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相逢(1 / 1)

此夜荆州,刺史歌舒瑾正准备千里送床单,与此同时他那位即将收到薄礼的对象——

云门舞集的门口,车子还停在那里。

王忍持惯了玉箫的大手轻柔地揽起阿狸的小白腿,他眸中一暗,这小姑奶奶,大风雪天,她居然露着小腿就四处跑,不早点娶回家,迟早要红杏出墙。

其实他这担心纯粹多余,大多数人在看了阿狸第一眼之后,都没胆量再看第二眼。

细嫩柔滑的小腿挂在王忍肘间,他倾着身子,眯起眼,固执地引-诱她:“小狸想要什么?小狸不说,我怎么知道。不知道,我怎么给你。”

他一定要让她亲口说出来,她要他。

阿狸被他这面红目赤的模样吓得一抖,三年前那段暴虐的回忆又在脑海中复苏……她摇摇头,安慰着自己,不一样了,面前这个人是个真心爱她,温柔待她的人。她强压抑着想逃的冲动,咬上他的锁骨,声音小小的,一点一点地撩拨:“刚才的,亲吻,还要。”

抱住她柔软的身体,不再满足方才的蜻蜓点水,舌尖抵进她的唇瓣,勾着她滑腻香甜的小舌头,共舞,纠-缠,缱-绻。被吻得云山雾绕间,阿狸只觉得不愧是江左第一的吹箫人,的确有一条举世无双的好舌头。

被拥抱的感觉可真美好,忍不住像小蛇一样扭动,忍不住发出奇怪的声音。

许久,王忍才抬起头,额头碰着额头,他喘着粗气,鼻尖上缀着细汗:“小狸,不可以了,不能再亲下去了。乖乖的,不准再撩拨我,也不准再动来动去的。”

她在他怀里咯咯地笑,早就感觉他身体的变化,自己喜欢的人因为自己而情动,难道不是一件值得欢喜又骄傲的事情么?阿狸舔舔嘴唇,坏心眼地磨在他腰间扭了扭:“王家四郎,你求我啊,求我我就不动。”

“坏丫头,”轻揽她的腰不让她乱扭,王忍狠下心来又咬了咬要她的唇瓣,“明明知道现在还不行,偏要撩拨我,没见过比你更坏的丫头。”

阿狸就喜欢看他这强忍着的样子,噗嗤一笑,抱了他的脖子,在他怀中蹭了起来:“要嘛要嘛,人家还要嘛。”

“阿姐,阿姐!”

车门被人一把推开,然后一瞬,两瞬,三瞬,阿狸从王忍肩头望过去,看到那在风雪中摇荡着的半扇雕花门旁边杵着一个人。

所谓奸-情撞破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两个人,耳鬓厮磨,两相缱绻。

年少的女帝小脸涨得通红,吓傻了一般,她迅速低下头,支支吾吾:“戏快开始了,你们,你们快点……”

关上门,司马妩神情凝重,方才只觉得王忍是喜欢皇姐的。而现在,她觉得,在大庭广众之下,虽然隔着车,但做下这种伤风败俗之事,哪里是喜欢那么简单,他简直是被迷住了啊。

不明白啊,不明白,王忍这人究竟看上皇姐哪点了?

美貌?她没有啊。

性情?她古怪极了啊。

家世?他自己亦是不缺啊。

心意相通?皇姐她根本不懂吹箫,不善音律啊。

咄咄!

匪夷所思,奇哉怪哉。

车门阖上后,王忍捏了捏阿狸的脸颊,十指当梳,整理着她的长发,满是爱怜:“叫你胡闹,这下好了吧,看你以后还如何在主上面前端长辈架子。”

“阿妩是九五之尊,每日要关心的事累积成山,哪有余力琢磨我,”她抱着他的胳膊蹭啊蹭,粘人糖一样傻兮兮地问,“阿忍,你会一直喜欢我的是不是?你不会变心是不是?不会不要我的是不是?”她怕,她真的害怕,她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离他远去,父君,醒之,孙诩,不知道下一个会是谁……是她身上有诅咒,还是——她本身就是个诅咒。

他喜欢她卸下坚强的样子,软弱,不安,又惶恐。他一点都不觉得烦,因为只有她这样子,他才是被需要的。

他紧紧地抱住她,低下头,靠得很近:“傻瓜,我心里只有你,只爱你,永远都不会变……”

不等他说完,忽地,琴声。

云门舞集里传来了琴声。

王忍一愣,抱着阿狸的手臂松了下来,他猛地站起身,推开车门,双眸中绽放出朝阳般的光彩。

千金易得,知音难寻。

魂牵梦萦的琴声,穿破肉身,直达灵魂,与之共舞,与之和弦,与之充盈,与之交融。他的心突突地跳个不停,从来没有觉得这么圆满过。

是那个雪夜的琴师!

是男是女?是妍是媸?

无论是怎样一个人,那人是他的命运!

他终于找到他了!

----------------我是番外分割线,请缓口气再看,啦啦啦----------------

【番外未亡人(二)】

我心爱的小姑娘,她还太小,小到我吻她一下都觉得是负罪。但还是忍不住,忍不住去啄她的小嘴。

甜甜的,比金灯果还要好吃。

我啄她一下,她就反咬我一口,没有情-欲,像是在做什么好玩的游戏。

完成的佛像和半成品摆满了高高低低的台子,我根本不敢看他们。我究竟是在做什么,在佛祖的面前,我究竟是在做什么……

不要问我,求你,不要问我。

我抱她在腿上,诱导道:“狸儿,喜欢同我在一起的时候么?”

她眨眨眼睛:“你是说,是不是喜欢同你一起玩?”

我扶额,一向伶牙俐齿的我竟然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个“在一起”不是“一起玩”。就在我稍微犹豫的瞬间,她笑起来,点着头道:“我当然喜欢同阿胡一起玩,师父总要我背书,小胖又那么沉默寡言,只有阿胡你最好玩。”

她的师父,我也见过。是一个漂亮的男人,总是笑眯眯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他总是拿背书做借口,不让阿狸到我这儿来玩。我觉得他对我的阿狸一定有着什么不为外人道的心思,毕竟阿狸这么可爱,即便受到最大的恶意,也还是带着一颗赤子之心。

那个白白软软的小胖子,也不是什么安分的主儿。虽然表面上话很少,阴柔得像个女孩,阿狸不主动找他玩,他从来就不主动寻阿狸。即便这样,我也放心不下。怎么就那般巧合,阿狸每次想找他玩时,他都恰巧会出现在阿狸周围,像是偶遇一般。阿狸从不多想,我却不能不考虑。这个世道太危险,男人,少年,男孩都有一颗随时会萌芽的禽-兽心,我就是最好的例子。所以我要保护她。

我露出忧伤的表情:“可是以后狸儿有了夫君,他就不会让狸儿再同我玩了。”

“为什么?”

“因为男人的心眼都小,占有欲也很强。他会把你当成他的东西,把你锁在家里,不让你出来。”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

她看起来很困惑:“那阿胡也会那样么?把我锁起来?”

我温柔地抚她的小脸儿:“我当然不会。”我不会用链子把你锁起来,只会用衣带儿把你的腕子绑在床头,把你弄哭。

待我说完,她展颜一笑,旋即扑到我怀里蹭啊蹭:“那阿胡做我的夫君就好了啊。”

幸福来得太突然,我竟无言以对。

一开始准备好的诱-拐说辞竟然全都派不上用场了。

“狸儿不要你的未婚夫了么?”我干干地道。

“他又不喜欢我,他只喜欢吹箫。”她的话里有几分诚挚,又有些许狡黠。

“恐怕你的母亲不会答应。”我努力地想重新掌握对话的主导权。

“那又有何难,我们私奔就好了啊。”

“……”明明是我的台词。是我要诱-拐她私奔的。

“狸儿,你,是不是喜欢我。”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这简单的一句话竟是说得颤颤巍巍,吞吞吐吐,还咬了舌头。

“傻子,”她的笑意更深了,“我当然喜欢你了。不然我为何每年夏冬都千里迢迢跑到这深山里来。你以为我是喜欢这山么,我是喜欢你啊。”

“那你方才舔我嘴角的橘子汁……”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疑惑。

“故意的啊。诱惑你,看你上不上钩。”

“那如果我没反应呢?”

“没关系,”她攀住我的脖子,小嘴翘着,“我还有很多后手。比如香肩半露咬衣袖,忘带毛巾喝醉酒。我可是得了祁红的真传,有备而来。”

“司马呦,你知不知道你年纪还小。”什么香肩半露咬衣袖,忘带毛巾喝醉酒,乱七八糟,有伤风化,真是要被她气死了。

“知道啊,”她张开小嘴,在我鼻尖上咬了一小口,“怕吓到你,所以我一直戒骄戒躁,装傻充愣,徐徐图之。要不是还没及笄,我早就霸王硬上弓了。”

人生最大的误解,便是如此了。自以为自己是攻,结果却是受……

“阿胡,你这般好,我一定要把你锁起来,”越说越过分,小手还不安分地在我身上摸来摸去,“你是我的,我琅琊王司马呦的,不许你看别的女人一眼,雌蚊子也不成。”

我压下心头的悸动,拎起她的后领,让她那不安分的小手离自己远一点。

可她却闹了起来,两手扒在我肩膀就是不离开:“阿胡,不许不要我……”说着说着,还戚戚然了起来,眼珠幽幽地泛起了泪花。

“没有,”下意识地一松手,她又重新扑进怀里,“没有不要你。”我说。

就是拿她没办法。想到她早逝的父亲,偏爱妹妹的母亲,一夜倾覆的家族……这么可怜又可爱的一个小姑娘,我怎么舍得不要她。

她的小脑袋埋在我怀中,消瘦的肩头一抖一抖的。

可怜的模样看得我心惊肉跳,悔恨不已:“狸儿,莫哭莫哭。”我不会安慰人,只是一遍又一遍地说着莫哭莫哭……

“说你错了。”小丫头瓮声瓮气地道。

“我错了。”

“说你以后都不凶我,凶我的话下辈子就做宦官。”

拿男人最重要的东西立誓,她还真想得出来。但没办法,我只能照着说。

因为我这辈子都栽在她手里了。

我认,栽在她手里,我认。

“说你愿意同我私奔。”

“我愿意。”我真的愿意,求之不得,欣喜若狂。

她忽然从我怀中抬起头,眸子亮亮的,哪有哭过的样子,分明就是装哭。接下来,一把扯开我的衣襟:“昙醒之,咱们做吧。”她兴奋地说。

“司,马,呦!”我气得浑身发抖。

这个坏丫头,真是不能给她好脸色!

“你说过不凶我的。”她又开始戚戚然起来,忧伤地转着眼珠,可怜兮兮地对着手指。

我真是个没出息的男人,看到她这幅样子,心疼还还不急,哪里还敢说硬话。我一下泄了气,握住她的小爪子:“狸儿,你还小。过早的房,房事对你身子不好。我们以后还有……”

我心爱的小姑娘马上没了泪花,她打断我的话,整个人又兴奋了起来。对她这种状态,我的预感很不好……

“这些年我一直有锻炼身体,做气功,按摩,喝牛乳木瓜,所以,”她忽然腕子一翻抓住我的手,风驰电掣般按在她胸前,“你捏捏看,是不是乳量还蛮可观的。喜欢么?祁红说男人都喜欢乳量大的。有没有想立刻扑倒我的感觉?”

“无平微幼薄悲贫,小普美中大丰满,”她挺了挺胸脯,很是骄傲地道,“祁红说我应该算是‘美’的。”

“什么意思。”口干舌燥,天旋地转。

“祁红教给我的,乳量的区分。无-乳、平-乳、微-乳、幼-乳、薄-乳、悲-乳、贫-乳,然后是小-乳、普-乳、美……”

那一刻,我觉得天塌了。

有这样一个可恶调皮的小妻子,我真的可以寿终正寝么……

微之曾说过,“阿兄,你只是太寂寞。”

但我并不认同,我知道除了阿狸,谁都不会走进我的心,即使我在这深山老林中寂寞至死。

昔有天魔女,飞天乱佛心。

微之是我的弟弟,我们是双生子。

但除了一样的脸,他与我再没有其他相似的地方。

冬天过去之后,阿狸又走了。离开的前一晚,她依偎在我怀里,小脚坏坏地在我小腿上蹭来蹭去,细嫩微凉,四处点火。

“别乱动,”我轻嗔她,“乖乖睡觉。明晨还要早起赶路回京。”

我的小狸儿娇气又霸道,嗔不得怪不得,所以虽然我被撩拨得恨不得一口把她吞下去,还是不得不轻声细语地提点她。

到底是个正常的男人,一旦倾心相许,总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把她抱在怀里,交颈亲昵,两相缠绵。可她还太小,葵水未至,尚是个含苞待放的小少女。最多只能亲亲她,还只是蜻蜓点水般的啄一啄。到她及笄仍有三年,头疼啊头疼。

“不要,不要睡。等睡醒了就该走了。不想分开。”她像个小熊猫一样扒在我身上,眼圈儿红红的,真的很伤心的模样。

“狸儿,”我想了好久,还是下了决心说,“你现在还小,分不清依赖,喜欢和爱,将来你长大后还会遇到很多极好的男子,比我年轻,比我漂亮,比我富有,比我有才学,甚至可能比我还要爱你。你若是现在反悔,我可以当做什么都发生。”继续留在这白头山中,守着佛像,了却残生。

不知为何,我忽然说了煞风景的话,就是,不想让她将来后悔。她是我放在心尖尖上的人,我怎么忍心看她将来后悔。

“那你还不早些把我吃掉。”她把小脸紧紧贴在我胸口,戏谑道。

“狸儿,”我托起她的下巴,让她看着我,“认真点,没在同你说笑。”

“阿胡?”她愣了愣,似乎被我严肃的口气吓到了,待反应过来,便瞪起了眼睛,双手一撑,坐起身,居高临下地望我,“昙醒之,你觉得我年纪小,我就不懂得爱么?我依赖师父,喜欢小胖子,却只喜欢你吻我。师父是亲人,小胖是朋友,阿胡才是爱人啊。”

她脸红红的,像是生气,又像是羞涩。

我的小阿狸,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一翻身躲回到被子里,蒙着头,瓮声瓮气道:“你说过不会不要我的,现在嫌弃我年纪小,就想始乱终弃了,坏人。我亲都给你亲过了,占了便宜不想负责?大坏蛋!”

“没有不要你。”是怕你不要我啊,傻瓜。

她使劲拉着被角,不让我把她从被子里捞出来:“我生气了,负心汉。”

“乖,先出来再说。”屋子里的炭火很足,温暖得很,小丫头若是捂出个好歹来可怎么办。

“不。”

“听话。”真是拿她没办法。

“我不。”

“再不听话,我的礼物可就送给别人了。”

从锦被里探出一个小脑袋:“什么礼物?”

我顺势把她从枕头上抱起来:“本想等你及笄时再送给你的。”

一只碧绿的镯子套在她腕间,三股九旋绞丝镂空玉镯。我雕了三年,失败了很多次,直到前些日子才成功。

三股玉料相互缠绕又互相独立,佩戴的人稍有动作,便叮咚作响,十分悦耳。

“喜欢么?”我问,心里忐忑又期待。不知道看惯了世间珍宝的她,会不会瞧得上我做出来的小玩意儿。

我身无长物,只有些手艺。

她抬起腕子小心翼翼地晃了晃,旋即眸光闪烁,很是惊喜的模样:“好好听的声音,就像是阿胡在说话。”

“我的小夫人消气了?”我微笑着咬她樱花瓣似的小嘴唇。甜蜜,幸福。她就是我最珍贵的宝物。

“阿胡,”我的小宝贝忽地抱住我,下巴靠在我肩窝,“以后再不许说不要我的话。我,我真的很怕。”她的声音颤巍巍的,整个身子都在发抖。

“乖,”我紧紧地拥住她娇软的小身子,不住地抚她的背,“只要你愿意要我,我就一直陪着你。”就算哪一天你腻烦了我,我也不会离开你,我会远远地看着你,看你幸福的笑脸。

冬雪,春花,夏月……很快,我们约定私奔的日子便到了。

那日,我背着包袱在金灯林里等她。

原本约定的时间是傍晚,但我天还未亮就到了,包袱里装着我所有的积蓄,父亲传给我的刻刀,还有她喜欢吃的金灯果果酱,离了白头山,估计再做就难了。

日出东山,日上中天,日坠西岭……我站在山石上目不转睛地眺望,心里高兴又害怕,她真的会来么?她真的会抛下权势财富还有那个优秀的王家未婚夫,与我这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私奔么?

阿狸,求你,求你一定要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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