史。
“据我所知，学院是成立于大航海时期的末代。虽然学院典籍上记载了，是布冯率领着四十六位魔法师，突破风波海啸，闯过了提优海峡的层层天威才到达了卡布勒斯岛。
可实际上，他们当时却是跟着西班牙王国的航船出海的。航船确实经历了海难，漂泊到了西伯利亚附近。
只不过那个时候，统治西伯利亚的俄国仍然还是冬正教会的天下，所以布冯才带领着海难的幸存者冒险闯过了提优海峡的天威，到了与西伯利亚平原隔洋相望的卡布勒斯落脚。”
“倒是可以理解。”
对于周生所说的这段并没有记载于学院历史的故事，易小秋还是能够接受的。
只不过是揭露了卡布勒斯人隐瞒的部分事实，易小秋觉得周生也实在没有这方面的必要，因为这其实根本也不算是什么抹黑。
“学院成立之初，自然是需要一个信仰的力量，况且确实是老布冯带领他们来到卡布勒斯岛的，稍微夸大一下他的功绩，也是理所当然。”
“帝罗兰多成立之初，确实艰难。”
没有理会易小秋自顾自的理解，周生轻轻一笑，继续讲述道。
“别看现在学院或者圣殿的那些魔法师好像很强大，在当年魔法师可是最废物的一个群体。他们除了魔法，几乎什么都不会。
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一面要考虑生存问题，一面又要应付当地土着敌视的目光，所以很长一段时间，所谓魔法圣殿在卡布勒斯也只是堪堪立足而已。
直到十八世纪初，东西方的传统势力分别也来到了卡布勒斯之后，这种情况才算得以改善。”
“东方问道者和审判骑士团？他们是怎么找到卡布勒斯的？”
易小秋柳眉微蹙，这是之前他就一直不解的地方。
时至今日，卡布勒斯这个比得上一片新大陆的群岛都不曾出现在世界地图之上。
提优海峡和优零海峡一东一西将这片群岛隔绝于大陆之外，绝不是一个谁都找得到的地方。
“当然是布冯找到的他们，否则他们又怎么会知道卡布勒斯这个孤悬海外的世外桃源？”
周生哂笑一声，理所当然地说道。
“提优海峡虽然危险，但是对于布冯的实力来说，确实不算什么。学院的历史上虽然对他的功绩略有夸大，但是他的强悍却是实打实的。”
“这么说，东方问道者和教皇国势力是老布冯主动拉来卡布勒斯的？”
易小秋微微眯起双眼，看向周生问道。
“当然！”
周生点了点头。
“老布冯当时究竟是靠什么说动了道尊和教皇，我不知道，也没人知道。不过我知道，当时的东方问道者和教皇国虽然在接连的巨变中损失惨重，却绝没到穷途末路的地步。
如果不是老布冯许给了让他们无法拒绝的好处，他们是绝不会把最强的力量全部交托到卡布勒斯手上的。”
“所以学院其实是在东方问道者和审判骑士团的支持下，才建立起来的？”
听了周生的话，易小秋恍然地点头问道。
“可以这么说吧，不过更准确来说，却是在教廷规划下建立起来的。”
周生似是而非地摆了摆手。
从那疑惑的眼神中，他看得出来，易小秋并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这么说，旋即轻轻一笑，耐着心继续解释道。
“东方问道者修炼体系相对讲究个体的独立性，这样的独立性决定了他们是破坏规则而不是建立规则的特性。
魔法师团体虽然修炼体系与东方问道者不同，可本质的特性却十分相近。
唯独教廷，是一个统治了西方世界超过千年的古老势力，本身的规则系统早已趋近完善，正好可以套用在新生的卡布勒斯之上。”
“你的意思是，曾经的卡布勒斯和学院，其实是建立在教廷的规矩之下的？”
易小秋柳眉微蹙，不理解地问道。
“可以这么说吧！”
周生认可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那个时代的帝罗兰多，虽然圣殿和东方问道者的地位也算超然，但实际上，整个卡布勒斯的管理都是教廷势力来完成的，所以他们才会在后来发展到那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