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亦钰大吃一惊，呼吸顷刻间像停止了一样。
姜凌尘此言一出，吃惊的不止是她，几乎这殿内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萧贵妃这时可摆了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哥哥来讨要妹妹，实在是太有趣了。
顾贵妃心头一颤，她怎么料到半途中杀出来一个姜国太子来，这位姜太子是在开玩笑还是在说真的？
“姜太子，令妹已经嫁给本王了，岂有回去的道理？”秦游措早就看出来这姜凌尘对王妃有意，但他没有想到姜凌尘竟会在西秦的宫宴中提出这样的要求。
他那如夜似海的眸子蕴藏着极寒的光芒，狠狠地盯着姜凌尘。
谁见了秦游措的目光都会颤上一颤，可姜凌尘今日已经打算豁出去了，索性什么也不顾。
不远处的秦天熙微微蹙了眉头，他是知道这王妃不是真的玉兰公主，这姜太子来讨要“妹妹”就意味着……
他苦笑一声，柔和的目光凝注在赵亦钰身上，看来这姜凌尘也是对她用情了的。
姜凌尘挑了唇角，“怎么没有回去的道理？我在西秦过了一段日子，玉兰她每日都过得胆战心惊，有无数人要加害于她，因此我才想让她跟我回去。王爷，你若是真心喜欢她，就应该为了她多多着想。”
秦游措紧锁眉头，看向了赵亦钰去。赵亦钰平日里脑子灵活，反应敏捷，可今日碰到的事情可是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一时间她脑袋里一片空白，怎么也想不出来。
皇上咳嗽了两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姜太子切莫说笑了，姜国送公主来西秦和亲，岂有收回去的道理？”
姜凌尘的声音不急不缓，不卑不亢，“皇上，请恕外臣直言，姜国是小国，只能选择和亲来避免发生战争，可皇上您不能因为姜国土地小人口少，就如此蔑视我国。”
皇上怔了怔，今日来的除姜国外，还有其他一些小国，如今那些小国的使臣正屏息凝视，等着他说话。
“姜太子何出此言？朕何时蔑视过你们？”
姜凌尘似乎早就预料到他会如此回答，轻松一笑，“公主和亲怎么样也是嫁给当今圣上，皇上您德行甚高，不愿委屈玉兰，实在令人感动。但接下来许配的怎么也是太子，再不济也是亲王，如何就是让小王爷娶了玉兰，这莫不是欺负我们姜国？”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的确，公主和亲却没有嫁给当今圣上或太子，反而嫁给了世人以为纨绔跋扈的小王爷，确实有蔑视小国之嫌。
皇上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
姜凌尘走到了赵亦钰的面前去，降低了音量，“妹妹，与我回去吧，虽然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但我可以保证姜国的所有东西，尽数允你使用！”
赵亦钰微怔，抬眸看着姜凌尘，姜凌尘极为认真地看着她，没有一丝犹豫。
不等她回答，姜凌尘便又看向了眉头紧锁的秦游措去，“小王爷，你能为王妃做些什么呢？你可以为她倾尽举国之力吗？你若不行，便就放她走，她不是你能留住的。”
秦游措的目光沉了几分，看向了赵亦钰去，赵亦钰也看着他，周围的人声渐渐隐去，屋外飘起了雪花来，舞动着空荡，冷冻了寂寥。
她淡淡一笑，笑容那样清淡与低浅，随风而飘扬，如执着的弥音，醉卧了心房。
半晌，才听她静静地开了口，用只有他们三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缓缓道：“尽数允我使用？”
姜凌尘期待地看着她，点了点头。
赵亦钰那双杏眸平静无波，凝视着姜凌尘，“虽然你救过我，但我不能信任你。”
姜凌尘没有想到她会拒绝，怔了怔。
“你没有必要为了我倾尽举国之力，因为我给不了你任何东西。如果我答应了你，你我之间便是不对等的了，你付出太多，而我却不劳而获，我不喜欢这样，欠的东西是会还的，我不想欠任何人。”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宛若一根细小柔软的羽毛，但是却沉沉地打在面前两个男人的心上，只不过他们的心思各有不同罢了。
秦游措低眸看她，勾了嘴角，“既然王妃这样想，那还是留在本王身边的好，一来你我一直在携手并进，互有付出，二来你我短期目标一致，你不欠本王任何东西。”
赵亦钰笑了笑，目光温和了几分，秦游措其实漏说了一点，那便是她相信他。
虽然称不上完全的信任，但却已是比其他人信任得多，这已是她能相信别人的最大极限了。
姜凌尘面上闪过一片失望，但他是个豁达之人，既然她不愿意，那他便不强求了。
“你们在窃窃私语什么？”皇上怒道。
姜凌尘深深地看了赵亦钰一眼，方才去回皇上的话，“回皇上，外臣喝得有些多了，所以才有了刚才那番胡言乱语，请皇上允许外臣回去休息。”
皇上见这姜凌尘没有再死咬着不放，这才舒了一口气，挥了挥手，同意他去休息了。
宫宴继续，刚才的小插曲似乎没有人放在心上，但赵亦钰知道，这件事明日又会传为所有人的谈资。
她喝了些小酒，决定出来透透气。
“玉兰。”
她颤了颤，听见有人唤，便转过头，恰巧对上秦天熙的眸子。
“这阵子发生的事情本王都听说了。”即使是宫宴，秦天熙依旧是平日里那副打扮，赵亦钰觉得他眉宇间的郁气愈发重了，让她有些不忍看。
她扬了扬眉目，“七王爷的消息倒是灵通，大约七王爷你是买通了这宫内的许多太监宫女吧。”
要知道，皇宫之中最有力的信息网，便是太监与宫女，他们是信息的第一手拥有者。
秦天熙淡淡抿了唇，看向她的眸光柔和中带着淡淡的伤感，“玉兰，你我已经不是同盟了，你何必多此一问呢。”
是啊，在这个皇宫中，在这尔虞我诈的朝局中，不是同盟就意味着不是朋友，连一同说说话的权力都没有。
她咬了咬唇瓣，行了福礼，“七王爷，我身子不适，先行告退了。”
秦天熙点了点头，唇畔轻轻嚅动，但终究什么也没说出来。
她刚走了几步，就见着钱公公在四处寻着什么。
她主动前去，道：“公公是在找什么？”
“也不是什么，王妃出来透气吗？”
赵亦钰点了点头，往日钱公公也不怎么与她说话，怕被别人发现他们是一伙儿的，但今日钱公公却喜气洋洋，似乎是碰见了什么高兴事。
“钱公公今日倒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钱公公忙摆了摆手，“奴才是替皇上高兴，刚刚皇上与荣王爷密谈了一番，两人冰释前嫌了，实在令人感慨啊。”
“冰释前嫌？”
“是啊，他们两人的误会消除了，当年皇上记恨荣王爷，是因为先皇决定让荣王爷继承皇位，如今终于弄清楚了，这分明是个乌龙事件，先皇压根就没打算让荣王爷继承皇位呢。”
赵亦钰点了点头，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可这究竟是哪里不对，她一时半会儿又想不出来。
蓦地，她灵机一动，只在一瞬间便看清了这件事的蹊跷所在。
原来如此！
她不由勾了红唇，扳倒太子的利器，终于让她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