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子看了郑重的看了大山一眼,狐狸一样的双眸中闪过一丝精光,然后对着大山说道:“哥,你脚上有伤,咱家是不是可以算成只有一个壮丁?”
大山这时候一下子恍然了,是啊,里长来通知的时候,可是说家中有两个以上壮丁的人家,才是需要出人的。
这老弱病残,自然是不算在其中的。
大山的脚伤了,一直在炕上,少有的下地活动,都是拄着拐杖,这情形,哪里还算什么壮丁啊?
里长来的时候,只是通知了一下,并没有说云家一定要派出去一个人的。
虽然说好男儿志在四方,可是对于这老实的庄稼汉子,没人求什么功名,大家想要的,不过是风调雨顺,吃穿不愁而已。
现在的大山,自然也是舍不得离开家的。
他只有这么一个弟弟,当然不想和自己的弟弟分开了,从小,两个人就不知道吃了多少的苦,眼见着家中的日子好起来了,可以慢下脚步,好好的活着了,怎么会想着去哪血雨腥风的战场呢?
但大山还是有些犹豫:“泉子,我这伤是可以治好的,咱们家要是不派人出去,怕是说不过去吧……”
这犹豫,却是因为那一段大山和泉子都不愿意提起的过往。
泉子对着自己这个爽直的大哥有些无奈,道:“哥,此去一别,不知道要多少年,我们兄弟不管谁去了。怕都是有再也没有相见的可能了。”
“泉子,可是我们到底的云家的人……”大山语焉不详的说道。
泉子冷哼一声说道:“我们现在只是普通的庄户人家,保家卫国的事情,和我们有何干?”
大山暗叹一声,泉子离开家的时候,年纪到底还小,没有看到他们那个铁骨铮铮的父亲,到底是何样的英姿。
接下来大山想到了自己的弟弟,想到了那个灵秀的少女。轻声道:“泉子,明日统计的时候,去和里长说我的腿是不行的吧,不可强求,但看里长怎么安排。”
征兵,绝对是这个朝代最让人头疼的事情了。几年前也征过兵的,你看那柳春花,她悲剧的命运,就是因为战争而起的。
哪一家的女人,都不愿意让自己的男人去当兵,因为保不齐。她们就会成为下一个柳春花啊……
没有夫君的女人,就是没有根的。哪里有女人会想着让自己的夫君去当兵?
纵使战争结束了,这人只要活着回来,这一家子就荣耀了,可是谁会为了这不知是怎样的前途去赌命?
何况,固然有人一飞中天,但有多少老兵是带着一身暗伤回乡的?
因为征兵,整个青石村处于一种低迷的气氛里。
双喜的心情。自然也是不好的,沈子言和沈砚。手心手背都是肉,谁去当兵了,她都心疼,若是……若是真的有一个好歹,那她该怎么办?
双喜不敢想下去,心中一阵抽痛。
第二日,当泉子去找里长的时候,里长有些不愉快,但到底是没有为难泉子,在云家的名字后面,写上了免。
大山的伤,虽然说是可以好,可是谁也说不准会不会好的。
再说了大山受伤的时候,全村人都看着,这可不是为了逃避兵役而耍的伎俩,这村中出多少人服兵役,和里长也没有什么利益关系。
还不若卖一个好,免了他的兵役,到时候还能在村中博得一个好名声。
要知道,家中有人做官的,直系亲人是可以免除兵役的,他要不是里长,赵虎也是要去服兵役的,现在已经不知道有多少户人家看着他家眼红呢。
在这时候,里长当然是能多拉拢一点人站在这里这里,就多拉拢一点人的啊。
泉子可不管里长的心中到底打着什么样的小算盘,总之他的目的的达到了,本来还想着给里长送些银钱的呢,没想到里长这么识趣,这银子自然是省下了的。
泉子回家的时候,大山正拄着拐杖焦急的张望着。
“哥,里长说你有伤,咱们家的兵役就免了。”泉子笑着说道。
大山听见泉子这么说,心中一松,真希望这战争能快些过去啊。
相较起云家,沈家的气氛就不是那么好了,最终还是决定了沈子言去当兵,明日晚上就要出发了。
双喜为了给沈子言做践行饭,想着,子言在家的最后一日,一定要他吃好了。坐在院子中择着菜,只是那眼睛却是红了的。
云家和沈家离的可不远,大山自然看到了双喜的神色不正常,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他自然猜到了双喜为什么心情不好。
忽然间,屋里面传来了一声巨响,让正在择菜的双喜一愣,接着往屋中跑去。
接着就是沈砚从屋中急匆匆的冲了出去,往村口位置冲去,看样子是要去镇子中。
沈家什么情况,大山是知道的,他当下唤了泉子,两兄弟一起到了沈家。
只见沈冰仙正一脸苍白的躺在了屋子中,眉上竟然带起了冰霜,由此可见他承受的定然是常人不能承受的冷意。
沈子言和沈墨这时候正在灶膛里不停的烧着火,想让屋子里暖和起来。
因为征兵的事情,学堂也是暂且的停课了,在这个节骨眼上,就是学堂没人会被争去当兵,当放学子们回家和亲人们团聚的。
每一个学堂,都是有那么几个名额的特权的,这些人经过学堂批准,是可以免于兵役的,所以对于那些品学兼优的学子来说,征兵的事情,和他们本身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闲话不多说。
双喜此刻正含着泪握住沈冰仙那如冰雕一般的手,嘴里喃喃的说着:“冰仙,冰仙,你醒过来啊。”
往日里沈冰仙虽然会犯寒症,可是像今个儿这样,一下子就陷入了昏迷,却是没有过的。
双喜的心中满是惶恐,生怕沈冰仙挺不过去了。
大山看到了那满眼含泪的双喜,心中一疼。
往日里他见到的双喜,有温良的,有狡猾的,有灵动的,有坚强的,独没有看到脆弱的仿若是一个孩子一样的双喜。
他多想就此把双喜拥在怀中啊,用自己宽阔的胸膛,为她撑起一块温暖的幸福的天空。
泉子的敛眉,目光晦暗不明,心中暗道:“沈冰仙,你这个混蛋!你看看喜儿为你难过成什么样了,快些醒过来吧……”
大山刻意的放柔和了声音,问道:“喜儿,沈四郎昨个不还是好好的么,今天这是……”
双喜的声音有些沙哑,含着泪解释道:“冰仙……因为听到了子言要去当兵的消息,于是才……才……”
纵使双喜没有说下去,大山和泉子也知道了怎么回事情。
等着莫萧来的时候,沈冰仙还在昏睡之中,只不过那惨白的气色,却好上了许多,这让双喜松了一口气。
莫萧给沈冰仙诊了脉,含着忧虑,郑重的说道:“冰仙的病……怕是熬不住多久了。”
虽然心中早就有准备,不过双喜的心还是一沉,有些崩溃。
沈子言的心中也是沉痛,他感受到双喜的悲伤,伸手把双喜揽在了怀里。
他知道,自己是最不能软弱的人,要是这时候他也陷入了无序的悲伤之中,那么这个家,怕是要散了。
三弟孩子一样的心性,自然是承受不住打击的,而沈二弟沈砚,虽然成熟许多,但是毕竟年纪也还不大啊,怎么能撑起这个家?
沈子言温声安慰道:“冰仙一定会好起来的。”
正在绝望边缘的双喜,仿若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哭倒在了沈子言的怀中。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这个谪仙一样的清冷少年,已经慢慢的走进了她的心中,她以为他的生命到了尽头的时候,她会难过,可是没想到,真的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却是撕心裂肺的疼。
大山看着扑倒在沈子言怀中的双喜,双眸一黯,有些安慰只有沈子言才能给双喜吧。
当下,转身出了云家。
正乱作一团的云家,这时候也顾不得大山和泉子的离开了。
出了沈家之后,大山郑重的和泉子说了一件事情。
泉子双眸闪烁,心中满是纠结,但最后还是化成了一声无奈的叹息,他知道,自家大哥一旦认定了的事情,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的。
第二日晚上的时候,沈子言纵是有千百般的不舍,但还是去收拾好了东西去报道了。
双喜偷偷的给沈子言在衣襟的内里缝了一些银子,然后把这件衣衫,收到了一个简单的行囊里面,这要是给沈子言知道了,怕是不会同意带着的。
双喜最受不得送别的场景,于是见沈子言出了屋子,就自己在屋中发呆了。
她相信,沈子言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会的!
沈子言萧索的背景,慢慢的消失在了路上,来到了村长的家中。
可是村长家的院子却是空了的,似乎没有人来过。
沈子言正巧看到了在院中踱步的村长:“不是说今个儿要出发吗?”
村长看到了沈子言,似乎有些诧异,疑惑的问道:“你怎么还来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