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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无风起浪

刘茜从门厅匆匆奔回公司的时候,已经发现不对劲了,上官副总亲自去接蔡总一行,万助理昨晚就去了,偏偏留下个脑残的顾总,在这节骨眼上胡来了,一大早和财务主管田晓萍不知道搞什么,现在联系不上,回到公司他倒替财务干活了。

干什么呢?

发钱!

对,发钱,普通员工上半年奖增发百分之六十,中层翻倍,跑外的业务员,所有开支实报实销,补助加倍,连各地的经销分销按签约应得的提成也增加了不少,除了个人奖,还加发了集体奖,有感谢电话已经打到她手机上。

这本来是让蔡总来宣布的,而且根本没有这么多,粗粗一算,顾总这大笔一挥,得多开支出去接近八百万,能不让刘茜着急么,她忿忿走着,总经理办,没人;财务部正兴高彩烈忙得满头大汗;市场部,一群年轻男女,快乐疯了,刘茜一现身,一群姑娘围着,这个说,刘姐,谢谢您,谢谢顾总,终于把钱发了;那个说,刘姐,我们商量着休假一块玩,请上你和顾总怎么样?

实在不怎么样,不过刘茜表面上还得装得高兴,问着顾总在哪儿,有人说了,刚来看了我们,应该到咨询上了吧?一听刘茜扭头就跑,顾不上后面人的诧异了,奔到咨询台,又让他狠狠吃惊了一下子。

这儿是市场部的核心,招了五六十位话务员,专司接听各地咨询来电,此时顾总正踱步在成行成列的话务员中间,视察一般地挨着握手,唉哟,把那些姑娘小伙们给感动的,一个个紧张兮兮地鞠躬。

总经理办通知的消息,大家知道了没有?大兵在问。

知道啦一群人兴奋地应声。

今天中午之前,肯定发到大家工资卡上,我就说一句啊,非常感谢大家的辛勤工作,你们才是公司的基石,而我呢,就是个样子,没有我可以,但没有你们,是不行的。大兵挥手道着。

下面那个激动啊,兴奋啊,全化作如雷的掌声,拍得手都麻了都舍不得停。

大兵没想到胡来一把,能找到这么兴奋感觉,就像在工地,多挣了百把十;就像那些民工兄弟,多加了顿荤菜。其实大多数人都是衣食之谋,谁又能分辨得清,自己在做着什么呢?

刘茜匆匆陪上来了,这场合让她无从发作了,只是摆着样子,陪同顾总,把这个秀做完,离开这里大兵还意犹未竞,一振臂,大呼道:兄弟们姐妹们

或许是激励一句,大兵蓦地卡住了,难道激励去坑更多?卡住时,几十双眼睛都在期待地看着他,他灵机一动,说了:钱到手赶紧花啊,下个月还要涨,别到时候花不完发愁啊女的多去美容院,男的多去大保健,人生就这么一回,别对自己不好了,将来后悔

话味不对,刘茜把他拽出去了,一众员工听惯了总经理讲投资讲收益讲盈余,可被今天讲的大保健给惊呆了,个个目瞪口呆,哄堂大笑,然后又发现这话糙得别提听着多舒服了,马上又是掌声四起,经久不衰。

你干什么?刘茜怒了。

鼓舞士气啊?大兵道。

你知道多开支多少钱?刘茜惊恐道。

和咱们的回款比,九牛一毛啊。大兵道,掌声这么热烈,他兴奋地回头指着道:瞧瞧,大伙多高兴啊。

那是一回事吗?蔡总中午就到了,节骨眼上给你搞这么一出,你想干什么啊?刘茜怒容满面,几乎是质问的语气。

语气不对了,大兵的表情也不对了,他瞪着刘茜,蓦地让刘茜明白了自己的身份,一下子觉得不妥了,赶紧解释着:顾总,这不是开玩笑的事,收支都得通过总部,你自己要怎么花无所谓,可这回太大了,八百多万,您一句话就都没了咦?不对啊,你怎么能发出钱来?财务上支出,企业网银行划拔只有田晓萍有。

刘茜发现问题了,大兵一下子打断她的思路了,吼了句:我是不是总经理?

是啊。刘茜道。

我有没有权力,给下面的员工经销商发点奖金?大兵又问。

当然有,可是刘茜欲言又止了。

我特么又是总经理,又有权力,我发钱关你屁事?哎我说刘茜,我怎么觉得我这总经理,还得听你的?要咱俩上床,你在上面我不介意,这在公司里,你也要站我头顶,你把我当什么?大兵怒容满面质问着。

刘茜咬着下唇,快憋哭了,喃喃道着:顾总,你是真没想起来?咱俩都是给蔡总打工的,您是在砸蔡总的摊子,我替您担心啊。

放屁。大兵怒斥一句,那威风把刘茜吓退了几步,就见他背着手不屑道着:现在公司财源充足,渠道通畅,需要的是士气高昂才能成大事,就你这小心小胆的能办个屁事,回头去财务上,给你多发一百万。

哎唷,不说还好,越说越胡来了,刘茜吓得腿一软,差点崴了脚,此时再看大兵龙行虎步,凛不可犯的气势,她却是不敢再拿架子了,赶紧地躲一边,通知还在督公湖旅游的人了。

电话还没通,又听到顾总在公关部动员了:

张芬,你们公关部劳苦功高,除了个人奖,再给你重奖五十万今天兑现,从加盟费的账户里走

哎呀妈呀,这窟窿捅得,这回吓得秘书刘茜真是站不直了,靠着墙,浑身直打战

0187在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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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断地有扬声器传出话来,那是二楼的经侦,在监控的数十个账户,以往顶多不超过十个信息,都是进款的正常流动,不料今天突然间放量了,十数个账户全部有异动了,而且都是划出,这无异于在担心资金安全的专案组引爆一颗手雷。

孙启同马文平,神色凝重地站在当地,面前座位上,孟子寒巩广顺两位经高手,正排着资金动向的出入图,理论上,可以追踪到任何一笔钱的去向,但在实际操作中未必如此,很多资金掮客会比经侦还深谙账务处理,典型的操作是他大额的钱分流到不同地区不同银行不同账户里,这一道坎对于经侦几乎是无法逾越的。

因为你无从知道,有多少潜规则有多少土政策有多少阻挠和不配合,会成为执法的绊脚石。

两人忙得额头见汗,结果没有出来时,尹白鸽匆匆奔进来了,站到了两人身后,小声问着:马局,什么情况?

突然开始划拔资金了,量还不少看情况,彭州鑫众可能还有我们没有掌握的账户,这是什么情况?马文平也愣了。

孙启同抚着下巴,奇也怪哉地道着:按理说不应该啊,蔡中兴还在督公湖,三号目标也不在这里,而钱也不是划回津门白鸽,内线有汇报吗?

没有啊如果有大动作不可能瞒住。尹白鸽懵然道。

也不合常理啊,正常情况不会选在蔡中兴即将到的时候,来这么一出,对啊,窝里没有头,谁在操纵?马文平想到这一出了。

能操纵的应该有四个人,二号三号五号六号,但三号和五号,都不在公司,难道是六号?孟子寒提醒了句,六号嫌疑人,窗前的案件板上钉着呢,一位女人,她叫刘茜,也是从津门空降到了彭州任总经理秘书的。

不会,绝对不会,她没有这么大手笔,也没有这种胆量。孙启同马上否定了,像这样违法行为都不多的秘书角色,顶多是个传声筒,顶多是靠脸蛋混饭的小角色。

难道是大兵?尹白鸽迸出来了,然后嘴合不拢了,突然袭来的恐惧想法让她心凉了一半:他会不会趁这个空档转走一部分钱,携款出逃?

那都不用我们插手了,他还得掉洛河里。马文平道。

好像不是巩广顺追踪的第一批资金去向有结果了,紧跟着,越来越多的结果出来了,账户名称金额等等,延迟的信息,显示出来了一个又一个接收人,和整个案情奇怪的衔接在一起,看了一大会儿,孟子寒恍然大悟道:啊?他们把收入款,直接分了,好几百万呢。

本公司的还有经销商一部分,连起码的掩饰都不做了,真是要钱不要命了。巩广顺道,私营企业里都不规矩,但也不至于不规矩到这么胡来的程度,好歹从支出账户里走啊。像这么干,简直就是明打明的分赃了。

想不明白了,大早上财务部那位消失,现在财务上又开始异动,发生了情况,缺少了内线的信息,可无从知道了。

孙组长,怎么办?马文平问,神情显得紧张了,越到这种关键时候,直觉和判断越显得尤为重要,孙启同却做不出这个判断,只能从大局上的考虑,停了半晌他撂了句:继续监视,不要管他小尹,你来一下。

他叫着尹白鸽出去了,余下诸位,一脸牙疼的表情,这列失控的火车,看样子要先从内部乱起来了。

门外,孙启同走到了角落里,临着楼角的侧窗,可以看到正在训练的特警,防护盾警棍防护衣全副武装,可能要对付,就是人多的乱场,其实孙启同更愿意这些警力别用上,因为那样的纷乱场面,谁也说不准会生出什么事端来。

孙组长。尹白鸽默默地站在上级的面前,一脸愧意。

这出戏要开锣了,我想听听你的想法。孙启同道。

您指蔡中兴?尹白鸽问。

你明显知道,我不是在指他。孙启同眼如利刃,不悦地盯了眼道。

我知道您在指谁,可他已经出局了,不管对于我们,还是对于蔡中兴,他都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弃子,之所以还留着,恐怕是蔡中兴需要一个站在被告席主犯位置的人。尹白鸽道,这是弃子的宿命。

那我们就要沦在笑柄了,成千上万的投资者奔走呼号,一座城市都被搅得乌烟瘴气,各种媒体上一片指责,积弊的不安定因素会在那一时间集中爆发,而我们,作为社会的守护者,会疲于奔命你愿意看到那个结果?孙启同问,眼神黯淡了,因为同样的结果,已经出现过了无数次,现在连偏远乡村的墙体上都会有这样的标语:打击非法集资,保持社会稳定。

其实不管什么用,你忙得焦头烂额,他们照样玩得不亦乐乎,经济和城市的野蛮成长,带来了负作用不会简单被消灭的。

其实尹白鸽心胸起伏着,愧色满脸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给特警下命令吧,发现有任何可能脱逃的迹像,立即抓捕,还有那位溜走的女会计也一样,万一惊动了蔡中兴,你可负不起责。孙启同训斥了一句,拂袖而去。

尹白鸽呆立着,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不过,命令还是下了:

窝在华联天厦不远的便衣手里,都看到了警务通手机上的即时命令:

进入戒备状态,随时准备抓捕二号目标:顾从军!

万江华接完电话,快步追上了游兴颇盛的一行人。

四个保镖两个随从,一个医护,柱拐的蔡青已年愈七旬,被一个漂亮的医护搀着,那老头偶而口眼歪斜,说话不甚清楚,反观他的侄子蔡中兴可就仪表堂堂了,五旬年纪显得比实际年龄要年轻得多,微微发福的身材,满面红光的国字脸,怎么看也是一副成功人士的表像。此时他正和上官嫣红踱步在督公湖畔,那怕是郎财女貌的标配,也并不显得很突兀。

万江华被刘茜传来的消息给吓蛋碎了,他都不信,打回电话问了好几个人才确定,此时犹豫着怎么告知前面那一对,毕竟是彭州公司出的事,他也难逃其咎。

刚追上几步,被保镖挡下了,万江华喊了声:上官经理。

小万,有什么你安排吧,咱们吃过午饭再走。蔡中兴回头道。

不是,蔡总,是公司里有点事。万江华道。

瞧见脸色不对,蔡中兴招招手,保镖让开路了,万江华战战兢兢奔上来,却不知道该给上官,还是该给蔡总汇报,蔡中兴却是笑着道:什么事啊,把你吓成这样?警察又上门查了,那查呗,我们不就一直在争议中成长起来的嘛。

不是,蔡总,比那严重。万江华苦着脸道。

别急,怎么了,江华。上官嫣红不解了。

万江华定定心神,雷破天惊一句:刘秘书不敢给您二位打电话,就通知我了,咱咱们顾总,顾从军在在在公司,现在在公司发钱。

什什么意思?蔡中兴听得也结巴了,莫名其妙嘛。

本来准备您召开全体员工大会发的半年奖,他全发了。万江华道。

蔡中兴一愣,然后不悦地道着:哟,他把自己当根葱了啊。

不但发了,还加倍了,最少加了百分之六十,中层都翻倍发了经销商的一期提成,款到没到,他都给发了,现在公司都在庆祝呢刘茜说,她拦不住,他让财务上划走八百多万公司账户的网银密钥不知道怎么到他手里了万江华结结巴巴地说着,两手垂着恭立在蔡总面前,上官嫣红手抖了抖,却是没想到,出这么大漏子。

蔡中兴兴致一下子坏了,脸阴起来了,眼皮跳着,像要暴起,偏偏不敢直视的万江华又捅了一句:对了,刘茜还说,找不到田晓萍,早上她和顾总一起,一上午都没见着,打电话也联系不上,家里也没人。

咝蔡中兴牙咬得喀声一响,吓得万江华两肩一耸,上官嫣红赶紧圆着场道着:江华,你先去照顾好老爷子,这事一会儿再说。

托词而已,那个傻老头有护士陪着呢,万江华借机溜了老远,生怕直面蔡总的怒火,他远远地瞧着,心魂难定。

蔡中兴看样子是动了真火了,他不悦地盯了上官嫣红一眼,咬牙切齿问着:你不是说,他脑残了?

是啊,你看这像正常人办的事?上官嫣红反问道。

那这是什么意思?妈的拆台呢?那会计怎么也跟他穿一条裤子?蔡中兴嗅到了危险的味道,特别是那个已经不能以常理度之的脑残人。

我也不知道,兴许他感觉时日不长了,想捞一笔走人可不对啊。上官嫣红不确定了,捞钱走人在预料之中,可不能都给下面人吧?这似乎不是她印象中顾从军的风格。

这狗食的,顺鸟养成大尾巴鹰啦咝,我蔡总失态了,方言骂都迸出来,可见被压抑的怒火有多大,上官嫣红好奇地瞧着,冷不丁地问道:老蔡,你跟我说句实话,他怎么会去洛宁,怎么会在那儿出事?

那事真不是我干的,我辛辛苦苦培养这么个顶缸的容易么?我就脑残也不会针对他啊,他出事我不还得找一个?就他见钱见女人都眼红的德性,被谁收拾了也不奇怪啊。蔡中兴说道,对于上官似乎根本没有什么隐瞒。

而上官的心像被刺了一下一样,微微不适。这也正是她无从找到事由的原因,似乎不是身边人做的这事。

怎么了?蔡中兴见上官面色不对,出声问。

没什么,可能,他并不理解你不会针对他,而有可能,把你作为他的目标。上官隐瞒道,她讪笑着看着蔡中兴。

呵呵,跟我玩,他还差一辈哦胡闹去吧,没几天蹦达了。蔡中兴略一思忖,便如是道着,似乎在这一刹那,已经消化了此事带来的不爽,他一伸手,揽着上官的肩膀,侧头看了美人一眼,笑吟吟地问着:别理他了,废人一个了,自己找死,就由他去吧一会儿尝尝这儿的时鲜,嫣红啊,我还想问你个事。

什么事?上官嫣红道。

嗯,你准备好了吗?最后一支舞曲,压轴的,稍有不慎,我们都会身败名裂。蔡中兴轻声道,他的眼光望着碧波万顷的湖面,眼光里竟有万般留恋。

时刻准备着,我等这一刻很久了。上官嫣红轻声道,冷静地连她都感到意外。

加州太浩湖的风光,要比这里美得多,适宜居住,而且适合养老,我们下一站,会的那儿,在哪儿有我们一幢别墅,刚装修完,我想你一定会喜欢的。蔡中兴笑着道,轻轻地抚过她的秀发,揽着她,靠得近了些,那些保镖,很知趣地扭过了身,背对着两位雇主。

上官嫣红偎依在这位高大的男人肩上,脸上是幸福的笑容,可为什么,眼睛还有一丝涩涩地滋味,为什么为什么她那么若有所思地,心里却不是什么太浩湖的风景,而是顽皮的大男孩在挑逗她:

我要给你揉揉脚。

为什么?

因为,你每晚都在我的梦中奔跑。

你用这句电影台词,撩过很多女人?

不,这种很文艺的**只适合你,其他女人只在意男人的腰包,和有能力给她们买什么样的包。

她想到这儿,眼瞟着蔡中兴,心里在嘲讽着自己,对啊,其实她在意的和大多数女人一样,那个文艺的那个清纯的那个相信爱情的女生,她像失忆一样,已经忘记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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