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战台上,两名士兵压着一个人走过来,随着他们越来越近,宗辰也看出那是一个明显被用过刑的,身上血迹斑斑的人。他看着一个披头散发满脸血污的女子正被五花大绑的摁在观战台上,嘴上塞着东西一边看着台下,一边“呜呜”的挣扎着。
“慕容宗辰,你好好看看,人不认识这个人?”离任理说着,左手抓起了那女子面上的头发,让她露出面容来。
太明显了,即使满脸血污,熟悉她的人也一眼就认出来了。
“惊……”月韵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惊鸿”二字差点就要脱口而出,被猛然反应过来的琪儿拉住才硬生生的卡在喉咙里。
宗辰愣在了当场,眼前惊鸿的脸无比清晰,四周的声音好像突然消失了,看不见迎面看过来的大刀,也听不见敌人疯了般想要杀了自己的喊声。
“殿下!”月韵反应过来,打飞了向宗辰砍过来的刀,可他像是丝毫没有看见一样,直直的盯着惊鸿。
不是的,不可能的。宗辰就那么看着惊鸿,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破绽。她不是夏隐的人吗?夏隐怎么可能让她被抓!她不是惊鸿,一定不是!
“看来你认识啊!”离任理戏谑的笑着,看着宗辰的样子,仿佛心情很好似的,抓着惊鸿的头发向上抬起一些,好像是让宗辰看得更清楚一样。
“也对,要不然你怎么会煞费苦心的让她女扮男装跟在身边。”另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左右看了看道:“这可都怪你,这么漂亮的姑娘就应该好好放在你的东宫,干什么让她来这战场上坏我们的事呢。”
此话一出,连同战场上的南陵大军都愣了一下:这女子难道是那个跟在殿下身边的小兄弟吗?一时间,南陵军队混乱起来,被明理军队砍杀无数。
“不许动她,否则我踏你平明理!”宗辰盯着离任理一字一句的说道。
离任理松了右手道:“我可没动她,你看她现在不是还好好的活着呢吗。”顿了顿继续说道:“看她救了你两次,这次不如给你个机会让你救她一次。”说完便甩着惊鸿的头发,把她的头向栏杆上摔去。
“说!”宗辰瞪红了眼。
“很简单,现在收兵回去。”
“殿下不可!”听闻此言,几名大将连声说道。
宗辰明白,此时若收兵回去,等日后北域攻过来,南陵绝无反击之力,到时候恐怕会全军覆没。惊鸿,我一定会救你的,但是他提的这个条件无论如何也不能答应。他抬头看了看她,她也正拼命的向宗辰摇头,让他不能答应离任理的条件。他狠狠咬住牙,惊鸿,你一定要坚持,坚持到我把你救出来。
拳头狠狠的攥了攥,一字一句的说道:“不可能!”
月韵琪儿心中自然是希望宗辰救惊鸿的,可她们也明白救答应了他的条件就等于是在拿南陵大军的命去做交换,这种事情谁都做不出来。
“这可是唯一的一次机会,你放弃了就不会再有了。”离任理戏谑的笑道:“既然是这样,她也就没有用了。”左手再一次抓起了她的头发,迫使她的脸面对着宗辰:“再看一次你的殿下吧,这么忠心,他都不愿意救你。”话音未落,一柄钢刀连根没入惊鸿的背心,前端被鲜血染得血红的刀刃从胸前探出来,而后又拔出来,那一片血红狠狠的刺激着所有人的眼睛。
“不要!”月韵一声凄厉的喊声,让在场所有南陵人的心都痛了一下,不管是小兄弟还是小妹妹,都不能死啊。
离任理盯着宗辰冷哼一声,抬手提起惊鸿奄奄一息的身体扔下了观战台,只一落地顿时被四散奔驰的铁骑踏得血肉横飞。
宗辰手中的剑“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不可能的,她怎么可能死?叶惊鸿,你可以逃婚,可以做杀手,可以是夏隐的人,可你怎么能死?怎么会死?宗辰抬手捂上了眼睛,捂上了早已经模糊的世界。
琪儿身上不知道已经被砍出了多少道伤口,可她丝毫感觉不到,所有的感觉都随着惊鸿一起消失了。月韵被人从马上打落下去下,却怎么挣扎也起不了身,她感觉很痛,痛得她除了坐在原地无助的哭,什么也做不了。
而就在她落地的那一刻,一支箭直直的刺向了宗辰的心脏。
这一次没有人会在远处射出另一支箭来阻止它,它直接没入了宗辰的胸口。
惊鸿从来都没有这种感觉,自己像是在水中的一条鱼,肆意的扭动着身体,柔和的水流划过身体就像是一双极为温柔的手疼爱的划过自己的每一块鳞片。
她此刻甚至觉得自己原本就是一条鱼,原本就生活在这么温柔的水里,真的想永远的留在这里,再也不走了。
突然,眼前出现了眼前出现了一条极为美丽的锦鲤,她在说话,声音仿佛直接出现在了脑中:你要回去,你要做的事还没有做完。
什么事情没有做完?惊鸿用同样的方式问着,可却没有人回答她,四周的水忽然的一黑,所有的记忆像潮水般涌来,身体也越来越沉重,沉重的直直向下堕去。
她睁开眼的那一刻只感觉全身都痛,痛得她只想再把眼睛闭上。适应了一下之后,她才再次睁开眼睛,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只一眼便让她完全清醒过来了,这是哪?她本以为自己会在牢房中醒过来,或者索性醒不过来了,可四周的简单却并不简陋的陈设告诉她,这绝不是牢房。她双手一撑便想起来,可因为她的动作瞬间加剧的痛让她一下子又跌了回去。
“这是?”手触到的感觉很柔软,也很暖和,像是毛毯的感觉。
她躺在原处向四处看了看,以她对明理的了解,这种程度应该已经算是明理不错的建筑了,虽然几乎没有装饰,看起来有些空旷,但也不像是普通百姓所居住的。
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她明白自己并没有被救出去,现在依然被明理控制着。不过既然他们没有再打她,也没有让她住在牢房中,而且感觉自己身上的伤也都被上过药处理过了。虽然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如何,但看样子他们暂时是不会杀她的。
“姑娘?”惊鸿听到门开了,进来一个人,便转过头看去。
“我……”惊鸿一开口便觉听见自己的声音嘶哑的很难听,便没有再说下去。
“姑娘你终于醒了。”惊鸿看到那个人的样子,不过十六七的小姑娘穿着简单的明理宫装,此时正看着她高兴地笑着。
“水。”惊鸿轻轻吐出一个字。
“哦,好的。”那姑娘听闻马上去倒了杯水,扶着惊鸿喝了下去。
“你是?”感觉自己的声音没有那么难听了,惊鸿叫住了那个小姑娘:“这是哪里?”
“这是皇宫啊。”姑娘笑嘻嘻的回答道:“我叫镜月,是国主派来照顾姑娘的宫女。”
“皇宫?明理的皇宫,我现在是在烨都?”惊鸿听闻惊得便要坐起来,可一下又痛的跌回去。
镜月连忙扶着她坐起来,道:“是在烨都啊,姑娘可是国主带回来的呢。”
“国主?”惊鸿努力地想着明理国主的样子,可根本就没有一点印象,对他唯一的印象也是之前两军交战的时候,站在永方城的城楼上远远地看了几次,可因为实在太远了,根本看不清容貌。
惊鸿脑中飞快的转动,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我睡了几天?”
“按送你过来的士兵所说的,姑娘应该昏睡了三天了。”
“三天。”惊鸿轻叹了一口气:自己被抓这么多天了,他们应该早就发现了吧,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找我。
“对了,姑娘醒了得去通报国主才对啊!”镜月突然说道。
“等等!”惊鸿急忙拉住她。
“姑娘有什么事吗?”
“你……”惊鸿本想问南陵那边的情况如何了,可想到镜月只是一个宫女,应该也不清楚那些事,马上改口问道:“能不能把这三天的事情告诉我,还有我是怎么到这的?”
“姑娘是国主带回来的啊,那天国主好像很高兴,听说是打了胜仗。”
听到“打了胜仗”这四个字,惊鸿心一惊,南陵难道败了吗?
看出惊鸿脸色变了变,镜月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姑娘是国主从战场上的带回来的,莫非姑娘是南陵人?”
“是。”惊鸿愣了愣,随即意识到自己根本没必要掩饰什么。
镜月听闻一笑道:“原来姑娘是南陵人!”说完又凑近了她看了看道:“怪不得姑娘这么好看呢!”
惊鸿听闻苦笑一声:好不好看与是不是南陵人有什么关系?
“好了,你继续说你们国主打了胜仗之后又怎样了。”
“好。”镜月想了想道:“之后就没什么了啊。”
“那,那你知道南陵那边的情况吗?”
“听说南陵太子受伤了,所以才败了的。”
宗辰受伤了?惊鸿脑中顿时一片空白,他怎么会受伤?怎么会败?
“姑娘你怎么了?”镜月连叫了几声她才缓过神来。
“他是怎么受的伤,伤得重不重,还有……”惊鸿的话还没有问完,便被突然闯进来的人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