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怔,低眸看向脚边的一盆热水,连忙缩了缩双脚,“不用,.”
战天齐微微转过了身去,毕竟这女子不能在男子面前赤足相见。
待他转身后,我微微抬起了脚,只因站了一整天,这脚底板都己经磨了血泡,感觉脱鞋之时都阵阵刺痛。
一下没忍住,竟因脚底板的疼痛感吃痛叫了一声。
然而这一声却让面前之人向我转了身,眸光直直的停在我的一双赤足之上。
我心下一震,有些慌乱的欲要将双脚往盆里放。
这还未来得及脚落水,双脚一紧,他竟抓住了我的双脚。
我心头一惊,挣扎着要从他手中缩回脚,他不让,反而朝我低斥了一声,“别乱动。”
“我……”我的话还未说出口,被他温柔一语生生打断了,“水泡都磨破了,水里撒了盐会有些刺痛,你得忍着点,慢慢的适应着放入水中,这样才不会那般痛。”
我不语,只见他托着我的双脚,轻轻的将我的双脚放入水中。
因血泡磨破的原因,粘到了水,脚板刺痛传来,我几次都会痛得有些面容抽触。
他抬眸看了我一眼,眸中似有一丝心疼之意,“忍着点,一会儿便好。”
我承认,我这颗冰冷的心在他的温柔关心之下,开始在挣扎,这种感觉让我觉得几乎快要窒息。
直到他的双手离开我的双脚,我这才觉得心下有一丝畅通。
他坐回了桌前,而我一直垂着眸故意看着盆里的双脚,不去看他。
“第一天当差就把自己折磨成这样,这可不像你的性子。”他淡淡却又带着试探之意的声音从我耳边传来。
我微微抬起了头,抿唇白了他一眼,“我这不也没办法,谁叫太子爷您要忙到这般晚呢?我们这些做奴才就算再累,脚再痛,那也得撑下去。”
他闻言后半垂眸,脸上虽仍在笑,但眼底幽色深深浅浅,流转不停。
半响,他止了笑,叹了口气,扬了眸看向我,神色有些不明的情绪,细看之下仍不是那丝他惯有的漠然。
“你这是在恼本宫连累你受了苦?”
“我……”我欲要说什么的时候,喉间又伴着几声轻咳而来,“咳咳……”
他连忙朝外低吼了一声,“来人……”
“奴婢在。”锦儿推门而入,看了我一眼,连忙低了头。
战天齐竟亲自为我倒了杯清水,边递向我,边向身后的锦儿问道:“太医来了没有?”
锦儿低着眸,微微作答,“回太子爷的话,影儿姐姐方才让人入宫去传太医了,想必太医这时候正在赶往府中的路上。”
“让人再去催。”他略显一丝焦燥。
然而也是这丝焦燥让我一时之间心绪乱了起来。
乱是在于他那久违却又与常人不一般的关心与照顾。
这一病,太医只道让我多加休息,说我身子虚弱。
我便找了个借口,说是曾被山贼打劫,身中一刀,差点丢了这条性命,好再上天眷恋,留了我的性命,.
战天齐看似相信了我的话,还交代身子未好之前,不需要我去书房伺候。
这二日,我便一直留在屋里静养。
同住一屋的锦儿也对我极其的照顾。
然而那影儿每日也会来看我一次,只是慰问两句便离开了。
我坐在床榻之上,锦儿正端着汤药推门而来。
我接着她手中的汤药一勺一勺的喝着,这汤药有些苦,喝完之后,锦儿又给我准备了蜜饯。
我接过蜜饯微微觉得有些奇怪,问道:“锦儿,这蜜饯……”
“这是太子爷让我准备的,说是,怕汤药姐姐喝了苦,吃一颗蜜饯,这样便不会觉得汤药那般苦了。”锦儿笑着与我说道,惹得我心头一怔,我服药习惯了蜜饯止苦。
然而我这种习惯也只有云雀知道,战天齐为何将华蝶衣的习惯用到了我的身上。
我将手中的蜜饯放了回去。
“怎么了?姐姐为何不吃这蜜饯?”锦儿有些不解的问道。
“我从不吃蜜饯的,太甜了,不喜欢。”我抿唇回了她的话。
锦儿微微点了点头,将那结蜜饯都收了起来,起身之时,她笑着与我说道:“馥华姐姐,这太子爷是不是瞧上你了?”
我眸中一颤,连忙低斥了一声,“胡说什么呢?”
锦儿双眸带笑的看着我,而后又替我理了理盖在身上的被子道:“姐姐可别骗我,我可是从未见太子爷这般紧张过一个人,就算是府里最受宠爱的候侧妃,太子爷也没这般紧张过,前二日,太子爷抱着姐姐回来之时,太子爷的手都在发抖,我可是瞧了个仔细。”
我有些心绪混乱,垂着眸道:“也许是我太沉了,太子爷抱不住手才发抖的。”
锦儿却掩嘴一笑,“姐姐可是把太子爷小瞧了,太子爷是练武之人,姐姐这般精瘦的人,太子爷岂会抱得手发抖,我看啊,那太子爷八成是瞧上姐姐了,姐姐的好日子可要来了。”
因锦儿的话,我感觉心里越来越乱。
那些不好的念头一瞬间都钻入了我脑中,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回答她的话。
见我面色沉重起来,锦儿敛了笑,急着道:“姐姐这是怎么了?面色沉重,莫不是我说错话了?”
我整了整面色,朝她摇了摇头,“没有,我只是觉得有些头疼,想歇会儿了。”
说罢,我便侧了身躺了下去。
“那成,姐姐好生歇着,我就不在这打搅姐姐了。”锦儿抿了抿唇,轻手又替我垂了床缦,便离去了。
锦儿走后,我在床榻之上辗转反侧。
经锦儿这一番话,我的心狠狠的揪紧了,仿佛是背负着什么胆战心惊在生死的边缘无尽的挣扎着。
战天齐是认出了我?
还是因为我这张脸的原因,让他不得不对我如此紧张?
不,他不是会因为一张相似于华蝶衣的脸的女人就会紧张的人。
是他认出了我,而且还己经对我重回他身边之心有了试探揣测之意。
这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我还要继续伪装下去么?
要,一定要。
在这件事情还没有确定之前,我不能自乱阵脚,就算是他识出了我,我也要为自己争取一条生路。
夜深人静之时,我故意对同屋里的锦儿用了沉睡散。
这个锦儿心思单纯,可比那茹儿好对付多了。
待锦儿睡觉了后,我便悄悄的出了屋与云先生一见。
“听说小姐病了,快让老奴看看。”云先生一脸急切,欲要向我伸手过来之时,我朝他扬了扬手道:“己经不碍事了,只是老毛病又犯了。”
云先生微微收回手,轻轻一叹,“这些日子天气极为不正常,小姐是不是又忘记服药了?”
我朝那石凳坐了下来,微点了头,“这些日子事情进展得太快,是我忽视了自己的身子,不过先生放心,我己无大碍了。”
云先生也坐了下来,声音带着一丝低沉,“小姐如今己经成功的接近了太子爷,太子爷对小姐极为的熟悉,小姐一定要多加注意。”
我微微收紧袖中的指尖,望向身边罐中倒映着的一轮明月,一字一句的开了口。
“如今的我,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会让我觉得无比的敏感,甚至还会莫名的出一身冷汗,我怕我的伪装很快就会让战天齐所识破,我也怕终有一日所有的计划会毁在我自己的手上,从而还会连累到先生。”
云先生连忙起了身,低着眸,字语显得急促,“小姐何必说出这般受不受连累的话,不管小姐的决定是什么,老奴都会支持小姐。”
他眸中急促之色我是了解的,他只不过是在提醒于我。
我转眸看向他,淡淡一笑,“先生放心,我不会忘记先生所说过的断情断念。”
“老奴欣慰。”
这一句欣慰,却带出了内心一丝酸楚之意,好久都没有这种感觉了。
我压制着内心的这丝感觉,让自己渐渐平静冷却下来。
“聪儿可有消息带来?”我轻声问道。
“有,据京城花舫的人来报,五爷己经有所行动了。”云先生点头回话。
我双手微微一怔,不语,转眸直直的看着云先生。
他便重又开了口,“五爷命人从关外运来了不少火药。”
我心头猛然一怔,不详的预感向我袭来,我拧眉问道:“火药?他要做什么?”
云先生抿唇一叹,“如若老奴没有猜错,下个月十五就是皇家祭祖之日,当今皇上重病在榻,祭祖一事就会落在太子爷的肩上,然而五爷准备的这批火药怕就是为太子爷所准备的。”
“五爷想炸死战天齐?”我收紧指尖,冷冷一问。
云先生垂眸道:“这只是老奴的猜测。”
我起了身,来回踱了两步,步子顿下之时,只觉得手心己被我攥出了冷汗。
念头从心底而过,下一刻,我冷笑开了口,“猜测也好,真相也罢,此事绝不能让五爷成功。”
“小姐要毁了五爷的火药?”云先生面色一怔,快步朝我走来。
我朝他冷笑摇头,“不,毁了火药只能阻止五爷此次行动,若想连根拨起,那就得毁了五爷这条根,也让狗皇帝尝尝失去血亲的滋味。”
云先生微微睁大了眸子,却不语,但眉宇间己经懂得了我话中的意思。
我拉长了唇边的冷笑弧度,也不再说话。
半响沉默过后,云先生低沉的声音重又响起,“小姐,老奴还有一事相告。”
次日一大早,锦儿还睡得迷糊之时,我便起了床。
收拾好一切后,趁着战天齐还未朝归,我也有些空闲的时间,便去了一趟倾阳殿。
入殿之时,几名奴才挡了我的去路,我便在殿门口故作大叫了起来。
“表姐……表姐……”
殿内之人终是被我吵醒,殿门拉开之时,我一眼便瞧见了坐在铜镜下还在梳妆打扮的姜心蕾。
“还是这般无理,大呼小叫的像个什么样子?”姜心蕾自铜镜中不屑的看了我一眼。
我知道她本就看我不顺眼,如今只是碍于我对她还有些利用价值。
再加上如今我又己经成功接近到了战天齐,这样就更加明确了她心中对我这颗棋子的期盼。
“这不是有些日子没有见到表姐了么?馥华这心里兴奋。”我故意在她面前肆无忌惮的日晃悠着。
姜心蕾顺着自己的青丝在手,朝我看了一眼,“听说你这些日子一直在屋里养病,而且还是太子爷亲自吩咐让你好生休养?”
“原来表姐这么关心我啊?什么都瞒不过表姐的眼睛。”我微微一笑,朝她手边的一枝金钗感了兴趣,伸手欲要去拿之时,手背上一紧,姜心蕾竟握住了我的手,面上笑意更浓了,“不错,这病生得好,就是好得太快了些。”
我自然懂得她的意思,咧着嘴故意朝她扬了声音,“表姐,你这是在夸我呢?还是在咒我呢?”
姜心蕾不理会我的话,将我触及她金钗的手翻转了过来,将那金钗轻轻的放至了我的手里。
这时身边的茹儿笑着开了口,“表小姐,小姐的意思是在夸你,你这才伺候太子爷一日,就让太子爷懂得心疼你了,这就说明太子爷对表小姐己经动了心思,这对表小姐还有小姐来说都是好事。”
“收下吧,这金钗拿回去你也好打扮打扮自己,这样也能在吸引太子爷之事上帮帮你。”姜心蕾从我手中抽回了手。
我连忙将金钗递向身边的茹儿,“快,给我戴上。”
“是,表小姐。”茹儿抿了抿唇,似是嫉妒,又似是有些不甘的接过我手中的金钗,戴在了我的发髻之上。
我故意在铜镜之下照了照自己,满意的道:“既然表姐赏了我金钗,这金钗我也不能白收,这样吧,我用件好事来回报表姐,就是不知表姐敢不敢做?”
铜镜中的姜心蕾面色微微一怔,有了兴趣,“何事?少卖关子,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