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才与玄长老聊了一会,看他摆了算筹要为自己算上一卦,便推说自己有事,匆忙的离开了。直到走的足够远,才停下脚步,却又开始盯着自己的掌纹发呆。
夏隐一项不喜欢这些卜算的东西,可他此次回来之后,玄长老却不知为何对给他卜算起了兴致。
他看了一会,正准备去湖边坐坐,抬眼便见着月韵正向他走过来。
“师兄。”月韵甜甜的一笑。
“今日想学什么?”夏隐笑着问道,眉眼中是少有的亲近。
“师兄教的茶艺,原本便没有学会,如今时隔两年,更是忘了七八分。”
“无妨,慢慢来便是。”夏隐温润的声音划过耳际,月韵竟感觉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是我太笨了,师兄要严格要求我才是。”月韵想起惊鸿原来提过学茶艺时的“惨状”忙道:“我大概是要被烫几次才能学得会,师兄像教其他人那样教我就好。”
“如此也好。”夏隐笑笑,便与月韵一起向湖边走去,一边道:“快些学会,也好招待你的朋友们。”
很快二人便到了湖边,茶具是月韵早已准备好了的,也不必再费些功夫。
夏隐大致问了问她还记得多少,听她确实不记得什么了,却也不恼,只是又详尽的为她讲授了一遍。
月韵听的十分认真,牢牢地将他讲的每一句话都记在脑中。随后极为认真的按照夏隐所言,一步一步的操作起来。
夏隐只是看着她的动作,也不曾出言训斥,仿佛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做得很完美。
月韵做了一遍,自以为做的还不错,便奉了一杯茶给夏隐。夏隐依礼接了,微微的品了一口,也不开口评价,只是唇边笑意更甚。
放下茶杯,他便看见了月韵正十分期待的看着他,便道:“只一次便做成这样,实属难得。比起其他人,实在好了许多。”
月韵一听,心下十分欢喜,一念便是夏隐是在说自己比惊鸿强,心中更是高兴的无言以表。
一边笑着便拾起桌上的茶具,仔细洗了便去煮第二壶茶。
许是太开心了,许是成功了一次便不像起初时那样认真了,一个不留神,滚开的水便一下子洒在了她的手指上。
她惊叫一声,可该没来得及感觉到手指上的痛感,夏隐便已经握着她的手将受伤的手指放进了冷水里。
月韵看着自己的手,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欣喜的抬头看向他。
“这种事情最容易烫到手,所以一早便备好冷水了。”夏隐没有抬头,只是看着月韵的手,在冷水里放了一会后,见并不严重,但还是细细的为她上了一层药。
“师兄。”月韵有些不好意思的收回手,笑道:“我没事的。”说完便又要去拿桌上的茶具,却被夏隐制止了。
“你先休息一下吧。”夏隐从她手中接过茶杯,自顾煮了一壶茶。
动作怕是比世间任何一人都要潇洒流畅,即使看多很多次,月韵还是不禁看入了迷。等晃过神来的时候,忽然见到夏隐将一杯茶递到了她面前,忙礼节周全的接过。
夏隐看着她,竟低头笑了。月韵只觉得世间万物霎那间都失了色,眼中只见那低头一笑,不由再次失了神。
“我方才示范的,你可都记住了?”夏隐没有急着唤醒她,过了一会才开口道。
“啊?”月韵回过神来,听闻夏隐的话,忙放下茶杯道:“都记住了。”
“如此,再做一次吧。”夏隐听闻微微一笑,便将桌上的茶具向她那边推过去。
月韵这一次做的十分仔细,每一步都是想好了才做到。
夏隐看着她,遇到做的不完善的地方便出言纠正,有时还亲自上手指导。
“这样做才会好看。”夏隐从月韵手中接过,以两指夹住杯沿,一指压住杯盖,使得杯子露出一个缝隙,将茶水倒入小杯中,却不让一丝茶叶露出来。
月韵正要不自禁的夸赞一句,夏隐的手却忽的抖了一下,杯中滚烫的茶水一下子洒在了他手上。
月韵忙从他手上接过茶杯,正要扶着他的手向凉水中浸去,无意间抬头看了一眼夏隐的脸,霎时愣住了。他的神情竟是她从未见过的惊慌,却只是一瞬,下一刻他便恢复了平淡似水,月韵甚至以为那是自己看错了。
夏隐看见了月韵的神情,似是不经意的收回了自己的手,毫不在意手上被烫的如何了,只是随手抹去了手上的茶水,对月韵道:“今日便到这里吧。”说着,便起身准备离开。
“师兄。”月韵轻声唤道:“你没事吧?”
“无碍,若有事,晚些时候再来找我。”夏隐说完,便离去了。
月韵坐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却怎么也想不明白。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忽的又冷了下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竟能让夏隐有这般惊慌的时候,还是来了什么人,可她什么都没感觉到啊。
月韵左思右想,怎么也想不出个合理的解释,便也不想了,将桌上收拾好便起身去找他。
转了大半个朔月阁也没看见夏隐的身影,却意外地在湖边看见了九月。
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去,便见九月向她走了过来,也不说话,只是向她递过来了几封信笺。见信封上是空白的,便问了一句“是给我的吗?”,九月点头算是回应了。
月韵一封封的打开读了,这其中有惊鸿的,也有琪儿的。惊鸿在信中大致说了宗辰现在的情况,所以暂时不能回朔月阁看她。而琪儿则是讲了她与宗宇的事情,说孩子出生的时候,会告诉她,请她去参加孩子的满月酒和他们的婚礼。
看着信上两人都过得很幸福,即使惊鸿马上要随宗辰去南方行宫远离京城了,琪儿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也经历了一些磨难,可最起码,她们现在都能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会有一个幸福的未来。可自己呢?什么时候才能让夏隐接受自己?
看着这薄薄的几张纸,自己忽然觉得有些嫉妒她们,明明自己喜欢的也不是皇族,也不需要什么丞相千金的身份。
“你有没有要回信的?”九月等了一会才问道。
听闻月韵才忽然想起九月还没走,想了想道:“不用了,谢谢。”
九月点了下头便要离开,月韵忽然叫住他,问道:“你知道师兄去哪了吗?”
“不知道。”九月简明的回答了。
“你不是要去见他吗?”
九月很少出现在朔月阁,起码不会经常让人看见,但许多人都知道,他就像影子一样一直跟在夏隐身边。所以他就这样出现在这里这么久,还说不知道夏隐在哪,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不该知道的,就不要多问。”话音未落,九月已然消失了。
夏隐站在山的顶峰上,看着方才还站在他面前的玄衣男子离开的方向,忽然觉得有些累了。
那个方向已经看不见任何人,可他还是向着哪个方向站着,一直没有动过。
许久,他终于慢慢闭上眼睛,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他累了,真的,这些年过去,他真的很累。本来早该摆脱的,如今给他一个决心,也不是一件坏事。
可他却依然感觉很难过,难过的他不想去处理那些事。
他忽然低下头,看向自己的手,他的掌心有一道伤疤,横贯左右,正好将他手掌上的两条横纹连成了一道。他忽然笑了,像是在告诉自己:“这样也好。”
月韵再次看到夏隐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候。夏隐正站在湖边,看着远处的落日。九月站在他身边,像是在汇报什么事情。
夏隐听着,没有任何反应,随后从他手上接过了一封信笺,便叫他退下了。
月韵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便听见夏隐的声音:“出来吧。”听见这句话,月韵才十分不好意思的走到他身边。
“师兄。”月韵不好意思的唤了一声。
“有事吗?”夏隐将信笺收入袖中。
“也没什么事,只是想来看看你。”月韵咬着唇道。
夏隐听闻,竟怔了怔,又低头笑了。过了一会才道:“我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去练功。”话虽是这样说,可扬起的嘴角却怎么也沉不下去。
“师兄说的是。”月韵低下头去:“那若伶告退了。”
夏隐笑着点点头,月韵便慌忙的离开了。
他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嘴角的笑意终于慢慢隐了下去,微微的叹息了一声。
经不住惊鸿的软磨硬泡,叶相终于答应收琪儿做干女儿了。如此一来,琪儿便有了一个可以做王妃的身份,一切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现在便只等孩子出生后再进行的大婚了。
惊鸿很满意,即使马上便要离开京城,也没什么遗憾的了。所以趁着还没有离开,她除了经常去看看琪儿,便是与宗辰一起在京城中游玩,这样的日子,倒也十分快活。
一日,稍晚些时候,惊鸿看了一会漫天的繁星,正准备回房休息,却见书房的灯还亮着,便悄悄地过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