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游措带着部队冲了过来,那雪亮的眸子散发出深邃而冷绝的光,狠狠扫过起义军。起义的士兵们提刀向他砍了去,他只挑唇一笑,挥动刀柄,那刀在顺势划破起义军士的胸膛,在空中飞扬起一个可怖的弧度,终又落回了他的手里去。
殷红的血迹伴随着透明的光线,血腥的气味混合着泥土的气息,停歇不了的争斗愈发猛烈。
他终究是赶了过来。
赵亦钰松了一口气,阳光划破云层,从细小的缝隙里洒入了一丝光晕。
秦游措提刀运气,在如此情况下,他竟然露出一丝笑容来,那群义军狠狠一颤,这笑容太过可怖,让所有人都能感受到无比强大的压迫感。
赵亦钰虽然心里有些激动,但她却没瞎,秦游措的军队看起来这似乎只是支先锋部队。
大概是秦游措听了叶堂的禀奏,所以带着先锋部队先行,大军应当还在后面,估计还要两三日才能到达。
但愿这起义军瞎了……
她在心里暗自祈祷着,也不知是她的祈祷感动了天,还是这几日细柳临时抱佛脚感动了地,那起义军被作战勇猛的秦游措给吓住了,一时间竟退回了老营去。
秦游措佯装要追,把起义军吓得更远了。
她轻轻舒了一口气,笑意盈盈,“吴大人,开城门,让王爷进来!”
秦游措策马入城,赵亦钰与吴禀玉并行至城门口。阳光骤然间变得温和了起来,秦游措眯了眯乌黑如幕的眸子,看向了与他仅有一面之缘的王妃去。
赵亦钰扬了扬唇,连日的操劳让她肤色微显苍白,只是那双杏仁眼仍旧明亮与清澈。
他突然想到了一首诗来,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
这就是仅用一天就揪出细作,灭了匪患的女子?这就是让一向冷酷的叶堂都甘愿追随的女子?
赵亦钰被他盯得有些瘆得慌,可他却浑然不觉,只是缓缓向她走来,那双乌黑的眸子定格在她的身上,深不见底。
“王爷万福。”她福了身子,行礼。
她身后的吴禀玉与新募的将士们也一一行礼。
“免了。”
他静静地看着她,她却并不看他。他突然想起来三个月前两人的第一次见面,那时他就觉得赵亦钰有几分乐趣,不过并无在意。而如今……
“请起。”他回神,道。
“这几日王妃辛苦了,这里就交给本王了,王妃回去歇息吧。”
赵亦钰乐得回去睡个好觉,这几天又是抓细作,又是处理匪患,又是用计拖延敌军,饶她有个三头六臂,都要累掉两头四臂来。
她也不与秦游措客气,领命便带着细柳回去了。
“王妃……”
她奇怪地转了头,见是吴禀玉唤她。这些日子吴禀玉一直听凭她的差遣行动,眼见着她要回去休息,一时心头就慌了。他可是听说过这个小王爷纨绔跋扈,所以觉得还是王妃留下来他才能安心。
赵亦钰与秦游措自然看出了他的想法来,秦游措哼了一声,还没等周围人反应过来,就见他一把揪住了吴禀玉的衣领。
“吴大人莫非是对本王有什么意见?”
“臣……臣不敢……”
赵亦钰正欲上前劝解一番,却感到一阵头晕恶心,整个人都摇摇晃晃了起来。
秦游措见赵亦钰面露倦色,又见她眉间轻蹙,便放手松开吴禀玉,朝她走了去,那可怜的吴禀玉噗通落在了地上,估计次日要去医馆瞧瞧是否有跌打损伤之症。
秦游措也不顾她是否愿意,更不顾周围将士们的眼光,将她横抱了起来,朝府衙内去了。
她实在是浑身无力,只好倚在他的肩头上,他身着铠甲,那股狠狠的冰凉将她包围了起来。
赵亦钰抬头看着他,本想让他放自己下来,却没想到他低垂下了眸子,与她直直对视着。
“怎么?王妃非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盯着本王,才能解心头的相思之苦吗?”
啊呸……
赵亦钰闭上眸子,索性眼不见为净。头顶传来秦游措低声的笑意,那样低沉好听的声音,让她的太阳穴忍不住跳动了两下。
细柳本在府衙内候着,突然见到王爷抱着王妃回来了,不由吓了一跳,一时呆若木鸡,无法动弹。
“你的丫鬟好像也很想念本王?”秦游措一挑眉目,坏笑道。
赵亦钰睁开眸子来,挣扎着从他怀里跳了下来,“王爷,我发现您这个人不但脾气坏,还自大。”
秦游措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细柳忙过来扶了赵亦钰进屋去休息,秦游措随后请来了大夫,诊脉过后大夫只是说她是操劳过度,需要静养,便就开了几个方子,让细柳抓药去了。
房间内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来。
赵亦钰闭眼假寐,只要这个秦游措在旁边,她就心焦气燥,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下。她不满地翻了个身,屋内点着檀香,雕花窗子半开着,偶有几缕沁人心脾的小风吹入,那檀香的味道便随着风的轨迹缓缓弥散着。
半睡半醒间,只听见吴禀玉的声音从房门口传了来。
秦游措并未让吴禀玉进来,而是独自去了门口。
“什么事?”
“禀王爷,军队已按照王爷的吩咐安置妥当了。”
“很好。”秦游措满意地点了点头,“不过还有两日大部队才能抵达,这两日我们也不能怠慢,给你两天时间,务必召集六万士兵。”
吴禀玉愣了愣,这小王爷不是刻意刁难他吗?!别说再召集六万人,单说前几日他召集的那两万人,都是花光心思才召集到的。这种不可能的任务交给他,倒真不如他现在就把乌纱帽放下,回老家耕田去。
“吴大人,看你的眼神似乎对我的决意不满?”
“不不不……”吴禀玉忙低了头。
“得了,我给你指条明路吧。”秦游措顺手扯下了吴禀玉的帽缨玩,吴禀玉被他这么一折腾,敢怒不敢言,一张脸憋成了酱紫色。
秦游措拿着帽缨把玩了一会儿,吴禀玉只屏息等着他的下文,可见他折腾了一阵子都没有动静,不由出声询问了两句。
“这会儿知道着急了?”秦游措不屑地瞧了他一眼,“之前我向父皇上书,希望他加强地方武力,结果被他训斥了一顿,我记得当时有不少大臣反对我,吴大人好像也是其中之一吧。”
吴禀玉害怕地缩了缩身体,这小王爷是来秋后算账的吗?他哆嗦了半天,却也憋不出一个字来。
“该正经的时候不正经,不该正经的时候假正经,这就是你们这些腐臣!”秦游措将手中的帽缨扔到了吴禀玉的面上去。
在后面躺着的赵亦钰实在受不了了,这秦游措明摆着就是耍吴禀玉玩呢,平日里玩玩就算了,都这种时候了……
她起了身来,一眨不眨地看着秦游措,“王爷,您就告诉吴大人募兵之法吧。”
秦游措回眸看了看她,突而一笑,便道:“得了,看在王妃的面子上,本王就告诉你吧。你们前日不是打尽了一帮土匪吗,你告诉他们,如果想活命,那就好好地上阵杀敌。对了,湘城的民风彪悍,只要适龄,全部都征集起来。”
吴禀玉愣了愣,只以为秦游措是在开玩笑,却见秦游措眉宇间一片沉着坚定之气,使得他不得不硬着头皮,方能开口。
“王爷,请恕下官多言。我们西秦的武将与士兵是要经过多年的训练,经过层层筛选方才能上阵杀敌,王爷怎能将地痞流氓编入军队之中,那不是抹杀了将士们的尊严吗?”
秦游措嗤笑一声,挑眉道:“命都没有了,尊严是按斤卖还是按两卖?”
“这……”吴禀玉一时也找不出反驳的理由来,只得认了,“那既然如此,下官现在就写文书,言辞间保证激发百姓的大义之心,让他们自愿入伍。”
“说你蠢你还真不聪明。”秦游措吊儿郎当地靠在椅背上,“你只需要写明白,自愿入伍可得赏银五两,自然会有人抢着来了。”
“这……”吴禀玉为难地看了看他,又不甘地道,“下官知道了。”
还没等吴禀玉出门去,只听赵亦钰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顺便写上,负伤者得赏银十两,省得这些士兵们只拿钱,不办事。”
这……
吴禀玉面目表情微微有些抽搐。
这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眼瞧着吴禀玉走远了,秦游措不由起了身来,踱到了赵亦钰的身边去。赵亦钰还来不及反应,就见他揽过她柔若无骨的腰肢。
“你……”
她刚吐出一个字来,就见他低下头去,竟向她的红唇欺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