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的木质会记忆,那些旋律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愈发美丽。
低沉抚慰我们内心深处的不安。
声音是情绪的帘幔,
永远带着一股自抑的忧伤,它隔着雾,峰回路转后,总会散去。
在这一过程中,耳朵终于起了容器的作用,用来丈量情感
“嫁妆是女子的底气,越丰厚越好,姑娘是外族人,又没有什么家势,所以这些嫁妆啊也都是大汗准备的,姑娘好福气哟。”
四五个又宽又深的桧木大箱子被抬了进来,一一放到了屋角,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嬷嬷走了过来,从容稳当的向她福了福身子。
“姑娘瞧见这桌上的酒和马奶了吗一会儿大汗进房,姑娘要将酒和马奶一起倒进这个锡杯里,请大汗喝一半,你再喝一半。酒和马奶分不开,你们也分不开。”
老嬷嬷穿着杏色的衣服,盘着端庄稳重的发髻,宽宽的绛红色绢缎一直垂到裙裾,她的声音很安详很和蔼,让安兮年一下子忘记了不安,专心的沉浸在她所描绘的事情里。
“姑娘,这把刀的刀刃是钝的,你摸摸。”
安兮年摸了一下,果然是还没开过锋。
“这把钝刀啊要由大汗过旺火,然后由姑娘你收好,这代表了大汗会对姑娘体贴,不对姑娘发脾气。明白吗”
“嗯嗯。”
“姑娘再看这一盘花生”
安兮年用心的记着嬷嬷交代的每一件事,在这一刻她忘记了冰魄,忘记了那些身不由己,仿若她真的嫁给了他,全心全意的想好好跟他过日子。
她想象着与他一起做这些恩爱的事,是不是她乖乖听话,一个不差的完成嬷嬷交代的仪式,他们就再也不用分开了突然间发觉,原来她的心早就不知不觉的爱上了他,她是想与他白首到老的,如果有方法,她愿意去尝试。
“姑娘都记住了吗”
“嗯。”
老嬷嬷笑容慈祥:“那老奴就先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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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焰魔罗终于来了,他是冷毅的冰川,也是暴烈的火焰,看惯了他穿黑色衣服,不想他穿这样朱正的红色,别具一番情韵。
真的等到了他来,安兮年居然有些紧张,说不清道不明,仿若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有了本质的变化。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滟涟的眼神透着不自知的柔软,好在红妆明媚,没有泄露她绯红的双颊。
她想到老嬷嬷说将马奶和酒倒入这个镶嵌着七色宝石的锡杯,然后他喝一半,她再喝一半,只要马奶和酒无法分开,他们也就不会分开了。多美的预言啊,她想要这样的祝福。
安兮年扶着袖子倒酒,她的眼神柔的醉人,眼睛好像天上那美丽的星星,又像剔透闪耀的白水晶,倒好了酒后,她又开始倒马奶,醇厚的马奶交缠着酒香洋溢着温暖的辛辣与甜美。
她微微抿唇,心旌荡漾的想邀请他共饮,却吃惊的发现焰魔罗神色严肃冰冷,与平日无异。
他并没有看她,也无心于这白首到老的仪礼,他从她的身边阔步的掠过,走到了“她的嫁妆”旁,掀开其中一个桧木箱子,出乎意料的,元祐站了起来。
“大汗”元祐行礼。
“时间紧迫,太师不需多礼。”
安兮年搞不清状况,一头雾水的傻傻端着酒杯愣在他们的身后。只见元祐一跃而出走到了另一个木箱前,打开箱盖。
“大汗,你可认识他”
焰魔罗往箱内一看,内心一震:“昆仑行客徐涯舟”
徐涯舟安兮年记得这个名字,恒玉跟她说过,他是玉姮的情郎,焰魔罗曾出去寻了他六个月却无果。红光摇曳的室内气氛陡然变化,由脉脉含情变得悬疑严肃,安兮年放下酒杯,那些你侬我侬的女儿家心事早已经转凉了。
“是的。臣在玉芷峰下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气息全无,是被人打断了全身的经脉从山顶推下来的。”
“难怪。”难怪到处都找不到他,原来他死里逃生,一直都呆在拓跋
“大汗可与徐涯舟交过手”
“从未。”
“臣在为他诊治的过程中发现他内力深厚,推断他是个功夫不弱的人,能轻易靠近他,震断他经脉的,必是熟人”
焰魔罗微微沉吟,一双冷眸仿若早已经洞悉了一切:“太师费尽周折要以这种隐秘的方式带他进宫,是觉得我们拓跋有奸细”
“大汗英明”
焰魔罗沉默不语,这个奸细居然隐藏的这么深,看来要拔除他绝非易事。玉姮啊玉姮,原来徐涯舟他并没有负你,他只是受了重伤
“大汗,徐涯舟没死的消息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您看玉姑娘那边”
“先不要告诉她,免得惊了她的胎象。”
“是”
“十五日后的祭奠,太师都准备好了吗”低沉却从容的嗓音,冷冷的,不怒自威。
元祐一愣,十五日后参宿和昴宿相叠,是酬祭冰魄神草的日子,这的确是他们拓跋的大事,可是大汗怎么好端端的岔来了这里
“臣已经准备就绪。”
“好”焰魔罗回头看了一眼一直被干晾着的安兮年,冷静寡淡的说,“那日请太师公布本王将有子嗣,本王会设下盛宴大醉三日,到时候军心松懈,冰魄疏于看守,只要那个奸细沉不住气,就可引蛇出洞、瓮中捉鳖。”
“是”焰魔罗面前,元祐不敢造次,但是他还是眸色复杂的看了安兮年一眼,“恭喜大汗,恭喜安姑娘,喜得麟儿”
安兮年一愣,继而苦笑了一下。原来焰魔罗这么声势浩大的迎她进宫只是为了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徐涯舟带进来;现在还要她假装有了身孕,引那细作现身。亏她还自作多情的以为他们之间是有感情的,原来只是她的一厢情愿,自己骗了自己。
好在没有真的将这杯马奶酒端给他喝,不然白白被他利用了,还泄露了自己的心。
那首歌怎么唱来着狼狈比失去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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