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身缓缓驶出车库,明亮的太阳从挡风玻璃斜射进来,刺我的眼睛生疼,也不知是疼还是难过,不知不觉落下泪来,过了许久,直到看不清眼前的东西,我抬手抹了一把,发现手背上都是眼泪,抹得我脸上手上都粘乎乎的。
我一哭鼻子就容易堵住,不能呼吸。
我张大嘴巴深深呼吸了一口,默默的将泪水擦干。
我深呼吸的动静使得简成扭头看我,他问道:“怎么了?”
我缓缓摇头,只别过脸看着窗外,顺便抹掉眼泪,我知道他在看着我,但我一句话也不想跟他说。这些日子我觉得自己挺麻木的,我好像已经习惯了。
他对我很好,无微不至,温柔体贴。
可我有时候又觉得很惶恐,因为我担心他这些好都不是给我的好,他只是对一个装着他孩子的容器好。
我可以在全世界面前麻木,但我不想在苑明薇面前有半分丢脸。我抢了她的东西,我至少要显得我抢对了。甚至想表现我和简成感情是好的,相比她,简成是爱我的。
苑明薇早看透了我的故作姿态,那种羞耻感在此刻被眼泪给泡发了起来。
我错的离谱。
车不知道什么时候缓缓停住。
我诧异的看简成一眼,他深深的望着我,探身扶住我肩膀,将我肩膀扳过去对着他,一字一句问道:“你还在想刚刚的事?”
我看了他一眼,轻声说:“就到这里,我不想再被你当作苑明薇,麻烦你在前边找个有人的地方把我放下来,我想回家。”
“你……”简成似乎有些意外,公司已经够让他烦恼了,又来我这么一出,他手收的有些紧,我肩膀也被他抓的很厉害,他“你”了好几遍,却什么都没说粗口。
我又重复了一遍:“就到这里吧。”
简成眼里有些无助和疲乏,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松开我,摊着手道:“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真的不知道你们女人到底都在想什么。我做的不够好吗?”
他松了我,我说:“你对我很好,但是我对你也不差,我们彼此不亏欠。”
我说完要去看车门,简成突然从后面按住我的手,他掌心覆在我手背上,轻声说:“马上就到家了,你冷静一下,这些事想清楚再说,好吗?”
我的手执拗的抓着车把手上,一点也不放松。
简成低叹一声:“我真的只是一时口快。”
“也不完全是那句话的关系,苑明薇从小就喜欢你,她更适合你,以后可以在你的事业上帮助你,反正我们也是为了孩子勉强跟我在一起,我们分开,对彼此都好。”
“为孩子勉强在一起?你是这么想的?”他眼神一暗。
我苦笑道:“不然呢?你是对我很好。可我要的是你喜欢我,你心甘情愿跟我结婚,而不是因为孩子试一试。我很努力了,我好好对你,顺从你,我觉得我很隐忍很委屈了,可是你还是不喜欢我,我能怎么办?”
简成很无奈的看着我,可能要阻止我开车门,他的姿势让他有些累,他垂着头,抵到我肩膀上,低声说:“霏霏,我心甘情愿跟你结婚,你不要想太多。”
“那你喜欢我吗?”我一动不动。
简成闻言抬头看我,他眼神里有疲惫有茫然也挣扎,但却舍不得把一句喜欢说出口。
我已经不需要他说出,我完全明白了。
我垂下眼,把手从他手下抽出来,加重了语气说:“让我下车。”
“左霏,我不知道,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喜不喜欢你。这一切对我来说都太快。苑明薇是一个好的妻子的人选。最开始是你戏弄了我,我对你都是气愤都是误解。一开始我想我对你有感觉,但还没有完全看清你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孩子就来了。我所能做的,也不过是尽力满足你和你家人的要求,尽力让你感到安心。我也是第一次,第一次要做个父亲,做个丈夫。我不知道这跟感情扯上关系,”他说,“这一段的事情让我焦头烂额,我顾及不到你,我很抱歉。”
他的确很抱歉,他的眼神让我心软,我咬着嘴唇,他轻轻环抱着我的肩膀,低低道:“再给我们一点时间,给孩子一点时间。”
我微微一震,还是为了孩子。我差点又沉陷在他的话里。我深呼吸平复心情,说:“你先去找你爸爸吧,处理好你要处理的事,我回家一趟。”
简成看着了我半晌,也沉默了半晌,终于妥协,轻轻叹息一声,说:“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想自己一个人。”我说。
我站在路边打出租,他也下车站那看着我。直到我上了出租,他还一直站在那烈日下没有离开,我不知道他心情是怎样。
我心里太复杂的情绪,而最铺天盖地的便是失望和痛心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的家,反正等我回过神来,我已经窝在自家的沙发上了。我的手机在茶几上响个不停,我以为是简成,一直没去管。
手机坚持不懈的想着,我费力的爬起来,找到手机,是爸爸打来的。
他问:“霏霏啊,听你妈说你今天去拍婚纱照,拍好没有?累不累?”
我尽量平复心情,又清了清嗓子,确保声音没有异常,才带着笑开口:“哦,今天没有去,简成有事情耽搁了。你头上的伤今天去医院拍片没有,没有的话我待会回去带你们过去?”
爸爸嗯了一声,说:“拍了,拍了。”
“哦,没什么事吧?要不你让妈妈陪你到这边来,我们去市医院去看看?反正我也要去产检的。”
爸爸忙不迭的拒绝:“哦,不用不用。这点小事,去什么市医院。”
我又嘱咐了一句:“那你注意伤口呀。”
爸爸乐呵呵道:“等我看到你结婚,生下宝宝啊,就什么病痛都没了。”
我嘻嘻哈哈跟爸爸贫嘴了几句,挂了电话。拉开窗帘,太阳一下子照进来,许多飞尘在空气里飘荡着。想了想,我干脆挽起袖子打扫起家里的卫生。
我忙东忙西,收拾灶台的时候发现没有洗洁精了。我进屋的时候,看到跟合租的那户人家门外有双男式皮鞋,还沾着外面的泥沙,估计家里有人,所以就去敲了敲门,我敲了两下都没有人应答。
所以提高声音道:“帅哥在不在家,我是左霏,我想借个洗洁精。”
屋子里传来一点响动,立即又要非常急切的脚步声,门锁喀拉一声响,开了。
站在门后的人十分惊喜的望着我:“霏霏,你回来了?”
段以晖!
他说完这句话完全不等我反应,把他的房门完全拉卡,自己让开一点,说:“霏霏你看,是不是和以前一样?”
我也是皱着眉随意瞄一眼,自己也愣了愣。乍一看,的确像是三年前我和他同居的房子,简单的桌椅,超大的床,床单被套肯定不是当年那套,因为还很簇新的,但花纹和从前在一起的那一款很相似。
我心里微微一动,我拿不太准段以晖的目的,好不容易挤出一句:“你怎么在这?”
他指了指四周,提醒我:“这个房子,上次我买下来了。”
我有些吃惊,记从前段以晖绝不是个钱很多的人,虽然我那时候只要有爱情,温饱就可以,什么房子车子都是浮云。但若不是因为他条件不好,也不会被爸妈嫌弃。说到底,这也是我俩分手的一个因素。
我忍不住冷嘲热讽:“买下个房子装修成出租房,你也真是有钱。”
段以晖勾起嘴角笑了笑:“我想给你个惊喜,这些天我也找不到你,就经常来着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见到你。”他说着,目光落到我腹部,声音低了一些,“你是不是喜欢上简成了?”
喜欢有什么用?我没有回答。我也曾经喜欢过眼前这个人,他又给了我什么呢?
看来洗洁精也没必要拿了,我转身回屋子里去,段以晖走打开门来拉我,我甩开他,没好气道:“我心情不好,你别来招惹我。”
我翻了个白眼,转身要走。目光恰好落在意间他门外一个纸盒子上。吸引我目光停住的不是纸盒,而是纸盒底下露出的半个玩具机翼。
这东西很眼熟,我蹲下身去将纸盒打开,发现是一个断了翼的模型,这个端口也是折断的。我心中一闪,狐疑的看了段以晖一眼。
他见我拿这个,解释道:“这是我儿子的玩具,被他弄坏了。你喜欢这个?”
听到他提儿子两个字,我感觉自己脸都黑了,立即直起身往屋子里去。段以晖要跟上来,被我啪的一声,关在门外。
我在简文铎车里捡到的那半个机翼,跟段以晖儿子的这个,会是同一个模型,还是巧合?
如果不是巧合,那么、那么段以晖的小孩,怎么会坐在简文铎的车里呢?
段以晖上次跟我吵架,口口声声说什么简家人,难道他跟简文铎竟然认识?这没理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