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之后,宛星做了两菜一汤,盛了两碗米饭,正准备招呼林以南吃饭,没想到他已经走到餐桌前了,盯着桌上热气腾腾的菜,乐滋滋的说:“最近忙,外面的饭菜都吃得食不知味了。”
宛星没说话,自顾自的埋头吃饭。
“明天我带你去看看海,吹吹海风?”兴许是气氛沉闷,林以南找着话题切入。
宛星头也不抬,有些扫兴的回答:“这么热的天,哪有心思看海。”
林以南良久没说话,盯着宛星,忽然有种时光交错的久远感,他记得她一直想去看海,而他好像从未达成过她这个愿望。
滨城的内海比较多,宛星也去看过,但她说海水很浑浊,完全破灭了她心中对海的印象,之后一直拜托林以南带她去看一次真正的大海,那会儿林以南正在准备毕业事宜,答应她等赶完毕业作业有带她去,但不久就发生了那件事……
“不是内海,是滨成比较出名的岛屿,而且那边的温度不像市中心这么高,再说临近秋天了,气温也高不到哪去,我们可以选择早晨和傍晚去,中午在酒店休息。”他显得格外有耐心,细致的给宛星描述自己的安排。
宛星握住筷子的手忽然停顿,没有抬头,声音不冷不热,“如果你没有什么特殊安排,那就让我去医院照顾我妈吧。”
她心里忽然闷得慌,想到温沐阳打她的那一巴掌,心里头酸酸的,而林以南再也不是从前那个了知她心事的林以南了。
她也不指望,所以才会那么平淡的拒绝。
她当然记得他们恋爱那会儿,她一直缠着忙毕业的林以南带她去看海,还嚷嚷着说韩剧里都这么演。
浓情蜜意时,一切事物都缤纷上了浪漫色彩,依葫芦画瓢的戏码总是乐此不疲的想要上演一番,而现在,她连韩剧都不看了,徐玉萍说她不如以前活泼爱笑了,有时候连她自己都怀疑自己未老先衰。
倘若不是温月鹏和徐玉萍婚姻出现问题,以她的承受能力,林以南突如其来提出分手的伤痛一定很难排挤。
纵使在那两年的日子里,她有偷偷掉过眼泪,偷偷想念,甚至心有不甘的痛恨过,但每天天一亮想到更多的是如何卖力工作,如果能够赚更多的钱……
“伯母让你别老往医院跑……”林以南忽然说不下去,徐玉萍的确那样交代,但下一句是,让他俩好好培养感情。
这句话不免让宛星心里堵得慌,本来就有一种被囚禁的束缚感,这句话更让她觉得他是在限制她的自由。
“那我出去工作可以吗?”她语气还算平和,即便心里置着气。
林以南帮徐玉萍垫付的那笔医药费,宛星想分文不少的还给林以南,如果不出去工作,她哪有偿还的能力。
林以南面色不悦,语气变得生硬起来:“如果你想赚钱,我可以给你一些事情做。”
“林先生是我的债主没错,但我也是人,我不是机器。”宛星气红了脸,难道要她每天关在这间别墅里,什么也不做,还伸手问他要工资。
宛星讨厌他这种侍富而霸道的行为。
“你觉得呆在这里很痛苦?”林以南瞳孔紧锁,心被攥得吃痛,“那你告诉我,你想做什么工作?是服务员,还是酒吧小妹,还是……”
林以南忽然说不下去。
他本意是回来向她表示歉意,好心带她去看海,可三两句下来,火药味渐浓,他也气得失了理智。
他看了她良久,莫不遗憾的说:“宛星,我承认现在的你我有些看不透……”
明明她在他眼前,却是相隔万里。
这话在宛星听来又何尝好受,但表情却不自觉的讽刺一笑,看着对面的他:“难道现在的你我又能看得透?”
她的反问倒是犀利,刺得林以南心口痛,放进嘴里的食物如同如同嚼蜡,他艰涩的吞咽下去,淡淡道:“我可以答应放你走,但是你必须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宛星挤出一抹牵强的笑,“我相信你一定会是一个出色的商人。”
只有商人才会惯用讨价还价,一个条件交换另一个条件的习惯,这是纯白少年与商业男的分界线。
也难怪宛星老是拿林以南的从前与现在作比较。
一方面想要忘记过去的不痛快,另一方面又期待对方能够如从前那般体贴入微,矛盾点存在,他们之间就难以心平气和的相对。
“你大学虽然没读完,但也学了一年半的管理。”宛星大学没有念完,林以南心里是充满愧疚的,这事可以说是因她而起。
出于心疼她,他不能让她再去做服务员,上夜班之类,他从宋可可哪里粗浅的了解到宛星这两年的生活状况,知道后,他内心十分痛苦,如果不是仇恨蒙蔽了他的眼睛,他两年前又怎么会做出那么违心残忍的决定。
“你想说什么?”他话说到一半就呆住了,宛星有些不明白。
“你别误会。”林以南担心她会错意,忙解释,“军桥的公司正需要行政方面的人员,之前他就跟我提过让你去就职,但我怕你拒绝,所以就没答应。”
“谢谢你的好意,我还是……”
“为了和我闹脾气,你连轻松的工作都不要?”林以南好像猜到她会拒绝,打断她的话,“你不嫌累,伯母见到你这样心里就不难过?”
他知道宛星一向孝顺,只要提到徐玉萍,多少她会改变主意。
林以南戳到了她的痛楚,她不是没想过找一份轻松的工作,可长久的自信缺失,她除了一身孤勇的去迎接生活出给她的难题,并不认为自己有多大的能力,那些苦累活,在她看来,只要有韧劲儿,肯吃苦,就一定可以做好。
可是进入一家公司,光靠蛮干是不行的。
“我没有工作经验……”她实话实说,从前的傲娇真的灰飞烟灭了。
如若可以,林以南好希望她能够笑得明媚无忧。
那个灿若向日葵的宛星,好像不见了……
“你父亲温月鹏初中毕业,创业之前估计也是摸着石头过活吧?”林以南不想提到那个名字,但以前宛星总会骄傲的说起她父亲的创业之路,白手起家的楷模,所以话题到了这个点上,他不得不给她找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宛星眼神瞬间明亮,忘却了温月鹏带给她母亲的伤害,赞同道:“是啊,我爸当年可不容易了。”
林以南面色一沉,语气冷淡:“万事开头难,没有谁一开始就会,你进公司有人培训,有人带着你,只要你肯学,一周就能上手。”
况且她又不笨。
“那好,我答应你!”
得到她的答复,林以南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不过也有些失落,因为刚刚那个明亮的眼神让他不由得忧心,如果有一天她得知他一直在蓄谋打垮温月鹏,她会不会再一次对他恨之入骨……
“那这件事就这样定下了。”林以南站起身,上楼之前,对宛星说:“期间你照旧住在这里,有空余时间就可以去看看伯母,或者给我做做饭。”
“……”宛星忽然不知道怎么接应他的话,傻傻的目送着他高大的背影。
收拾完厨具后,宛星看时间还早,准备坐在客厅看会儿电视,刚坐下手机就响了。
“喂,可可?”接起电话她才想起有一段时间没和宋可可联系了。
“对不起啊宛星,这段时间服装店生意太好,忙得都没空打电话给你了……”
电话那头传来宋可可撒娇的声音,宛星的嘴角微微扬起,“真好,你的坚持终于有回报了!”
宛星替宋可可感到开心。
“哪是坚持得来的回报啊,还不得多亏了以南帮忙……”
“以南?”宛星自如的喊出了林以南的名字,心弦后半拍的拉紧。
“对啊,以南帮我招揽了不少顾客,所以我这段时间算是赚翻了!”宋可可感激的语气里难掩兴奋之情,又小声问到:“你和他相处的这段时间,关系有没有进展?”
虽然隔着电话,宛星还是听得出那股子八卦味道。
“能有什么进展……”她本来懒得回答的,不过失落的语气很容易招来误会,她又当即补充,“我现在一心赚钱还债,对感情之事置若罔闻。”
“哟哟,提到这个话题,为了表你的决心,连成语都搬上台面了。”宋可可在电话那头笑得欢乐。
“你这个点儿打电话来不会就是问这个无聊的问题吧?”宛星没好气的说。
“哎呀宛星,我这不是关心你嘛!”宋可可继续撒娇,发表自己见解:“林以南对你的好我可是看在眼里,而且他私下问了很多关于你这两年的事情……”
“所以你就叛变了?”宛星语气转冷,倒不是生气宋可可告诉林以南她的事情,而不想因为自己的窘境去换取林以南的同情罢了。
“你知道我这人不咋会说话,总之,你自己想清楚啊,我不多说了,而且这些话林以南可叮嘱我不许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