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知道她的性子,从小替哥哥去北方,回来后又逃婚,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又上了战场。总之,她本身就是个不遵循规矩的人。不过今日来请求他的应允,倒是想起了规矩这件事,不过既然她会这么说,那定是很不和规矩的大事了。
一时倒也来了兴趣,问道:“是何种不合规矩之事?”
惊鸿想了一下,道:“儿臣想去四方游历。”
皇上听后倒是惊讶了一下,但随后又好奇起来:“在宫中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不好吗,为何还想四处漂泊,去受苦呢?”
“小时候替哥哥去北方,就注定了儿臣这一生不会安稳。而如今之事都已成定局,儿臣也不愿就这么困在宫中一辈子,所以想趁着自己还年轻,还可以出去的时候,多见到一些人、一些事,待日后深居宫中时,还可以有的回忆。”
皇上听后笑道:“你果真与寻常女子不同。朕一直以为你只是长得有几分像丞相,没想到性子倒也像的很。”顿了顿又道:“朕倒是可以应允你,不过你若离开皇宫,何时才能回来?”
“或许一年、两年,也或许十年、二十年,儿臣会回来的。”
“你就不怕到那时,你已经不是太子妃的身份了?”
“儿臣现在本就不是太子妃了,父皇不管给儿臣何种身份,儿臣都无所谓。”
皇上点头,其实说来不只是以太子妃这种身份出外游历不合规矩,即使是寻常人家的女子也未见得就和规矩。但若是惊鸿,也不是不可,何况让她年纪轻轻救被困在这深宫中孤苦一生,也太过于残忍。
“好,朕应允你出宫,但你一定要回来。”
惊鸿点头。
后来他们又聊了一些关于宗辰的、宗宇的、丞相的、叶煜城的,聊了很久惊鸿才离开。
她在皇宫门口认真的看了这道城门很久,最后终于转身离开。这一次,不是为了逃避什么,只是想给自己找一个从新活下去的方式。
她此时也没料到自己这一走便是两年,而两年后她会以一种现在绝对想不到的方式回到这座皇宫中。
她就这样开始了她的游历之旅,其实她想到出去游历与夏隐有很大关系。那日她站在山顶看了很久,也想了很久,她想去看看那战场和北域的风光。
但这话她对谁都没说,只是怕说了,他们会以为自己会想不开,定是要拦自己的。
她走前向家里告了别,丞相理解她,知道皇上也应允了这件事,便也不再说什么,只道若是可以,给家里来封信。叶煜城倒是不愿她离开,她也只是笑笑,塞给他一大堆药,要他好好治伤,自己不在的时候替自己尽孝。
这药她也按照具体情况给宗宇送了一些,顺便也向他道别。宗宇告诉了她些可能会遇到的事情和解决之法,便就是祝她平安。
月韵和琪儿要陪她一起走,她拒绝了,她们还很年轻,应该有自己的生活,没必要再和自己过这种流离的生活。她问了她们会去哪里,告诉他们自己会给她们写信的,就独自一人离开了。
她走到朔月阁山下时犹豫了很久,最终也没上山去与夏隐说一声,反正即使自己不告诉他,他也能知道自己在哪,索性就不说了。
这样完全不用考虑时间和目的地的旅行,还是第一次,所以这一路她走的很慢,虽说是一路向北,但还是兜兜转转的去了不少地方,看到了很多从未看到的东西。到北方边境已经是两月之后的事了。
十一月的天气已经很冷,边境上更是寒冷刺骨,幸而惊鸿在这里十年,早就习惯了,便也不觉得什么。她去看了当年与月韵和琪儿在这里留下的痕迹,很多很多,充满着回忆。
她登上城楼,向北域的方向看去,夏隐之前所指的征战之处便出现在眼前。以前她在这时,曾经无数次看到过那个地方,却从未意识到那个地方会对她又多么深刻的影响。
那时镇守边关的李将军已经不在这里了,现在的守将是当时的一位小将军,曾经救过她几次,而她也凑巧救过他,这关系自然还算不错。他们聊了聊,惊鸿把自己的事情除了与朔月阁有关的之外大致和他讲了讲,听得他也不由得心生感慨。
当听到惊鸿要去北域看看的时候,他倒是吃了一惊,不过惊鸿的性子他也知道几分,所以也不劝阻她,只是告诉她最近北域那边不太平。与南陵这一战之后,周围的小国就像是联合起来一般,不停的挑衅,虽然没有大的战役,小的冲突却是不断,现在去那里怕是太危险了。
惊鸿了解边境的状况,这里的特点就是冲突不断,不安定。但北域与南陵交界的这一边情况还算稳定一些,她想从这里走,问题应该不大。
可那小将军却告诉他,自从与南陵那一战之后,北域人都很很仇视南陵人,若从这一边过去,想必也不会容易。
惊鸿来时也没想太多,听了他的话便有些被难住,不知如何是好了。只得在边境小住了几天,所幸她原来住的地方还没有被占用,也还可以住人。
在边境这几天她仔细观察了北域那边的状况,又找了些地图和关于周围小国的记载文书看,慢慢的想出了一条可行之路,问问那小将军,他也觉得有几分可行,虽说还是危险,但不试一试终归是不可能有结果的,何况现在将近隆冬,什么战事现在也该停下了,想必也会安全些。
打定主意,置办好需要用的东西,拜别了小将军,她便向自己之前指定的路线行进。
她到战场上看了看,那曾经惨烈的厮杀现在早已不留一丝痕迹,全都被风雪抹灭了。只是到这里会感觉比其他地方更冷,冷的都有些刺骨,让人难以承受。
她按照夏隐叙述和自己之前在山顶所看到的方位,找到了宗辰坠崖的地方,又到崖下的山谷中去看了看。
入目只是满地的碎石,再无其他,可却让她如锥刺股,每走一步仿佛要抽调她所有的力气,可她却不停的在那山谷中走来走去,像是在寻找什么。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找什么,但好像这样走下去就能看到宗辰的影子一般。可不管她走多少回,也看不到他半分影子,最后终于脱力一般的倒在地上,眼泪夺眶而出,她终于抑制不住,在山谷中放声大哭起来,这一哭仿佛将她所有的痛苦一并发泄出来,哭声回荡,好像这山也随之呜咽。
她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总之是没有力气了。她坐在那看着远处的落日,很美的影子在她模糊的视线里渐渐消失不见,好像有什么和她告了别,再也回不来似的。
感觉周围渐渐暗了下去,她才意识到天黑之前她必须要离开这里。但大概是在那里坐的时间太长了,身体被冻的有些僵硬,仅仅是站起来都有些困难。
她咬牙站起来,借着天边最后的余晖看了看四周的方位,找到方向便一步一步的向那边走去。
天很快就黑了,不过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沿这个方向一直走,不远的地方便会有一个守边的军营,若是能到那里,这一夜便有着落了。
今日是半月,月光朦朦胧胧的只能照出一个大概的样子。她走了很久,只感觉越来越冷,可的却没看到半点那军营的影子,难不成是走错路了?
惊鸿有些发慌,若是找不到,这一夜还她恐怕只有一直走下去才不至于冻死。
又走了一阵,依然没有看到半点军营的影子,反而看起来愈发不像是常有人经过的样子,四周好像也愈发的冷了。
惊鸿看看四周便知自己绝对是走错了,在山谷旁坐了那么久,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意识到这点,她也不着急了,幸而在边境上生活过,她看看四周的环境便开始考虑这一晚该如何度过。
看这里环境不好,她便向树林处走去,四周都是光秃秃的树杈,倒也方便生火。
可走着走着,她却隐约看见远处有火光。心中顿时一喜,或许真的没走错路,她找到那处军营了!
向那火光出走去,靠近一些她看出了那却是是一处军营,自己确实没错,她便高兴的向那处走去。
她渐渐看见了那军营的全貌,可看见的越多,她的脚步却愈发慢了:这军营看起来不像是南陵的军队。可她看那军营,也不像是北域的军队,那图腾她见所未见,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国家,大概是个北方的小国。
看出了这一点,她也不能在向前走了,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国家,自己定然不能贸然前去。现在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否则被发现,自己可就危险了。
她小心翼翼的向另一边走去,直到走的足够远了,她才停下来辨别方向。
走过刚才那么远的路,她现在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地方了,更不知道她记忆中的那个军营是在那个方向,难道这一晚就要在这光秃秃的树林里度过了吗?而且不远处还有军营,也不能生火,这一晚真的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